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雾

没错，罗小米从和楼媛媛做同桌开始就在期待周末的到来。

        因为高中和初中不同，初中手机是在星期六早上大家坐校车回去时发的，而高中大部分人星期五下午就回家去了，因而手机在下午就会回到他们的手中。

        那么罗小米就可以完成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和小伙伴一起在深夜这个时间段缩在被窝里看恐怖片。

        宿舍的床窄小，却刚刚好可以放得下楼媛媛和她还有一堆的零食，不会有人来斥责她们的胡闹。

        这实在是一件美事。

        罗小米喜欢看恐怖片，但是在她心里，一个人看恐怖片不如全班一起看，而全班一起看又不如两个人一起缩在被窝里看，时间氛围都十分到位。

        “但是你明明很害怕。”当屏幕里的主角再次勇敢无畏地踏上作死征程，一片黑影逐渐笼罩他的那一刻。

        罗小米又一次把手机扔到楼媛媛的手中，耳机摘掉，自己缩到被窝里，就露出了一点点眼睛去看的时候，罗七的声音出现了，声音之中带着浓重的无语。

        “啊！“罗小米吓得在被窝里一个哆嗦，一旁的楼媛媛却是手十分稳地继续握着手机，瞧着就是一个稳如老狗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罗七的声音虽然雌雄莫辨，但确实很是好听。

        但架不住偏偏是挑在了这个时候，罗小米愤怒地说：“你干嘛啊！“

        “楼媛媛喜欢看恐怖片我可以理解，但你到底是为什么啊？“罗七是真的很好奇才主动搭话，甚至都没有介意罗小米此刻的语气不好。

        “等会儿再说。等我看完！“罗小米看电影绝对是坏毛病一大堆的，她喜欢发现电影里的细节，然后和陪看者一起讨论。

        所以她总是不允许陪看者走神，对自己的要求自然也是如此。

        对于好电影来说，错过一个帧的细节就是错过一个亿好吗！

        之前因为罗七进入学霸狂想屋的时候罗小米都没有这么生气，反而是在这个时候语气这么差，罗七有些稀奇，但却也识趣地没有再说话。

        罗小米和楼媛媛这电影一看，就看到了三点钟。

        在这个夜晚，罗小米当然是相当满意楼媛媛这个看电影的小伙伴。

        在她害怕的时候楼媛媛可以面不改色地接过手机。

        在她吐槽的时候楼媛媛可以迅速接上她的想法。

        正因为此，她和楼媛媛足足看完了三部恐怖片。

        由于她们两个不在同一寝室，所以楼媛媛就直接在她的床上睡下了。

        罗小米这会儿才愿意搭理罗七，认真地说道：“就是因为害怕我才看啊，不害怕恐怖片为什么会喜欢看恐怖片啊。“

        “这是种什么心理？“罗七的声音中明显透露出他对于人类的深重的不理解和无语。

        “刺激且解压，不然为什么云霄飞车是游乐场的标配呢？“罗小米理直气壮地说道。

        “对了，你知道云霄飞车吗？“罗小米随着云霄飞车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诶？你之前说所有的精灵都死了，那你是怎么回事？是大灭绝下的幸存者吗？“

        “我确实已经死了。“罗七的声音再次沉了下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很糟糕的情况，”这世界上已经没有活着的精灵了。但是所有精灵的灵魂，都被关押在一条公路上。“

        “公路？“罗小米听到这个其实感觉有哪里不对，她明白现在罗七在讲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问题是，三部恐怖片已经让她困得眼皮子直打架了，只是勉强支撑着听罗七说话。

        “是的公路，那是一条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天空的尽头的公路，公路上全部都是各种你们人类所创造的名叫汽车的载具，精灵们就坐在车里，一天一天一天地看着窗外永远也无法触摸的风景，灵魂不灭在这一刻就是最深刻的折磨。“罗七回忆着这一切，勾出了一个冷酷的笑容，他说，”或许你们人类自以为，把我们关在那里就可以永远高枕无忧了吧“

        “呼～“”呼～“

        很明显，罗小米实在是太困了，已经在罗七讲述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

        由于罗小米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就又要上车去，这就导致了罗小米并没有在意罗七在昨天晚上说了多么了不得的精灵与人类的爱恨情仇。

        在车上的时候也十分没精神，基本上是放好行李找好位置又是一个睡得天昏地暗的动作。

        罗七简直不明白，罗小米她怎么能睡得着的！

        他这就是被小看了吧，是吧！

        罗七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这是罗小米的一个大智若愚的体现。

        人类很难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但是很多时候知道得太多确实不是好事。

        不过很快罗七就发现了，罗小米并不是小看他，也不是大智若愚。

        她就只是喜欢在坐校车的前一天晚上熬夜而已。

        “毕竟我晕车啊。“罗小米一边打开近期她最爱看的重生文，一边振振有词，”之前是因为刚从医院出来以为自己生病所以能睡着，现在从你这里得知我健健康康的了，不熬夜我怎么在校车上秒睡过去。“

        理由充分且合理，罗七无话可说。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让罗七郁闷了的罗小米继续看起了小说。

        罗小米现在看的是一本古代嫡女重生文，上一世爹不疼娘不爱，这一世步步为营，为自己谋划未来，堪称宅斗文的经典之作。

        在大概一点左右，罗小米看到女主成功斗倒了大房嫡母，心满意足地决定要睡了。

        但是罗七却不干了：“什么？为什么不看了？“

        “啊？都这么晚了。“罗小米有点懵逼。

        “什么？那个姨娘明显包藏祸心啊，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罗七不甘心地说道。

        “我想啊，但是我困了。”罗小米把手机放到书桌边上充电，好奇地问罗七，“难道精灵不用睡觉的吗？”

        “精灵需要什么睡觉，只有你们人类这种弱小的物种才需要睡觉！”罗七的话语里明显有着十分的愤愤不平，显然是非常生气罗小米不继续看完这本小说的这个行为。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看的话，那你自己看吧，你不是可以操控我的身体吗？”罗小米打了个哈欠，不在意地说道。

        但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空气明显安静了一下。

        罗七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你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看视频的时候发现浏览记录不对。”罗小米侧躺在床上，说道，“是你玩我手机了是吧。“

        罗小米就这么坦然地说出这句话叫罗七有些犹豫，他问罗小米：“你不害怕吗？“

        身体是人类最珍贵的财富，可是现在自己的身体的操控权却落到了别人的手上，对于大多数人类来说，这应该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你不是说过吗？没有你，我就已经死在暑假里了。“罗小米阐述着这个事实，她坐了起来，眼睛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仿佛罗七就在那里，”所以不管你是精灵还是魔鬼，我都不应该对你抱有恐惧吧。“

        在她那样希望活下来的那一刻，没有神明听到她的祈愿，只有罗七响应了她的回应，那么她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很正常的。

        人类都是这么奇怪且慷慨的吗？罗七听着罗小米的心声，第一次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人类这一物种。

        “不过最重要的，只要我对你心怀抵触，你就动用不了我的身体吧。”罗小米轻松地笑了起来，带着些俏皮感，“不用否认，之前偷偷地实验了几次，你瞒不过我啦。“

        罗小米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聪明才智震惊到了罗七，导致罗七这回又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罗小米都要睡着了，罗七才轻轻地说了一句：“确实如此。”

        罗小米很满意罗七这句话中的郑重态度，毕竟聪明如她，很难不从罗七的话语里感受到罗七对于人类所带有的轻微的不屑和恶意。

        很明显，人类和精灵在当年应该是一种很不友好的状态。

        “这样看，是不是觉得人类还挺复杂的？而我是不是也和你之前见过的人类很不一样？”罗小米顶着睡意说道，并且坚强地做了最后一个要求，“我们现在是一体双生的状态，以后你再对我好一点嘛，不要老是凶巴巴的。”

        在罗小米彻底睡着之前，她似乎听到了罗七说了一句：“你可不要后悔。”

        罗七有些生涩地动了动手指。

        这具身体的四肢其实和他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因而他控制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来到书桌边打开手机的时候，罗七又看到了镜子里的罗小米。

        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大大的，瞧着就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罗七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你和我之前见过的人类是不是一样呢？”

        “毕竟他们，都是打一照面就被我杀了。”

        罗七说完这句话，就打开了手机，开始继续看起了小说。

        看着看着还要为小说里的人物揪起心来：“怎么这么笨啊，有人约你单独出去这不是明显要使坏招嘛……”

        第二天，罗小米头昏脑胀地坐到校车上，感受着眼睛的酸涩，非常张皇失措地问道：“怎么回事，你昨天到底看到了几点，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不是要瞎了……”

        罗七的沉默透出了一种无声的心虚，让罗小米断定这货绝对看到了四点以后，她捂着眼睛戴上耳机，非常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以为在昨晚这番推心置腹之下你是不忍心害我的，没想到，没想到！”

        “我错了。“罗七很明显是被罗小米这一番表演给唬住，老老实实地认错。

        “行吧行吧。“罗七都认错了罗小米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是原谅他啊。

        颤抖着手给自己戴上了耳机，把音乐点开之后就以一种生无可恋的姿势瘫在了椅子上。

        罗小米做梦了，梦里面她坐在一辆破旧的小车上，抱着膝盖，身边的汽车里都是一个人也看不见，但是却在跑跑停停地向前行进。

        车窗是开着的，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似乎所有的车子都没有车窗，窗外的空气冲进来，满是尘埃的味道，天空是肉眼可见的灰蒙蒙的一片。

        罗小米转头看向前面，惊讶地发现只是一条看起来无穷无尽，往天上延伸而去的公路。

        突然，罗小米感受到车门“砰“的一声被谁打开了，似乎有什么人在身边坐下，他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却隐隐约约的，叫罗小米分辨不清。

        “还不……已经……试试看嘛……“

        “无趣……对他忠诚……没有意义的。“

        这些话零零碎碎的，罗小米努力地想要去辨认，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一个音乐响起了，那曲调温柔婉转，带着一种遗憾与追寻的意味，让罗小米隐隐约约地感觉有些熟悉。

        是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曲调呢？

        “罗小米，罗小米醒醒。“还没等罗小米想明白这个问题，她已经被罗七给叫醒了，耳机里正在播放着”永远同在“，是千与千寻的主题曲。

        刚才就是这首歌！罗小米确定了歌曲，但是她还是不明白那种对于那个场景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不过还没等她去仔细搜寻，抬头一看，她震惊了。

        她现在正站在一条公路的正中央，周围弥漫着浓重的灰白色的雾气。

        如果有机会在弥漫着大雾的公路上开过一次车，你就会发现这种大雾翻涌滚动的时候，雾气，这一抓不到碰不着的东西带给你的感觉是多么得像是一片活物。

        在公路的两边，翻涌滚动的雾海之中，隐隐约约得可以看见大片的漂浮着的像是冰山一样的东西。

        看着这个画面，罗小米不由想起自己之前看过的科幻小说，木星上的一种像是雾气一样的生物在太阳系四处游荡，来到地球时吞吃了一艘直升机，其上的主人公经历了一番相当惊险的奇遇，好不容易才能逃出生天。

        “你倒是挑了个好学校。”罗七的声音再次响起，话语中的意味却是不明，“竟然能叫你这么快就见识到这种级别的‘境’。”

        罗小米的周身一圈并没有雾气侵袭，一种黑色的古怪纹路包围着她。

        黑纹闪烁着光芒，罗小米竟然诡异地能从那种纹路上看出它对周围雾气张狂霸道的威慑意味。

        “罗七，这里是哪里？”见到自身安全似乎暂时是有保障的，罗小米问道。

        “哪里呢？“罗七听到罗小米的话似乎是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即说道，”那么就叫它‘雾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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