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近有个女的追他，他没同意。”“嗯，他说了他要单一辈子的，他敢同意，你看我不整死他。”“放心啦”虽然那女的长得还行，但是他又不是没见过更好看的。不说了，我儿子幼儿园放学了。”朋友挂了电话，屋子里又没了声音，毕业以后我一直一个人生活，在一个还算权威的网站当全职作家。稿费并不高得离谱，勉强说是可观，书并不火爆，只有几本主推，但我闲，又爱想。写的也不少，量变引起质变，也就有了一些忠实读者，如果再有一个每天问我累不累的男朋友，这应该是相当理想的生活。

        过了几天，老同学打电话说有同学聚会，问我来不来。反正我估计不会是被压榨的一个，出门找点乐子也无妨，就答应了。手机叮咚弹出一条消息，是书城的通知，无非就谁给我书投钱，谁熬夜肝我的书之类的统计。我漫不经心扒了两下，在屏幕上看见一个陌生的id，是一堆新用户的随机乱码，报告显示，他一晚上看完了我所有的书。“爱上我了？”我想着，手机又叮咚一声，是这个人给我发的私信：“为什么男主的眼尾都有一颗痣？”为什么呢？“因为我的眼尾有痣。”我回复他。那边没再有动静我就去挑同学聚会的衣服。

        整理完了，拦下辆出租车去约好的地方，出租车身上有换来换去的广告，旁边配上几个竖大拇指的明星，不知道又是从哪个选秀里出来的，我也不在意。地方有点远只能再玩手机打发时间，手机自动又弹出两条消息。

        “他同意了。”

        “那为什么男主都是一米八？”

        我手都不抖地点进上面一条“什么？”“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同意了。”“我去他妈的。”然后关上手机。

        终于到了，这儿应该是个小私人会所，总之离市区老远。找到位置，刚一进门就有不少人跟我打招呼，他坐在正对我的位置，旁边是个陌生女人，应该是他小女友。他看见我了，对我点点头，我笑了一下，没什么表示，那已经不是我能肖想的人了。

        我挑嘴，没吃几口就去阳台吹风醒酒，他女朋友跟来了，是挺好看。她朝我笑了笑，应该不知道我那些事。“你是阿波罗。””她说。我的手一下僵在阳台的扶手上，阿波罗，我很久以前用过的网名，意思是“太阳神”“啊？”我没想到她竟然知道。“你给他写的东西，很感人。”原来是知道了“都多少年以前的事了，我早就”“我是想说，谢谢你。”我又换上疑惑的表情，“如果不是你那些，他可能不会和我在一起。”“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拿了你微博的照片。”那是我拍的，写给他的信。我好像忽然就明白了，那个陌生的id，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为她人作了嫁衣啊。她笑着看我的眼睛，好像在欣赏我不断崩塌的精神世界。我站不稳了，她的话和酒精的共同作用只够我的力气支撑我走到最近的房间，咚的一声倒在床上，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我只知道哭。

        不晓得睡了多久，总之天还是黑的，他们在外面玩游戏下酒，他快被灌醉了。没看见他女朋友人影，我让几个服务生把他扛进一个房间，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听见他在念什么，我又走近一点，房间里没开灯，站远了没发现；他在哭，我问他怎么了，他说，阿波罗，我问他要不要喝水，他说阿波罗。我干脆蹲在床边，扒开他的眼睛让他注视着我，我说我才是阿波罗，给你写了几百封信的是我，喜欢了你十年的也是我，你他妈看清楚。他还在哭，像个还童的小孩子，我好想抱抱他，可惜不行，不管是怎样，他的心现在都只属于一个人了，一个不是我的阿波罗。

        我走出去，关上门，他的哽咽被掩埋在那一片黑暗中，我一摸脸，全是泪。没兴致再待在这儿了，给几个朋友打了招呼，我又自己回去了。好像没有人知道我曾经来过一样。

        回家后又是倒头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像个人样。手机里有几个朋友问我平安的消息，我一一回了，又点开书城，看到了昨天那条未回复的消息：

        “那为什么男主都是一米八？”

        虽然知道她是谁了，但是我还是回复了，就当是恶心她。

        “他最爱我的时候是一米八。”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到底多高，也从来不敢过问。对面可能有事，一直没有回复。

        门铃响了，我慢慢挪下床，一开门，是一束玫瑰，和他，他先开了口：“我来送你玫瑰了，还有，”他把手机举到我眼前，是我写的书，《玫瑰怪谈》，我手在发抖，点开他的消息列表，一条未读消息，是不到十分钟前我发的。“是你？”“是我。我终于找到你了。”“她跟你坦白的？”“不，昨晚，你自己说的。”他把玫瑰送到我手上，双手托住我的脸，我不得不抬头注视他“像这样，你就这样看着我，说你爱我。”“别扯，我可没说。”“好吧，那我爱你。”“我今年25岁了，整个人生五分之二的时间都花在爱你这件事上了。”我眼看着他从少年变成青年，从谁都不爱的，变成了我的。

        “以后的纪念日会有玫瑰，生日会有玫瑰，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在我的怀里躺一整天，我也要送你玫瑰。”

        太阳的光，只照在了阿波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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