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头辇哥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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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带着聋子不拍雷的勇气,打算冲向炮火声响处,却驱使不了被炮声惊骇得嘶鸣不止的战马,只好下马步战。
结果可想而知。
曾经几乎全开复州军的山峡里,再次上演了同样的剧情和画面。
灼热的铁球从奔跑的蒙军队列中穿过,像个顽皮的皮球弹跳着。
所过之处,要么带走了残肢断臂,要么是撞击在山道的石壁上,裹挟了更具杀伤力的碎石,反弹落下,继续收割着性命。
很多士兵感觉身体受到一股力量的推搡,倒在地上,在死去的数秒前,低头看去,就看到这自己不复存在的下半身,或齐根断去的胳膊和大腿,以及周围被轰烂了头颅的尸体。
他们发出濒死前的恐怖尖叫,声音像是汽笛,尖锐而凄厉,直冲天际,随后倒在血泊中。
冲锋的将官们和之前头辇哥在劈刀径时考虑一样,认为对面的火炮不可能有持续性,六、七发炮弹之后,必然哑火,介时敌人就会引颈就戮。
所以,他们在恐惧中熬过六、七轮铁弹后,就驱赶着手下士兵,向前冲锋。
然而,热武器的威力突破了这个时代的常识,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排炮发射,铁球撕裂空气,砸在山峡和山壁上,飞溅的碎石和灰尘,四处弥散。
令人窒息的灰尘,如同一面灰白色的裹尸布,笼罩了山峡。
灰尘钻进蒙军士兵的肺叶,令然咳嗽连连,视线不清,呼吸滞涩,加剧了他们的恐慌。
到处都是巨响和尖叫,前面的士兵不敢再冲锋,后面的士兵在模糊的灰尘中看不清前方的情形,结果,队伍拥挤做一团。
他们推搡着,叫骂着,在地动山摇的炮声轰隆声中,被一颗颗滚烫的铁球击中,成群的倒下,痛苦地哀嚎。
密密麻麻的铁球带着鲜血和各色脏器右山峡里滚动。山峡里的尸体瞬间堆积起来。
当尸体达到了膝盖高度的时候,蒙军终于意识到肉体在炮群面前是多么孱弱。他们彻底怕了。
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是去送死。
蒙军虽然凶残,但是他们却不愚蠢,否则他们也不会使用“曼古歹”战术。
他们从山峡中退了下来,虽然没有撤退的命令,但是头辇哥没有治他们的罪。
其实,头辇哥早就想让亲兵敲锣,让他们撤下来。但是他不能在士兵战意盎然的时候敲锣,他担心士兵的士气因此不振。
头辇哥让士兵四处寻找,试图爬山,绕过双堡,结果却发现附近的山体石壁陡峭,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攀爬的地方。
无奈之下,头辇哥只得收兵回撤。
他准备回复州暂时歇脚,再谋良策。
结果,他带着败兵向回走,走了半个时辰后,听见有斥候骑马奔来。
斥候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复州方向出现了敌军。
头辇哥先是一惊,随后脸上露出狞笑。
受困于地形,他的骑兵一直受到压制,可是在平地上的战斗,他认为敌人不可能强过自己,即便是顶着炮火,他们也不至于被动挨打。当即,他下令后军变前锋,加快行军速度,向复州方向进发。
带着复仇的恨意,蒙汉军策马向复州飞奔,全军马速刚提起不久,前方传来斥候的警告,地面上出现了大量的碗口大的陷马坑。
头辇哥不得不让前锋下马,填埋路上的坑洞。
由于头辇哥认为自己的三万骑兵可以迅速攻下复州和金州,所以就没有带行动拖沓的辅兵。
结果,陷马坑的出现,作为战兵的骑兵不得不干辅兵的活。前锋骑兵下马查找,填坑埋洞,大大降低了军队的行军速度。
忙活了一个时辰后,蒙汉军翻身上马,刚刚冲进一个两侧虽然陡峭,却很宽阔的山道中时,又听见前面一片惊天动地的隆隆炮声。
骑兵们一边手忙脚乱地控制身下的唏律律嘶鸣、乱蹦乱跳的战马,一边惊愕抬头,就看见纯净瓦蓝的空中,出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东西。
那些东西,带着尖锐的啸声,在空中打着旋,向自己砸来,似乎是两头拴着铁球的链子。
朱启明将一百多门将军炮,分成五排,横铺在山道上,火枪军守在山道两边山坡和火炮身后,呈半圆形排开。
当敌人前锋进入火炮五六百步的标注区时,朱启明让火炮手发射链弹。
如此密集的骑兵队,如此无遮无拦的宽阔山道上,链弹比实心弹更具杀伤力。
率先进入山道间的蒙军本是压阵的后军,队伍转向后,他们成为前锋。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前军在双堡前的凄惨战斗,即便知道炮声,耳闻死伤惨重,却没有亲眼看到,心理上终究还是少了对于火炮,尤其是炮群,应有的敬畏。
结果,在第一轮的打击下,他们遭受了灭顶之灾。
身处山道中,躲无可躲,退无可退,被链锤砸中的人马,被铁链切断的肢体,带着躯体主人的惊恐嘶喊,和鲜血卷向天空。
链弹的巨大打击力和群杀伤威力,是这些生活在马背上的汉子们,从未见识过的。
他们从娘胎里出来,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猛烈和密集的炮火,更没有见过用铁链焊在一起的铁球,能从炮管里发射出来。
一个链弹飞旋着斜斜地落下,能打开至少十个平方米的血路。
一百多门火炮,一次群射就是超过一千平方米,除去叠加的打击范围,和相互碰撞纠缠在一起的链弹,八、九百平方米的面积是有的。
这只是理论数字,算上铁球击打在山壁上造成的碎石二次杀伤。实际上的杀伤面远超过八、九百平方,将近半个足球场的面积。
一次群射,在山道间,推平半个足球场的血路,简直是钢铁賜风过境!
三轮群射后,山道上一片尸山血海,岩石和草木全部被鲜血浸红了。
火炮骤然射击,并没有将冲上前来的骑兵全数囊括,冲着最前的、有百余骑不在群炮的射击范围内,他们快速用布团塞进受惊的战马的耳中,然后操控着战马向朱启明军阵冲杀而去。
他们的出现令火枪兵喜出望外。
火枪兵们承认火炮的厉害,但是如果一场战争下来,自己一枪没放,那是很令人尴尬的事情。
当百余名蒙汉骑兵,一手持弓,一手拈箭,看着前面阳光下一片反射了太阳光的火炮和板甲的军阵,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
但是这种不详,并不能阻止他们的冲锋。
有人打了一个极响亮的呼哨,所有骑兵突然向一侧山壁汇集。
山道空间狭小,贴着山壁奔驰,亦避开正前方们火炮,而且策马到敌方阵前,可以回旋向后的空间。
他们打算在敌阵前抛射箭矢后,在对方军阵前划过一个美丽的弧线,从另一侧的山壁下回旋而过。
这种打法是最常用的骑射战术,自己可以循环打击,而敌人却只能被动挨打。
这些骑兵没有见识过排枪,所以,他们的想法并没有错。但是,簇拥在一起的骑兵,呈线形前进的队形,却给他们带来了致命的危险。
那队形是排枪最好的靶子。
“砰砰砰!”
冲在最前的骑兵刚抬起弓箭,还没有拉扯弓弦,就听见斜前方的山壁下传来一阵激烈的爆竹声,随着那些声响的出现,一团团乳白色的烟雾在那山壁上腾起。
怎么会出现烟雾?莫非是对方释放的障眼法?
这名骑兵本想嘲笑,自己只是持弓抛射,不是点射,即便你们放出烟雾,又如何。
然而,这个念头刚在脑中出现,他就感到胸口一痛,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腰间出现了一个拇指大的黑洞,有血从里面流出。
糟糕!骑兵感到不妙,下一瞬只觉得天地倒转,眼前黑云笼罩,从马背上一头栽下,失去了知觉。
三轮火枪齐射,百余名蒙汉骑兵悉数落马,无一幸免。
这股从火炮下偷生、却死在火枪阵枪口下的骑兵,只是战场的一个小插曲。
在近代火炮出现后,炮兵永远是战场的主角。
亲眼目睹无数链球肆掠,蒙汉骑兵一个个驻足不前。
在链弹扫出了一片血海真空,他们已经无法控制四肢发软的战马,甚至连他们自己双腿发软无力控马。
身前那片被血洗的山道,是一片人马倶碎的修罗之地。
那些头颅尚存的尸体,无论是人,还是马,无一例外的瞪大着眼珠,仿佛对自己的瞬间死亡感到惊讶,而非是痛苦。
很多死者残破的身体下,露出红绿相间的内脏和血红色的肌腱,像触须一般,更像是拖把的一缕缕布头,蘸着血水,交错叠加在山道中。
见蒙军军阵陷入一片诡异沉默,没有上前冲杀,朱启明下令所有火炮抬高射角,延伸射击。
弹指间,山道上空再次响起火炮轰鸣!
三轮群炮射击后,蒙军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开始后撤,然而令其绝望的,从他们身后也传来了火炮群射轰鸣声。
双堡的袁淳部用马拉着火炮,衔尾追来了。
又一轮炮轰之后,堵住山道两头的平洋军开始喊话:解下腰带,自缚双手,跪地投降!
喊话之后,发觉蒙军没有动静,朱启明和袁淳继续群射,这一次又打了三轮。
山道上硝烟弥漫,随风扬起,如同地狱的焚尸炉散出的烟雾,透着令人欲呕的浓浓血腥味和皮肉焦糊味。
平洋军给了对方机会,既然对方不要,那就不要怪言之不预了。
炮声间隙中,有平洋军炮手依稀听到蒙军中传来投降的声音,但是指挥使没有下令停止射击,那就只能不间断地清洗炮膛,填装弹药,拉击发索,倾泻炮弹。
两头三轮群射之后,平洋军再次喊话。
这一次,被火炮震破了胆的蒙军,降声一片。
“投降!”
“投降!”
“降!降!”
投降的呼喊,声势浩大,反倒把平洋军吓了一跳,听这声音怎么也有数万人吧。
在敌人惊恐地投降嘶吼声中,平阳军的火枪兵们纷纷平举着上了弹药的火枪,对准自缚双手、顺着山道一侧,缓慢走过来的蒙汉军。
此时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将这些人全部轰杀,以防生变。
可是,最近三地军器厂扩大生产,采矿业急速扩充,矿工的缺口却一直得不到解决。
后勤部已经放话下来,哪支部队抓捕的俘虏多,军需处就优先供应哪支部队武器装备。
收拢俘虏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天黑,朱、袁两部共俘虏两万一千人,战马和俘虏数几乎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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