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武姃此话一出，化妆间内的气氛变得比刚才还要尴尬，化妆师拿刷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去控制，避免化妆刷戳到唐洁脸上惹她发作的惨剧发生。

        而唐洁的助理小方对于武姃的发言更为震惊：她怎么敢提出让唐洁跟她一起轮着拍落水戏的？！明明她才是那个替身欸！就不怕唐洁发起火来一个不高兴就把她给炒鱿鱼了吗！

        没等唐洁反应过来说些什么，导演倒先是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了武姃这方法的可行性，嘴里下意识就说：“这听起来倒还真不是不可行……”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唐洁助理小方重重地咳嗽一声，导演忽而反应过来，硬生生改口道：“你在说什么鬼话？既然你当了这个武替，这个落水戏就该是你来拍好，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先给你讲讲这个落水要怎么落，再让人给你指导指导。你放心，组里配了安全员的，不会让你受伤……”

        导演说着说着就把武姃拉到一边去，徒留唐洁看着两人离开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于是她只能冲着助理发火：“你是死人啊？！都不会帮我说话！”

        小方满嘴苦涩却说不得，只好一如既往低声下气地哄着唐洁：“是我不好，你先别生气，一会儿还得拍戏呢，不要把情绪带进戏里……”

        唐洁却一把拍开小方搭在她背上的手，狠狠瞪小方一眼道：“还用你教？！”

        她只要想到武姃一个岌岌无名的替身演员都敢大言不惭地教导演做事就感觉这是要反了天了，更不用说她从最开始就看武姃不大顺眼，就算是她都不得不承认武姃的脸即便放到娱乐圈一众女明星中都丝毫不违和，甚至会形成艳压群芳的局面——

        武姃本身并不“艳”，而是相较于争奇斗艳的其他人，她隐隐有种遗世独立的傲气，若是让她成长起来，恐怕对整个圈子的女艺人都是一个挑战。

        尤其是她唐洁。

        且看导演目前对武姃这暗暗回护的态度，也不难察觉出导演有挖掘她的心思。

        唐洁的神色阴晴不定，助理小方和化妆师两人站在她身边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只能等唐洁自己调整过来，哪怕只是稍微降一点火气，对她们来说都是好的。

        但唐洁显然自己越想越难以忍受武姃的态度，她自己就是演小角色找到了机会踩着女主角火起来的，当然清楚小人物在娱乐圈翻身有多容易，她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武姃身上。

        于是唐洁阴沉着脸，冲小方勾勾手，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

        化妆师手拿化妆刷，僵硬地把目光投向角落去，她可不想被唐洁误会自己听到了她们的悄悄话最后不明不白地丢了工作。

        “明白了吗？”一番耳语过后，唐洁死死盯着小方的双眼，等她点头之后，才恢复了满意的神态：“行了，继续化妆吧。”

        ……

        武姃听导演跟她说了一番“落水经”，包括但不限于要以什么样的姿势入水、既不能太刻意、动作又不能太丑等等，她认真把导演的话记在心里，本想再看看池子的情况如何，她好结合导演的话以及实际情况预想自己该如何唯美地跳进池子里。

        只是她并没有来得及，就被服化组的人带到了更衣室去换衣服。

        “这是你的戏服，换好了直接去化妆间，唐洁那边应该快结束要开拍了，你换好衣服过去不会碰上她的，把发型做好之后就赶紧过去吧，省得她又说你什么。”

        工作人员或许是听说了早先在化妆间发生的事，把衣架上一套嫩黄色的戏服给她之后还唠叨了几句。

        武姃谢过她的提醒，随后拿着戏服进了隔间。

        她没有马上开始换衣服，而是迟疑地仔细端详起这套戏服来。

        ——梦里的宁安侯府嫡女武姃并不大爱穿这类小女儿家的衣服，她爱穿素色，束长发，尽管时常惹来父母念叨，但他们却从未真正约束过她什么。

        现实里的武姃衣柜里也并没有类似颜色的衣服，倒也不是讨厌，只是习武的她若是被师兄弟瞧见穿成这样，恐怕会笑话她好久。

        武姃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什么，抓紧时间把衣服换上。

        等她换好衣服再做好发型赶到池子边时，唐洁果然已经开始拍落水戏之前的戏份，武姃只是个替身演员，没有办法站到导演身边去跟他一起看监视器，只能远远地看着唐洁在道具上跟人对戏。

        这场戏的大概内容就是一群年轻男女乘船游玩，可其中两人发生了口角，其余人加入劝架，最终演变成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开始互相推搡，而唐洁这个温柔小意的女主角就被人无意推下了船。

        导演正指导着摄影师捕捉几个女主角落水前的动作特写。

        几乎全场的目光都专注在唐洁身上。

        与她的坏脾气不同，她的长相甜美可人，笑起来脸颊两边会出现浅浅的酒窝，这是她最具辨识度的特征，也正因如此，导演才会找上她来饰演女主角，可以说她的长相跟角色本身相当契合了。

        “好！好，卡！这条过，小洁表现得不错！”

        小方就等导演这句话，导演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窜到最前面去给唐洁递纸递水。

        导演反复看了几遍刚刚拍的片子，确认几条片子都没问题之后便扯开嗓子大喊：“武姃！武姃来了没！”

        这一嗓子就把所有人的视线从唐洁和男主角身上转移开来，自动捕捉到场上的另一抹嫩黄色。

        同武姃站在一起的其他龙套演员和工作人员们纷纷退让开来，与唐洁身穿同一套戏服梳同样发型的武姃就这么显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当他们看到武姃的脸时皆是一怔——这个替身演员居然会长得这么好看！

        为了节省拍戏时间，武姃除了换上跟唐洁一样的戏服梳一样的发型之外，并没有化妆，毕竟只需要拍到她落水的身形即可，不需要拍到她的脸。

        然而此刻在现场的所有人眼中，素颜的武姃看起来并不比全妆的唐洁憔悴或是暗淡，尽管她素面朝天，嫩黄色的衣裙也同她的气质隐隐不符，却并不妨碍众人对她面容的欣赏。

        她一双眉毛显得英气，浓密而不杂乱，因而令她的眉目显得更为深邃，星眸明亮，鼻梁高挺，双唇薄而微翘，看着竟有些许似笑非笑的意味，煞是勾人。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同一个想法：以武姃这外貌条件，恐怕进圈之后就能直接小火一把，何必在这儿当唐洁的替身呢？

        武姃并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只听到导演在喊她，就确定这是该轮到她来拍落水戏了，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款款走上道具船。

        一直注意着武姃的唐洁何尝会没有察觉出众人的视线全都被武姃吸引？她心中不忿，暗中给小方使了个眼色，小方眨眼表示收到指示。

        可就在这时，向她们走近的武姃似有所觉，不禁回过头看了小方一眼。

        小方被武姃这一意味不明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慌忙避开视线不同武姃对视。

        武姃只是感觉小方表现得有些奇怪，毕竟工作在前，她便没再把注意力放到小方身上，而是按照导演的指示快步走到道具船边缘。

        她终于有机会从船上丈量甲板到水面的高度。

        这道具船实际并不算高，因为并不真正下水，只是放在岸边做个样子，距离水面大约三米，武姃在准备拍这场落水戏的时候还专门找时间去游泳馆练了跳水，算不上什么专业，却也能保证自己拍戏时的安全以及效果。

        “没问题吧？”导演问了武姃一声，武姃给他比了个可以的手势，导演便拿起对讲机：“各小组就位，安全员就位。”

        武姃闻声沉下气来往后靠去，直至腰间抵上船的边缘。

        等场记一拍板，武姃便迅速调整好姿势，她接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右手暗暗在船沿上撑了一下，而后一个旋身，整个人便轻盈地从船上往下落。

        饶是所有人都知晓这是在拍戏，见到此景仍然难免呼吸一滞。

        只见那身着嫩黄色衣衫的女子不断下落，轻纱随风飘起，让她有如一片轻柔的羽毛，可这并不能阻挡她下落的速度，就在瞬息之间，女子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入扑通一下池水中，激起池中圈圈涟漪。

        导演当即喊卡：“安全员！安全员快去看看情况！”

        岸上的安全员收到指令迅速跳入水中朝武姃落水处游去，可没等他们靠近，涟漪的中心下一秒就从水里冒出头来，一手撩起前额的发潇洒往后一甩，水珠顺着发丝落回水中，清丽的面容便再次浮现于众人眼前。

        “哇——”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被惊艳到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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