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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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白日上楼
扶璃眨了眨眼睛。
睫毛很沉,连着眼睛也沉,她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将眼睛睁了开来。
一滴泪顺着脸庞而下。
她伸手摸了摸,茫然地看着那滴泪。
泪珠儿黏在手指间,有种奇怪的感觉。
周围似有人声,扶璃再眨了眨眼睛,面前的一切才从模糊变得清晰。
只是,这清晰也并未传达到脑中。
脑中的一切依然昏昏沉沉的,似乎还残留在那瓢泼的雨夜,及怀中冷而冰的身体。
冲击着胸腔和心脏的巨大情绪,让她如同个接收失灵的木偶人,对外界的一切感知隔了一层。
过了许久,她才彻底清醒。
面前是一间刻满了梵文的密室,不大,正中央砌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一面镂花铜镜虚虚悬浮,梵文的金光映入镜面,让镜面爆出耀眼的光芒。
扶璃就茫然地站在那光芒之中,一抬头,却和高台旁光芒隐照之中的一位白衣剑修对视。
他如松如竹,芝兰玉树一般站在那,仿佛很近,又似乎很远。
扶璃看着,只觉得心底似乎有一种奇怪的酸涩的感觉泛上来。
那感觉太重也太奇怪,重得像是不属于自己,还不等她反应,就要从眼睛里、胸腔里冲出来。
她下意识往前一步,同时注意到,他的袍角也动了动。
沈朝…
突然,高台上镜子光芒爆闪,“噗噗噗--”就像呕吐一样,连着几声,三道身影就被镜子吐了出来,滚落到地。
大师姐。
洛书。
还有…
就在这时,高台旁本来还如风静立的白袍剑修突然一动,手中长剑如一泓水银,蓦地自剑鞘中出。
剑修拔剑!
不出剑则已,出剑必见血!
众人一惊,却见那被抛出的佛子在半空中一转,竟似提前知道一样,以一个极巧妙极漂亮的身法躲过了这一剑。
“沈朝云,你待如何?!为何犯我轮回宗佛子?!”
一白须白髯的灰衣僧惊怒,手指一弹,一道佛珠向沈朝云电射而出。
沈朝云身子如落叶般飘起,轻飘飘晃过那道佛珠,手中长剑剑芒再次暴涨,往佛子而去。
其余人惶惶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朝云公子为何会和佛子打起来?”
“可是镜中发生了什么?”
扶璃似想起什么,扬声道:“那佛子就是掏心妖!”
“佛子就是掏心妖?”
“怎么可能?!”
“是啊,佛子为人正派,为我轮回宗表率,跟脚清白,来历更是清楚,当年[佛指]指认他为佛子时,宗门早就将他查个明白,怎可能是妖怪?”
“若他是妖怪,当日捉妖时那黑影又是什么?”
“是啊是啊,妖为孽之选,又如何会是人?”
众人议论纷纷。
扶璃这话,似往沸水里地滴下了一滴滚油,不一会激起无数话来。
“扶璃仙子,你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我轮回宗必定找上门去,与你讨教一番!”
有轮回宗弟子喊。
扶璃却只是仰头,看着那迅疾斗在一块的两修,道:“信或不信,抓住便知!”
而这时,楚嗣音似从迷惘中醒来。
她两腮犹自带泪,看看扶璃,似有话要说,等场中打起来,漩风吹得她衣袍都飘起,便也抬头往上看,等见到那两人,眼里的迷惘渐渐消失。
她似从镜中清醒:“我等在镜中所见,那掏心妖确实是莲…重莲佛子。”
此话单扶璃一人说,还没多少人重视。
而沈朝云先出手,后楚嗣音又说,便渐渐有了可信度,等那洛书呼号着醒来说了同样的话时,就似乎铁证如山了。
这样一来,众人的怀疑都变成了怪异。
那白旭白髯的雷音大师面色凝重,看着斗在一处的两人,手一扬,方才还逼仄的密室不知怎么,突然变成了星云密布的天空,所有人都似踩在星罗棋布的空中,看着那两人打斗。
“一星以乾坤,好手段。”
有人赞叹。
雷音大师袍袖一卷,弹指间就设了个屏障,将众人护住。
有人见此,不由喊道:“大师既有这本事,为何不帮朝云师兄将佛子擒下?”
雷音大师眼不动心不动,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一声:
“以言不可定罪。”
“本宗重莲之罪未明,老衲不会帮着外宗人打自家小辈。”
此话也对。
若发生在自家宗门,恐怕自家长辈也是一样。
于是众人便不再管,只抬头看着空中。
至于扶璃,压根就没管众人说什么,只专心致志地看着沈朝云和佛子打斗。
两人一人是道宗新生代强者,一人是佛宗新生代第一人,打起来时自然是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沈朝云剑似云来,剑意看似缥缈,实则凌厉,重莲佛子则如厚土,金色莲杖一杖出,即有金莲四起。
佛宗讲谶,他每吐一口,便有金色梵文出,那梵文蓦地放大,如土印,向沈朝云当头劈来。
“重莲佛子这谶字决恐怕到了第六层了吧,一字有一字之功。”
“可我倒觉得,朝云师兄以力破巧,更厉害,不,不止…”那人喃喃道,“从镜内出来,朝云师兄的剑法似乎又更上一层楼,从前见他如云飘渺,此时却多了…啊,多了什么。”
“似无情若有情,”旁边人道,“倒是那佛子…”
之后的一切,大部分人都看不清了。
扶璃也看不清,眯起眼,却只看见混在一起巨大的漩涡。
突然,一朵巨大的金莲自漩涡中生出,升到半空化为齑粉爆了开来。
而在金粉之中,似乎随时要被金粉吹灭的无数白芒却一点点变大,最后,竟至绽放成一朵朵花。那花极温柔,极缠绵,却在花开的刹那,金粉被瞬间湮灭。
“霜雪寂灭,不,这不是霜雪寂灭,霜雪寂灭不是这样…”
“是春生,传说中的春生!由死而生,再由生而死,原来如此,修沈朝云这一脉的,无极宗唯有无极老人修成过…”
“是春生啊。”
扶璃看着半空中那一朵朵绽放的如银河一样的花,心想,好美啊。
好想摘一朵下来。
银色剑芒组成的花映到扶璃眼里,楚嗣音却突然看向她,神色复杂。
时间在这一瞬间似乎突然变得缓慢。
佛子从半空落下,那盛放的花化成一片云海,托住他的身体,也捆住他。
佛子身上半披着的金莲袈裟落了下来,连着金莲杖一起,被雷音大师接到了手上。
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角翘着,一滴泪落了下来。若说佛有拈花一笑之慈悲,便也似他这般了。可与这形成对比的,却是,自他胸口而出的一团黑影。
黑色梵文与地涌黑莲使得这团黑影更加疯狂,它狂乱呼啸着,试图往外,却偏偏无法远离佛子的身体。
这时,沈朝云也落了地。
如霜如雪的白袍将他那张无情无绪的脸勾勒得恍若仙人。
他看向佛子,指尖一点昆吾,剑上蛟龙啸吟,在鼓胀的袍袖里,蛟龙咬住那黑影,一点点往外拖拽。
方才还闭着眼的佛子却突然睁眼,这时,他一双眼如佛慈悲:
“沈施主,不可强求。”
沈朝云抿嘴,还在一点点往外卷着黑影往外抽。
佛子摇头:“我与他一体双生,早便不可分割了。”
“就将他封在我体内吧,”说着,他朝向雷音大师,“师叔,重莲愿自锁轮回塔,一世为死在无佛手上的人祈福赎罪。”
雷音大师走到他面前。
一只手点到重莲眉间,他眉间金莲转了转,不一会就化成齑粉消失在天地间。
雷音大师微叹:
“原来如此。”
他双手合十,朝在场众人唱了声佛谒:“此事经过,老衲已经全数知晓,待寺内裁定后会向诸位公布。”
“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自然无异议。
雷音大师是轮回宗德高望重的长者,说话素来一言九鼎,没人不信的。再者,轮回宗在修界名声一向极好,得人信任,他们也不担心轮回宗会包庇。
“至于各位的报酬,本寺会在稍后送到各位所住的知客院。”
雷音大师又唱了句佛号,众人只觉眼前一晃,自己就重新出现在了那密室中。
轮回镜镜面已然黯淡。
“既如此,那我等便告辞了。”
轮回宗接下来显然会很忙。
众人知机,自然也不会在这时添乱,纷纷道了声告辞,便各自散去。
洛书迷茫着一张脸,左右张望,被赶来的一个体型富态的中年男子“儿啊儿啊”地抱着。
洛书脸一下胀红,他偷偷觑楚嗣音一眼,推他阿爹的肚子:
“阿爹,阿爹,你放开我。”
“儿啊,你让阿爹等得好苦,让阿爹瞧瞧,你都瘦了。”
中年男子偏不放,抱得洛书再呆不下,朝楚嗣音和扶璃说了声“再会”,便拽着他阿爹走了。
楚嗣音攥着手中的流萤小扇,指骨都有些发白。
她看这沈朝云和扶璃一眼,到底没说什么,恍然跟着人群散去。
不一会,密室内人就走得七七八八。
连雷音大师都领着佛子走了。
一时间,密室内就只剩下扶璃和沈朝云。
嘈杂散去,方才压下去的感觉又重新泛上来。
扶璃怔怔地看着沈朝云。
眼前的人似熟悉,又陌生,她的心…
不,不对,她是藤妖,她没有心。
可光看着这人,就有种酸涩的感觉泛上来,她想上去抱一抱他,摸一摸他,也想让他抱一抱她,摸一摸她--
就好像,她还是镜子中那个女人一样。
扶璃似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一步,抬头,却见沈朝云突然向她看来。
两人目光一撞,扶璃张了张口,声音涩然:“朝…云师兄。”
他脸上似也有一瞬的恍然。
扶璃:“我…”
“走吧。”
沈朝云道,当先走了出去。
扶璃跟在沈朝云身后。
他的衣裳要比镜中人更加白,更加高洁如雪,甚至身上的气息也要更凌厉更冷清。
可她偏偏想去抱他的腰,告诉他:别死。
好好的。
再也不要冷冰冰地躺在她怀里了。
不过扶璃不敢。
放在以前她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此时不知为何,竟有些害怕起来。
她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
两人一句话没说,一前一后地回了客院。
可在前厅,竟也是一句话都没有。
回到房间,关上门。
扶璃背靠着门,一颗心扑通扑通跳。
她捂着心口,心想:
真奇怪。
她是藤妖啊。
怎么会感觉有心跳。
心口那一块热闹得让她感觉陌生。
将意识沉进去,藤作的骨,一捧捧绿意充盈着她的身体,意识围绕着身体一圈,最后,又回到了胸口。
那里悬着一个奇妙玄奥的图案。
扶璃知道,那是契图。
敲一敲,就能听到他的声音。
可扶璃不敢敲。
她怕他嫌烦。
真奇怪。
明明以前她从不怕的。
于是,她只好看着那契图,顺着连着契图的藤,似乎隐隐能看到,自己的血液汩汩地流向他,连着他的心脏,“咚咚咚”,“咚咚咚”。
她的“心”也好像在“咚咚咚”,“咚咚咚”。
好想他啊。
好想他抱抱她啊。
扶璃在床上打滚,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不过,她决定睡上一觉。
每次被虫子咬,睡上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扶璃如此坚信。
而这时,沈朝云在自己房间,拈着一张传音纸。
传音纸里,雷音大师苍老而疲惫的声音传来:“朝云小友,我寺裁定已下,此事既与重莲相关,又不算完全相关…既重莲愿以身封那心孽…”
沈朝云听完,良久,问:“可否允我探望?”
“小友若想,便去吧,老衲会安排。”
沈朝云道了声谢。
过不久,他提了一壶酒往外走。
客院外站着个小沙弥,小沙弥见到他就是一躬身:“朝云师兄,请随我来。”
沈朝云“唔”了一声。
小沙弥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却只看到他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
真奇怪。
上一回见这位师兄,他周身的剑意几乎要将人刺伤,此时却有种…
小沙弥说不出来,却忍不住想起上回无意见到的一位剑道至尊。
那位尊者身上隐隐也有这样的气息,只是这位师兄还没有那般圆融。
两人在黑暗里一前一后地走,不一会,就到了轮回塔下。
小沙弥停步,躬身:
“塔中会有人接师兄。”
“多谢。”
小沙弥只听一声清风过耳般的多谢,那穿着白色流云袍的身影就走过了自己。
他看着塔内的师兄接待了对方,才放心地离开。
沈朝云则被另一个灰衣僧领着往上走。
轮回塔一百零八层,每一层分别对应无间狱的一层,各有各的景。
灰衣僧给传送阵的守僧亮了令牌,便他上了传送阵。
“重莲师兄自镇一百零八层,师叔令我送您上去,不过,到第一百层时便不能再坐传送阵,所以,到时要劳烦师兄亲自走上去,师兄莫怪。”
“无妨。”沈朝云道。
灰衣僧脸上有着黯淡:“重莲师兄…”
他笑了笑:“重莲师兄是我宗所有弟子心中的榜样,可惜…不过,还有朝云师兄来看望,重莲师兄应当感到欣慰。”
沈朝云并未多说。
两人一层一层地爬上去。
越往上,塔上的灰尘就越多,很显然,一百层往上几乎平时没人来。
到第一百零八层时,灰衣僧额头已经出了密密一层汗。
看旁边人一副无谓模样,不由心生佩服。
他拱拱手:“往前便不是小僧能涉足之地。”他道,“师兄,请。”
沈朝玉进了门。
所谓的第一百零八层,不过是塔尖上的一个小房间。
不大,却是一个七星连珠的阵型。
最中心有座水池,池上一张石坛,坛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就是重莲。
重莲端坐在蒲团之上,两根铁锁自他肩胛骨穿入,将他牢牢地钉这高台之上。
施刑的血迹还未干,铁链上血迹斑斑。
重莲却似感觉不到,眉目慈和,见他来,睁开眼:“来了。”
“来了。”
“来请我饮酒?”
“是。”
“倒未想,大梦平生,最后竟是你来送我。”
“不算送。”沈朝云看他,“你未死。”
他声音淡若清风,语气却平静。
重莲笑:“你离开之后,我会请雷音师叔,永久关闭这一百零八层,你是我最后一个客人。”
沈朝云走上高台,盘膝而坐。
两人如从前相对。
他将酒壶酒盏取出。
“梨花白配冻玉杯,”重莲喟叹,“你果真懂我。”
沈朝云拎起酒壶,汩汩酒液注入薄透如玉的杯子。
酒液在里面呈现出冰玉一般的质感。
他将杯子递去,重莲伸手过来。
肩胛骨被扯动,铁链被带得哐当哐当响,他却只是眉头一皱,一口饮了这酒。
沈朝云又替他斟了一杯。
重莲又饮一杯。
连续三杯,沈朝云才开始饮。
重莲道:“你当是给死人喝的祭酒吗?还先饮三杯。”
沈朝云头也不抬:“以后不见,与祭酒何异?”
重莲面色不变:“我从前竟不知,你是这样的性子。”
沈朝云道:“我也不知你。”
两人看着彼此,忽然间相视一笑。
“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也是饮这梨花白,我当时想,这个人看着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必定是不懂酒,谁知你却拿出一对冻玉杯,我就想…”
“啊,交个朋友,再想办法把那冻玉杯给抢过来。”重莲捂着额头笑,叹气,“谁知道,后来就真成了朋友。”
沈朝云抿嘴,也露出一点笑:“是。”
“你看,我就是这样的人,我贪嗔痴妄,都犯了个遍,我是热闹的红尘中人,却偏偏有人说我与佛有缘。”重莲道,“我只好做了佛子,可偏偏这一身痴妄缠身…”
重莲回忆起往事。
很奇怪,往事许多都忘了,有些却还楚地记得。
他记得被师父找到,学《轮回经》时,师父说过的话。
师父说,第一世轮回是自己,后来皆是虚妄,可他偏偏看不穿,明明每一世都是自己,第一世的小乞儿是自己,第二世的青楼名妓是自己,第三世的状元郎是自己…
每一世都是自己,哪个不是自己呢?
师父说他是难得的明镜般若体,修佛可成正果,可若当真是明镜般若体,又如何会想不通自身,想不通存生立命为谁?
师父不舍得他心孽缠身,便替他做了网,将那心孽抽取入网,谁知,那心孽一世世累积成魔。
他不知,还以为自己果真成了无波无澜的正果相。
重莲想着,便想笑,于是,便也笑了起来。
铁锁被他笑得哐当哐当响,有血滴滴答答的下来。
沈朝云抬眸望着他,重莲看见他眼神,突然间停住不笑了。
“沈朝云,”他道,“对不住。”
沈朝云却似明白他的意思,与他碰了一杯:“你将她送到画舫,是想让我保护她从而远离你。”
他轻声道:“你那时发现了它,不过自苦而已。”
“你看,阿玉,”重莲道,“旁人总说你冷,实则你温柔得很。”
他定定看着沈朝云,脸上难得带了丝正经:
“有你做朋友,是我这辈子难得幸运的事。”
沈朝云未说话,只是沉默地替他满上一杯酒。
“好!喝!”
重莲道。
两人碰了一杯酒。
一杯又一杯,直到酒意熏然,夜色深浓。
沈朝云才起身回去。
*
扶璃做了个梦。
她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镜子中,变成了那个蔫搭搭的小娘子。小娘子在山道上漫无目的地走,雨下得很大,像要将这世界都冲走一样的大。
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可什么都没找到。
心里一慌,扶璃就醒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怎么都睡不着了。
哪怕将她最喜欢的花盆搬出来,绿须儿跑进去一圈,她也没睡着。
于是,只好起床。
窗外也在下雨,雨下得不算大,淅淅沥沥的,但扶璃现在不喜欢雨,于是将耳朵塞了起来。
廊外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吵得人心烦,扶璃一下打开门,打算找那人吵上一架,才开门,却愣住了。
走廊上是沈朝云。
他像是喝了点酒,袍子凌乱,连发冠也凌乱,正往自己房间走,听到声音,便转过头来往她这看。
扶璃的心一下跳得很厉害。
砰。
砰砰。
砰砰砰。
我要死了。
她想。
她可能是心疾。
眼看他又要往前,扶璃喊了声:“沈…”
话还未出口,刚才那男人便突然大步走过来,一把抱住她,声音含混在耳边:“别跳了。”
“我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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