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行路难5

这狼叫和刚才听的不同，瘆人，凄厉，频率很高，一声接着一声，好像一首愈演愈烈的催魂曲。

        叫声催魂，密不透风的叫声所带来的的恐怖死亡气息更加催魂。

        江三刚欲喊：“大家不要慌。”

        一匹匹狼便从树木交接的密林里钻了出来，灰色的身躯在黑绿的背景下格外显眼。乍一看密密麻麻的竟然有上百只。

        “哗啦”一声响，一伙夫不小心把车上一坛酒摔到了地上。

        这声响平地一震，在众人瞬间紧崩起来的精神又一轰，心脏承受不住这一震在感知上无声炸裂了。

        狼群速度极快，初现时还有几百米距离，此时已到达百余米近前！尤其为首一匹尤为高大的那匹，张开的嘴边流下的液体都能看见，随着奔跑的身躯不停晃动。仿佛野兽嘴里的腥臭已扑面而来。

        众人的心脏又被这惊吓挤压的被迫修复过来，开始手忙脚乱的四处寻找武器。刚才说后山经常听到狼叫的家伙裤子上已经湿了一片。

        江三在这时回头看了一眼，文良和安安刚才听他的话已经提前上了马车，马车被众人围着，此时时最安全的地方。

        心中松了口气，江三抽出出发前准备的削尖的坚硬木棍，准备决一死战。

        “大家一定不要慌，冷静，不要管货物了保护好自己。”

        大家战战兢兢的拿着武器严阵以待，咬牙喊着：“冲呀，我们拼了！”

        然而这一群人在野性十足的狼面前显得非常微不足道，似乎不过几息就会被狼爪扑倒，在群狼口牙下呗撕裂成碎片。

        忽然快速奔跑着的头狼不知怎么回事，动作顿了，身体前冲的势头还在，头着地，囫囵的快速滚动，被地上的树根藤蔓弹起又落下。

        周围的狼还没反应过来头狼出问题，赶超时也化作同样的动态。

        小黑！

        江三拼命制止住自己激动的呐喊出声。

        一条细长的黑影游走在狼群里，速度快的看不出是人还是什么，后面跟着一串稀薄一些的残影。

        黑影所经过的地方奔跑着的狼群渐渐都做头狼的状态——速度太快，所经过的狼临死前还想着往前跑，跑着跑着才一头栽倒。

        最前面的头狼滚过来，砸到还在惊吓状态的雇工“啊”的一声大叫。

        却看那头狼咽喉处一个窟窿，已经了无声响。前爪断了，诡异的扭曲着，狼脸也因为磕碰而面目全非。

        众人这才恍如梦中初醒一般愣愣的看着游走在狼群中的黑影。

        狼是吓不退的生物，同伴的血腥味反而更加激发了他们的野性，兴奋的嚎叫声越来越激励，竟是如全部杀死不能罢休的情景。

        只要少年一离开，这些更加凶残的狼群便依旧会把这里的人赶尽杀绝！

        然而少年身形也不见丝毫迟滞，刚才看起来无源无尽的狼群此时也看到了尽头。每个死去的狼尸体上没有任何多余的伤口，甚至没流多少血，只有一击。

        数百条狼，一击，致命！

        纵然一头狼没有流多少血，此时伴着尸横遍野，血也将周围原本绿黑色的背景染出了无甚规则的斑斑驳驳。

        那黑影在最后一匹狼挣扎这倒下前就早也没了踪迹，就像他忽然出现时一样，好像他存在只为做这一件事一样，半点别的心思也没有。

        映在众人眼里在恍若鬼魅，恍若神明，也恍若一段不真实的集体遐想。

        江三率先朝着那个方向抱拳出声：“路过的高人侠肝义胆，多谢出手相助。”

        众人如梦初醒般纷纷下拜：“多谢高人相助。”

        “高人无声而走，不求回报，但江某等人一定将这等恩情铭记在心，生死不忘。”

        从死亡的威胁里解脱，众人心里对这位“高人”心里都感激的屁滚尿流了。

        小黑出手相助这件事就这样被江三代过，无人怀疑。文良也抱着安安下车致谢。

        挑了几头狼上车当作多出预算的口粮，江三便道：“咱们快些走，这些狼皮也不要贪图了，以防再出现什么不测。现在走，或许那高人还在附近，也会保护我们一程。”

        吓破胆的众人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快好几倍，走起来也很快，一直走到林子稀疏起来，远远山林里能看见几角冒着炊烟的人家了都无人喊累的。

        把队伍赶到最近的村子歇歇脚，虽然大家没喊累，但是身体承受不住呀！肯定要休整修脚。

        农家人从来不吝啬建造房子。

        虽然房子简陋，但都大，留有亲戚来往用的客房，花些钱费些口舌，几个人一张床，几十个人往几家一塞，也就塞下了。

        江三和王二两人挤在一个小房间的小床上。

        躺了半天，江三也没有听到背对着他的王二那边传来鼾声，心里很奇怪，于是伸手推推他：“想什么呢，还不睡觉——实在憋什么坏主意不敢跟我说？”

        “我说老三弟呀，”王二翻过来，对着隔壁文良房间的方向努努嘴：“你真的对他没意思？我觉着那姑娘挺好的呀，你儿子又喜欢，年纪也不大。”

        江三敲他一板栗：“成天的赶路还不够你累的？想啥屁吃呢，怎么可能！？”

        “惧内？你家夫人不同意？”

        “咳咳咳，咳咳咳。”江三一激动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咳了好半晌才横王二一眼，拉近点跟他说：

        “实话告诉你吧，我江三，本来就身无分文的没爹没娘，算是个叫花子，靠讨饭为生的，哪有钱娶媳妇，就是根大光棍一条！因为机缘巧合，被从原来的地方带到了平安镇那一块地方，又因着机缘巧合有了钱——不是偷不是抢哈，你别乱猜。有了钱之后才做点儿生意。我儿子……那不是我亲生儿子，是给我钱的那户人家让我抱来的，我算是他干爹。”

        “不是亲生的呀！安安长得很好看，和你一条路子的，这我倒是没怀疑。”

        江三这才高兴了一点儿，点点头：“那是！不过虽然不是亲生的，我又没有亲儿子，就这一个便宜儿子，干嘛不当轻生的待？而且呀……”江三又把文良卖身时候的几个要求说了一遍。

        “所以呀，我怎么可能对她有想法儿，她也根本对我没想法儿，你们别瞎猜。而且要姑娘干什么？我儿子都有了！现在难道不是挣钱最要紧？等挣够了钱，想要多少香喷喷的小美人儿没有？快睡，快睡。”

        王二解了心结，果然放过身去下一秒就鼾声四起。

        半夜，江三嘘了口气，终于等到睡姿不规整的王二放开对他的辖制，抓住机会滚到角落里。

        王二刚开始睡觉的时候还恭恭敬敬的和他并排躺着，互不干涉。然而没大一会儿睡姿就张牙舞爪起来。倒没有像有些人那样对同床的人怎样怎样，而是完全把江三当成了床的一部分，竖着睡着睡着就横了，横着睡着睡着就挂床尾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有一个人。

        也不知道头脚都挂在床下，只有身体躺在床三角形的一角的姿势他是怎么睡着的。

        江三叹了口气。

        因为顾念到这么多天赶路下来他确实是累了，所以就一直任他睡，是自己默默调整着姿势，从来没去打扰他。

        好在多年以来江三睡觉的地方时常不是某个畸角就是某个旮旯，这样子睡着倒是也蛮习惯。

        噗一声轻响，醒来的江三看见地上一只耗子跃过，然后定在了地上。

        “小黑？”江三偏头惊问。

        果然是小黑不知何时来了。少年在黑暗里道：“离漠文不远了，我要先赶去。”

        “为何要先赶过去？”此行江三之所以还算心安，全赖这少年功夫深不可测，暗中保护。如果他离开了，暗中追杀安安的人找到他们，他们将如何让自保？

        于是江三又道：“你是小姐的人，难道会没有她们家里人的联络方法？待我们到那里，再进行联络就是了，干嘛要你亲自提前去一趟？”

        少年沉默一阵方道：“须得提前查探，再把少爷安置在那里才是。”

        “这，这……”江三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

        “安安……交给你，一阵。”少年又说一句。

        江三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犹疑和不舍，第一次这么明显，当下重重点头：“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他，先去漠文查看一下情况也很重要。你快去吧。”

        一阵沉默回答他，黑暗还是那片黑暗，江三脑海里却闪过少年垂眸的画面。

        良久之后，黑暗里好像少了些什么。

        江三拎着死老鼠扔到外面的草丛里，以防别人发现，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睡去了。

        虽然久累后这一觉睡的也很沉，江三却依旧在不打扰同居的王二的情况下在鸡叫后便跟着早起的主人起了床。

        老汉扛着锄头上地里去，要赶在日头没热起来的时候为地理的新禾除草。妇人也伴着晨露去河边洗衣。

        江三就是这时候走出房门，一家家去寒暄，嘱咐尽量不要去打扰还在睡觉的众兄弟们，让好好的休息一会儿。然后借灶台生火做两大锅早饭放锅里热着，为了累了一路的兄弟们醒来就能吃上。

        做完这些之后，江三想了想要去清点一下自己的货物，看见借灶台这家的小丫头蹲在院墙边悄悄地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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