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链弹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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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批骑士,心中都有防备,在身下坐骑摔倒的瞬间,一个个飞身跳马落地,然而就在双脚落在地面的那一刻,他们面色大变。
他们只觉的鞋底像是踩到豆油一般,猛地一滑,身体结结实实地掼在坚如钢铁的地面,发出嘣嘣巨响,只觉得身体遭受重击,痛得无法起身。
在那些骑兵坠地之际,海日古面露古怪之色,他很清楚的看到跳马骑兵倒地的时候,并没有箭矢出现在空中,骑兵也没有发出中箭吃痛的惨叫。
“将军,地面有问题。”身边的一名将领看出端倪。
经此提醒,海日古才发现自己骑兵倒地的那片地面,果然十分平坦,虽然路面也有浮雪,但是那些浮雪,似乎在高度上,远低于自己现在站立的地面。
“路面结冰了?”海日古暗自松了口气。
他抬头看看前方之上的两侧山壁,心想或许是夜间山峡中穿梭的冷风太过凛冽,那段路面的冰,结得比别处快吧。
他命令前排的骑兵下马,去扶回落马的骑兵和斥候,自己则驱马回到头辇哥身边,禀报此事。
头辇哥闻言,命令全军停止前进,让传令兵招呼后面的新附军上前,用手中工具开凿路面。
这一路行来,那些被充做苦役的新附军没少做清理路面的事情,可是开凿地面却是头一遭。
奉命开凿地面的新附军将领名叫王立,去年蒙古大将阿术率军入周境,在德安府(汉阳之北,今湖北东北部)之战中被俘投降。
王立喊了五百名新附军拿着铁钎,越过前军,走进山峡内开凿冰面时,神色越来越古怪,他假装在冰面上脚步打滑,滑到一名老兵身旁,快速低声说道:“这里情况不对。”
那名老兵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芒,紧接着连忙低头,同样低声回道:“如何不对?”
话音刚落,突然从山峡另一方,一阵剧烈的轰响传了过来。
这声响的力道极大,震得整个山峡都是一阵颤动,挂在崖壁上的冰棱纷纷震落。
“这……这是怎么回事?”正准备破冰的新附军,只觉得心脏猛然往上一提。
王立脸色大变,大叫道:“火炮!快趴下,是火炮!”
说话间,他双臂猛地一抱老兵的腰,腰腹用力,带着对方就地一滚,往一边山壁躲去。
王立的叫喊声没有引起新附军的注意,不少人还下意识地抬头向前方声音发生处张望,结果就看到前方空中突然出现数十个黑点,由小而大,猛地向这里砸来。
蓬蓬蓬,感受到地面一连串的巨震,蜷曲在山壁下的王立就看到自己麾下的新附军像是被收割的麦子,噗噗噗,断肢横飞,倒了一片。
“火炮!火炮__!”
新附军都是大周士兵,经过突遭袭击的、极短暂的惊慌茫然后,突然醒悟过来,吓得大叫起来,所有人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中工具,转身便逃。
不过,两条腿终究是逃不过一颗颗铁球蹦跳的速度,很多士兵在转身逃跑时,身体受到滚烫铁球的撞击和碰擦,身体当场分离。鲜血和断肢暴雨般铺洒了一地。
新附军在一片惨叫声中,如潮水一般地朝后逃去。可就在他们迅速冲回,勘勘路过那些失去动能的、沾着血、脑浆和雪粉的铁球时,前方陡然就响起了一阵号角声,随后一阵箭雨就从蒙元骑兵中射出,朝着他们飞来。
“后退者,死!”随着箭矢落下的,是蒙元骑兵齐声爆喝。
跑在队伍之前的数十名新附军纷纷惨叫,中箭倒地。
后面的士兵看到自己被蒙汉骑兵的箭矢瞄准,心态几近崩溃,却也不敢转身,相比弓弩而言,火炮的铁弹,给他们的心理压力更大。
许多新附军一时僵持在那里,进退不得,无所适从。
那震天撼地的一阵轰鸣,头辇哥和海日古等人都听到了,心中正在惊疑,就看到新附军往回逃。
海日古大怒,命令射杀没有命令擅自逃离的新附军,然后驱马冲到骑兵队列之前,正欲说些狠话,就听见空中再次传来之前的巨大轰鸣声。
轰!踟蹰不前的新附军如同听到了厉鬼的狞笑,无视那些指向自己的弓箭,猛地炸营般,向前军骑兵撒腿奔来。
看着将要冲阵而来的新附军,骑兵们纷纷松开弓弦,一支支狼牙箭带着啾啾的鸣啸,扎进迎面逃来的新附军身上。
新附军的惨叫,从前后两处同时响起,身后是弹跳的铁球在收割生命,身前是锋利的箭矢阻止后退。
五百人的新附军眨眼间死伤殆尽。
山峡道口,断肢遍地,血流如何,浓浓的血腥味遮掩了风中的寒意,透着末世的阴森!
此时前阵的骑兵也看到在尸体间翻滚的铁球,一名骑兵立刻下马,撕扯下一名死者身上的衣服,包裹着一颗五斤重的铁球,向海日古禀报。
“火炮?”看着海日古手中的铁球,头辇哥脸色变得铁青。
在这里遇到火炮袭击,让头辇哥觉得不可思议,脑子有些紊乱。
下一站就是驿昌,驿昌之后就是婆娑府。在这里,被火炮袭击,说明了什么?
头辇哥恼火地甩掉一时惊吓拽断在手的胡须,正欲说话,身后传来了马蹄杂乱的避让声,却是李谔和王植听到前方炮响,下车赶了过来。
“慌什么!”看着二人惊慌的模样,没待二人开口,身旁的斡朵思不花就劈头训斥道,“遇到几个山贼而已,你们两个还是快回到车帐中,莫要惊慌,以免扰了军心。”
二人闻言,脸色涨红,也不敢出言应对,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头辇哥,转身悻悻离去。
蒙古人以武力为尊,丝毫看不起汉人和高丽人那般文弱却清高的做派。李谔是汉臣也就罢了,可是面对高丽王,斡朵思不花也毫无顾忌地斥责,足以看出蒙古人的傲慢。
头辇哥对身边发生的插曲,无动于衷,心中紧张盘算着应对之策。
前方山峡是这百里山区内,唯一到达驿昌的道路,出了山峡,一天路程就能到达驿昌。经过驿昌,就进入了平原,再不会有山间行路之苦。
若是此时掉头另寻他路,敌人极有可能在大军转向之际,衔尾杀来,在狭窄的山间被敌人追着屁股打,对骑兵而言,简直是灾难。
更何况前后骑兵之间,还有一万新附军和辎重阻挡道路。
掉头转向不现实,即便可以,头辇哥也不能因为遭受两轮炮击,就怯战而走,这对蒙古军的尊严和士气而言,是极大的损害,对自己的声望也是极大的打击。
头辇哥抬头看了看前方的劈刀径,眯缝着细长的眼睛,默默思量。
敌人选择在此处袭击,无非是要借助前方的山峡之利而已,从这一点来看,说明对方兵力不足。
此外,对面的火炮看似凶猛,但据他所知,火炮发射数枚炮弹后,炮管滚烫,就不能再次填装火药了。否则就会炸膛。
当对方发射七、八轮火炮,停止炮击后,他的骑兵就可以穿过山峡,冲入敌方炮阵,届时就是对方的引颈待戮之时。
想到此,头辇哥嘴角露出嗜血的狞笑,发布了进攻的命令。
其实,在头辇哥的心里,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敌人怎么敢在婆娑府和自己的三万大军之间设伏,就不怕被瓮中捉鳖?
只是这个问题他不愿意去深想。因为一旦深究,婆娑府的归属就浮出脑海,是否能继续前进,就成了另一个问题。
行军打仗固然要多方思量,但是,想的太多就会影响决策和勇气。
又一批新附军被推到阵前。
这一次是两千人。
头辇哥打算用这些人作为人肉盾牌,消耗对面火炮。
这种消耗敌人火力的做法,蒙古军用的十分娴熟。
蒙古军每进攻城池和堡垒,都会驱赶敌方的百姓和俘虏做阵前炮灰,消耗敌方的火力,在敌方打击力量消耗差不多的时候,蒙古军再攻城,屠城。
这也是蒙古人靠着不到二十万的兵力,就攻下西夏、金和大周数百个城池堡垒的作战手段,获胜的法宝。
此时,没有百姓和俘虏,只有把新附军推到貼板上。
三万大军中有新附军一万人,头辇哥自信即便这一万人铺成尸路,也能将山峡填的重重叠叠好几层,完全可以蹚平一条供自己骑兵冲到敌群的道路。
看着眼前遍体插满狼牙箭的尸体、残肢断臂和各种脏器,以及一颗颗沾着血的铁球,两千被驱赶而来的新附军惊得头发根都立了起来。
“笃!笃!笃 !”
身后的骑兵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号角声中,临阵领取盾牌和刀枪的新附军们,听到了背后弓弦拉动、咯吱吱作响的声音,一个个心若死灰。
很多人深深后悔,去年若是不惜生命和蒙古军死战,即便战死,也比如今像只狗一样,被人拿着棍棒赶去赴死要强的多。
至少那时是作为一个人去死的,而如今,是作为一条狗去死。
反抗吗?阵前哗变吗?
有人牙根紧咬,捏紧拳头,可是想到蒙古人对付降卒的狠辣手段,无不放弃反水的心思。
一人反叛,全队处死。全队反叛,整军处死。这是蒙古人对叛军的镇压手段。或许,自己刚刚转身,反抗的话语还未喊出,就被身边的兄弟一枪戳翻在地。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而是时常发生!
“大不了一死了之!兄弟们,冲啊一一!”
听着身后弓弦声越来越响,一名新附军的头领大喝一声,举着盾牌,提着弯刀,率先向山峡冲去。
这种日子,他是受够了!
军粮紧张,最先克扣的就是他们新附军!
遇到战阵,最先上场的也是他们新附军!
今日,若是能死在这里,也好过被那些鞑子无休无止的折磨。
随着头领的一声令下,新附军们发出饿狼般的嚎叫着,踩踏着还在流淌血水的路面,跳过插满箭矢的同胞的身体,面目狰狞地朝着山峡对面狂奔而去。
肖金荣将两百门将军炮,集中阵前。
第一次指挥这么多的火炮,令他热血沸腾。
他根据“叠阵”持续输出火力的思路,和火枪三排列阵的做法,将火炮也排了三排,每排三十余门。
如此大胆的布置,是他接到宇文战派人送回的情报后,知道对面的蒙古军没有携带投石机那样的重武器而安排的。
否则,对方一个大石扔过来,砸进自己炮阵,他可要自裁于阵前了。
之前的两次铁球分别是由一二排火炮射出,之后,敌人就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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