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三次

　　许是真的压抑了太久，盛隽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夏萤。

　　“第一次是在去年的平安夜，你和陆林约会遇到车祸的那一次，你被红色货车压在下面，被救出来以后，送往医院抢救无效。”

　　盛隽背着夏萤站在路灯下，淡黄色的灯光投在他们的身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

　　只有盛隽低哑的嗓音还在诉说着他藏在心底的秘密：“第二次是年后我们在荣阳，餐厅煤气爆炸，你被压在天花板下。阿裴去救你，最后阿裴当场身亡，你送去医院，是夏叔叔做的手术，但是……你还是死了……”

　　“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三次。”盛隽的尾音都在发颤，光是想到还有第三次的可能性，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捏住，无法再继续跳动一般。

　　肩膀贴上一点重量，盛隽侧头看去，便见夏萤闭着眼睛，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没听到吗……

　　盛隽以为夏萤没有听到，其实夏萤是听到了的。

　　正因为听到了，所以第二天，盛隽发现夏萤不见了。

　　盛隽一开始以为夏萤只是出去了，但是他在酒店房间里等了很久，打夏萤的电话过去竟然显示是空号。

　　盛隽又去问酒店前台，酒店前台却说他昨晚是一个人回来的。

　　盛隽心里涌起一阵恐慌，他去问和夏萤一起参赛的人，但是他们都说没有夏萤这个人。

　　一夜之间，夏萤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了。

　　不是死亡，而是完全消失不见，连同别人对夏萤的记忆。

　　但是唯独盛隽还记得。

　　盛隽发了疯似的问了所有认识的人，问他们谁记得夏萤，可是所有人都说没有夏萤这个人。

　　盛隽回了学校，跑去档案室查大二学生档案，没有夏萤的名字。

　　他去调监控，监控里面的所有画面都没有夏萤的存在。

　　不对……

　　夏萤是存在的，夏萤一定是存在的。

　　盛隽买了张机票回荣阳，他去找了夏医生，夏医生还认识他，但是当盛隽问到夏萤的时候，夏医生的表情却变得很奇怪。

　　“夏萤？夏萤……是谁？”夏医生仔细想了想，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盛隽呼吸一窒，声音干涩地道：“她是你的女儿，你不记得了吗？”

　　“我没有女儿啊，我妻子去世得早，没能给我留下儿女，这也是我最遗憾的事情。”

　　盛隽恍若坠入冰窟，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陷入了极度恐慌和焦躁之中，他的记忆也开始混乱，大脑一阵刺痛，仿佛要将什么从他身体里生生剥离一般。

　　察觉盛隽情况不对的夏医生敲响盛隽家的家门，但是发现盛隽没有锁门，便直接进来了。

　　然后看见靠着门板缩着身子，呼吸急促的盛隽，“阿隽，阿隽……阿隽！不要抑制呼吸，你缓一缓……阿隽！”

　　之后盛隽便失去了意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盛隽以为自己下一次睁眼一定又是重生。

　　但是再次睁眼时，入目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旁边是医生交谈的声音。

　　“之前都没有发现吗，他这个情况已经是很严重的抑郁倾向和妄想症倾向，必须得住院治疗。”

　　盛隽侧过头，灰暗的眼睛看着门口的医生，一滴眼泪从眼角流淌而下。

　　他没有生病，他只是……太想再见一次夏萤了……

　　夏医生给盛隽办理了住院手续，住院治疗的日子枯燥无味，每日都有打不完的针，有吃不完的药，以及医生一遍一遍的询问。

　　医生会耐心听完他说的所有关于夏萤的事，但是他们不相信夏萤真的存在过，只当那是他病症发作，幻想出来的一个人。

　　所有人都在告诉盛隽，夏萤是不存在的一个人，但是盛隽依然坚信这不是一场梦。

　　因为药物影响，盛隽每日的精神意识都昏昏沉沉的，直到有一个晚上，他忽地醒了，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像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子的声音，他问盛隽：“是否选择重生，或是让时间继续？”

　　盛隽从病床上起来，用冷水洗了脸，看到镜子里映出面色惨白的自己，他的精神也有些恍惚了。但是想到夏萤，目光清明又坚定。

　　盛隽从卫生间的抽屉里找到一枚锋利的剃须刀片，白亮的灯光下，刀刃泛着寒光。

　　盛隽把刀片放入嘴里，吞了下去。

　　时间再一次倒退，雪天的路灯下，夏萤手中拿着奶茶，哼着歌从他的面前走过。

　　“一个忧郁的声音，筑巢于逝水似的年华中，它在夜里对我唱……”

　　……

　　“阿隽，我好喜欢你呀。”

　　回到现实，背上喝醉的夏萤没有哭闹地质问盛隽，只是软软地在对他撒娇。

　　盛隽也没有开口提任何关于重生的事情，但是再背着夏萤走过这条路的时候，心里依然存在着恐惧。

　　肩膀贴上一点重量，盛隽转头看到闭上眼睛的夏萤，唤了一声：“夏萤。”

　　夏萤没有醒来，盛隽又唤了一声：“夏萤，醒一醒。”

　　夏萤不满地睁开一只眼睛，道：“到了再叫我……”

　　“你别睡，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盛隽一边背着夏萤往前走，一边道。

　　“玩什么游戏呀。”

　　“你喜欢听我对你说情话吗？”

　　“喜欢！”

　　“那我每对你说一句情话，你就亲我一下好不好？”

　　夏萤害羞地把脸埋了起来，但还是羞答答地道：“好！”

　　盛隽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地道：“我爱你。”

　　夏萤发现自己对这句话完全没有抵抗力，搂着盛隽的脖子，用力在他侧颈上亲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地笑出声。

　　“夏萤，我爱你。”

　　夏萤又亲了一下盛隽的后颈。

　　“我爱你。”亲头发。

　　“我爱你。”亲耳朵。

　　……

　　夏萤被盛隽背回酒店房间，沾床就睡了过去。盛隽帮她把外套和鞋子脱了，又拧了热毛巾给她擦脸。

　　一切都做完以后，盛隽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了。

　　盛隽坐在床边，握着夏萤的手，静静地守了她一晚。

　　直到第二天新阳顿现，盛隽俯下身，微凉的唇瓣贴在夏萤的额头上。

　　这一次夏萤没有消失，她还在他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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