第二天

　　“我不喜欢比我小太多的。”

　　等红灯的时候蒋言锡突然来了句。

　　木南星反应了一下，他这是回答刚才自己的问题。

　　“那我去警察局改岁数去。”

　　“别闹。”

　　“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小孩儿，我闹怎么了。”

　　木南星先开始挺不理解那种无理取闹的女生的。现在她也很荣幸成为其中一员。

　　蒋言锡看了看木南星的表情，低着脑袋，和霜打的茄子一样。

　　“你了解我吗你就喜欢？”

　　“你了解我吗你就拒绝？”

　　木南星觉得自己比一般无理取闹的女人还好一点，至少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尚存的逻辑。

　　说话间外边又下起雨了，滴滴答答的砸在车窗上。现在雨势还不大，估计等到了小区就成大雨了。

　　木南星看着窗外的景物慢慢被雨滴打得七零八碎，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压抑。

　　该死的！每次蒋言锡送她回来就是这种鬼天气！

　　心里闷得不行，木南星手握成拳贴着车门轻轻锤了下解恨。

　　声音很小，咚的一声，像一滴大雨落在车窗上似的。

　　蒋言锡扭头看了眼木南星：“别拿车撒气。”

　　“砸坏了我赔还不成嘛！”

　　木南星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她怀里的小猫朝人哈气似的。声音大，但是看着...还挺萌。

　　木南星狠狠拽了拽胸前的安全带，太束缚了！

　　就和这根安全带的主人一样！说句话能把人怼死！

　　“你那点力气倒也不存在这个问题。”

　　蒋言锡平时是没这么多话的，就是今天看着木南星这副小媳妇的样子有些好玩。

　　之后两人一路没说话，一直开到小区，和上回一样的位置，蒋言锡停下车。

　　木南星拉开车门就要走，蒋言锡把车门锁住了。

　　“干嘛？”

　　蒋言锡把外套扔给木南星：“挡雨。”

　　木南星又把外套扔回去：“不用了。到时候还得还回去，搞得像我纠缠你一样。”

　　“刚才我开玩笑呢。别生气。”

　　蒋言锡干脆把外套展开又盖在木南星脑袋上。

　　确实在她炸毛的时候得顺着毛撸，这后劲儿可太大了。

　　木南星又把外套摘下去，这回直接扔到后座上了。

　　“没生气！我想回家，放我下车！”

　　蒋言锡抿了抿唇，皱着眉，手压在方向盘上，握了握拳。

　　“你不是觉得我不给你机会吗，你不是说我不了解你。那现在给你机会，你为什么喜欢我？”

　　木南星手拉住门把手不说话。

　　他要自己说自己就说啊！把他当什么了！

　　木南星现在大脑处在CPU温度过高的状况，忙着降温还来不及呢，没工夫去处理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

　　两个人又僵持住了。

　　木南星不知道蒋言锡现在心里是什么情况，但是自己家就近在咫尺了，但是回不去，心里还挺难受的。

　　“放我出去！”

　　“木南星！别耍脾气，每次给人留下个烂摊子！说清楚再走！”

　　“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有什么好说的，说我是怎么暗恋你整整四年？说我怎么到处打听你的下落？还是说我怎么死皮赖脸追你？想听什么，你不是不想让我走嘛！成啊，那说个清楚，断个干净呗。”

　　木南星把手从门把手上松开，转过身看着蒋言锡。

　　脸色因为吼叫变得很红，整个人看起来怒气值爆表。

　　蒋言锡本来应该是觉得生气的，没人敢和他这么大吼大叫的。但是听到木南星说断个干净，自己竟然觉得有些失落。

　　“我总不能心里有别人还接受你，这个理由能让你消气吗？”

　　蒋言锡发现自己总是不知不觉间就向木南星妥协了。

　　不知道为什么，蒋言锡就是对木南星发不起脾气来。

　　“我打听过了，你没有女朋友。”

　　“之前有过。”

　　蒋言锡看着木南星，心里有些失落。

　　“既然还喜欢，为什么不挽留？”

　　“有些原因。”

　　蒋言锡拉开储物柜，从里边摸出一包烟。

　　他很久不抽烟了，这包烟还是上回老江落在这儿的。

　　木南星脾气一下没了，CPU也冷却了。

　　“我这人，虽然也没什么好的。但也不是那种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反正...是我自作多情了。以后也别见面了，我觉得挺尴尬的。现在我能下车了吗？”

　　木南星语气中有些疏离，这本应该是他想要的。可为什么这种语气让他觉得抓狂。

　　蒋言锡拿着拿包烟在手里，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

　　他现在脑子有些乱。

　　木南星现在在都不敢抬头去看蒋言锡，也不想再说话了。

　　心里像是塞了个气球，还在不断膨胀，挤得内脏都有些生疼。

　　咚咚咚。

　　清脆利落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大晚上不回家干嘛呢？下车！”

　　陈思唯站在副驾驶的门外，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

　　蒋言锡打开车锁，陈思唯一拉，车门开了。

　　外边的雨确实下得很大了，刚才在车内听不清，打开车门之后声音一下变得3D环绕。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凉风。灌进衣服里，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陈思唯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得外套，木南星下车的时候陈思唯就把外套裹在木南星身上了。

　　陈思唯和蒋言锡两人对视了一眼，电光火石，气氛有些莫名其妙的火星子。

　　但这种气氛没保持多久。

　　“阿嚏！”陈思唯低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小猫。

　　“阿嚏！阿嚏！”

　　陈思唯砰地一声把门甩上！

　　把这丫的关车里！

　　陈思唯恨恨的想。

　　带着木南星上楼，两人也是一句话都没说。

　　木南星是从刚才的事儿里没缓过神儿，陈思唯是觉得憋屈。

　　“大晚上瞎跑什么。”

　　陈思唯从玄关柜子里取出粘毛器扔给木南星。

　　“衣服上的毛滚一滚。阿嚏！”

　　木南星接过粘毛器，在衣服上滚了两圈，穿好拖鞋往卧室走。

　　陈思唯看着木南星蔫儿了吧唧的自己心里也憋屈，虽然说这样自己可能性大了点......

　　人生就是个矛盾体啊！

　　木南星进了房间就瘫在床上了，脑子里有些乱。

　　一方面是蒋言锡的话：前女友，一些原因....

　　另一方面是童稚欢的诱惑：童厉讨厌你是因为愧疚，蒋言锡拒绝你是因为责任。

　　虽说刚才都讲清楚了，但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觉得不甘心，四年啊，都成执念了，哪儿那么轻易放下。

　　“我要点夜宵，你想吃什么？”

　　陈思唯推开门问。

　　木南星翻了个身，坐起来看着陈思唯：“你酒吧会员到期了吗？”

　　陈思唯挑了挑眉：“现在？”

　　半小时后......

　　“这个为什么甜甜的？是酒吗？”

　　木南星拿着高脚杯晃了晃，里边的蓝色液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惑。

　　“差不多就行了，你喝多了走不动别想着我背你回去啊。”

　　木南星听完这话仰着脑袋直接一口干了，干完之后拍了拍陈思唯的肩膀：“你良心不会痛吗？我背你多少回了都。”

　　陈思唯嘁了一声：“还说呢，哪次不是宰我一顿。”

　　四年前......

　　凌晨两点，木南星的手机响了。

　　宿舍里的人被吵醒暴躁地踢了踢被子，把脑袋蒙在被子里：“谁的手机？”

　　木南星赶紧接起电话下床，穿着拖鞋走到门外。

　　手机刚放到耳边，就听见：“呕！”

　　木南星听着都有一阵反胃：“哪儿呢？”

　　“中央路，路西第二棵树.......呕！”

　　木南星挂了电话回宿舍取了件外套穿上鞋子。

　　这个时候宿舍楼早都关了，但是一楼卫生间窗户外的安全栅栏坏了，可以从那儿出去。

　　木南星早就轻车熟路了。

　　出了宿舍楼，从学校东门出去，这个点别说打车了，鬼影子都没有！

　　这个王八蛋，净给自己找事儿！

　　算了算了，顾客就是上帝。

　　木南星沿着学校东门向北一直走，出了这条路上了大路没准儿有车。

　　走了五六分钟一直走到大路上，又站在路边儿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打着一辆车。

　　“师傅，去中央路。”

　　“这么大晚上的，去接人？”

　　开车的师傅看着五十多岁的样子，两鬓都斑白了。

　　“嗯，接人。”

　　“男朋友喝多了？”

　　中央街那条路上酒吧和餐馆比较多，这也不难猜。

　　木南星点点头，陌生人而已，懒得解释。

　　司机师傅会心一笑，从车窗上的置物夹里取出张名片：“这儿便宜。”

　　木安星接过名片一看，尬尴地笑了笑。

　　司机师傅递过来的名片是一家旅馆的名片，就在中央街附近。

　　虽然尴尬，但木南星也挺需要的。这个时间点儿她能再回去，但是陈思唯不行，男生宿舍设备挺完善的，没有坏掉的栅栏。

　　而且就陈思唯这吐得，也不一定有司机愿意拉他，就近找个酒店是最好的。

　　凌晨的时候路上车不多，一路上开得很顺畅，十几分钟就到了。

　　刚进中央大街木南星就看见陈思唯了，还真是在第二棵树，看来还没太醉。

　　“哟，小伙子长得挺俊的。”

　　司机师傅也看见了。

　　这条路上现在空空荡荡，陈思唯抱着树坐在路边儿确实显眼。

　　木南星刚下车陈思唯就撑着树要站起来，但是因为酒精的原因可能不太控制得了自己。

　　所以整个画面看起来有那么些...诡异。

　　好像是陈思唯拼命用脑袋拽着身体往起站。

　　木南星赶紧跑过去扶着，陈思唯不愧是洁癖，书坑里还垫着张纸，衣服除了有些皱倒是不脏。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我一个人在这儿好害怕啊。”

　　木南星扶着陈思唯，陈思唯就跟没骨头似的整个靠在木南星身上，脑袋搭在木南星肩膀上，气息全都喷在木南星的脖颈处，痒痒的。

　　“怕还跑出来！怎么不喝死你呢！自己站着！别装柔弱！”

　　木南星对着陈思唯一顿吼，说完陈思唯就站直了，脑袋耷拉着：“累。”

　　木南星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拿出刚才司机师傅给的名片。

　　往南三百米左拐。

　　“能走吗？”

　　“应...应该...可以。”

　　陈思唯走了两步，歪歪扭扭的根本走不了直线。还没刚出生的孩子爬的快呢。

　　木南星直接拉住陈思唯手腕，搭在自己肩膀上，给了陈思唯一个着力点，稍微好一点了。

　　“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女的吗？”

　　据她所知这次又是个分手局，半个月之前刚勾搭的音乐系系花，今天约出来准备分手的。

　　“我是不喜欢。”

　　陈思唯感觉腿都有些不受控制，站起来之后胃里又有些翻涌，但是他忍住了。

　　“不喜欢还喝这么多，您是见不了酒瓶里有酒是吗。”

　　陈思唯现在至少一半的重量都压在木南星身上，她头一次觉得走路是件这么难的事儿。

　　“她说我喝完才能走，妈的，点了三千多的酒，喝死老子了！”

　　“你是不是傻！你跑啊，就硬喝啊！”

　　“音乐系系花，你以为跟你似的，人带着体育系大保镖来的。我靠！”

　　陈思唯现在想起来那画面胃里条件反射的就各种抽搐......

　　“常在河边而走，湿鞋了吧。哎，我说你下次出来能带上身份证吗？每次我还得出来给你开房。”

　　陈思唯突然捂住嘴朝路边树坑跑去，扶着树就是一顿：“呕！”

　　木南星默默转身捂住口鼻干呕了一下，她感觉光是闻味儿都有些醉。

　　吐完之后陈思唯拿出纸巾把手和嘴都擦干净，又慢慢挪到木南星旁边，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木南星肩膀上。

　　“你要是个猛男就好了。”

　　陈思唯捂着胃说。

　　木南星要是个猛男，直接能给他公主抱到酒店。

　　木南星冷笑了一下：“我要是个猛男我就去系花身边当大保镖。”

　　“别提，可别提了。”

　　陈思唯一脸虚弱。

　　酒店离他们的位置不远，也就五六分钟的距离。奈何带着个酒鬼，硬是走走停停小半个小时才过去。

　　木南星拿出身份证，开房，上楼。

　　干的次数多了，这些流程都熟悉了，也得托某人的福。

　　刚进房间陈思唯就整个人瘫在床上了，木南星订得是标间，两张床的那种。

　　大半夜的被折腾起来，木南星也累，关了灯往另一张床上一躺，马上睡意就来了。

　　意识慢慢下沉，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

　　“咋俩这都开过几次房了？”

　　陈思唯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是刚好能吵到木南星，把她一下子从马上步入梦乡中揪出来。

　　心脏像是被人一下抓住，然后各种蹂躏一样。

　　木南星深吸了口气，暗示自己：顾客是上帝！顾客是上帝！顾客是上帝！

　　“人的关系还挺奇妙的。我好多第一次都给你了，第一次睡地铁站，第一次开房。”

　　木南星翻了个身背对着陈思唯：“咱俩这种关系是有准确的名词来形容的。”

　　“高山流水？”

　　“孽缘！你再说话我把你腿打断信不信！”

　　很快就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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