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嬴政果然急着追问：“究竟为何？你快些道来。”

        展捷看着白毅，偷偷眨了下眼睛：“这还是要请白将军来说，才更具说服力。”

        白毅拱手一拜，接着用他那冷静又充满自信的声音说道：“启禀储君，末将完全同意飞羽公主方才所言。幸好蒙将军有先见之明退守回声谷，若非凭着回声谷天险，末将只得区区数百名将士根本不可能助他突围。”

        嬴政点点头，“寡人明白了。”

        吕不韦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展捷继续道：“所以飞羽才说蒙将军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立下大功呢。”

        在场众人均是浑身一震，嬴政大为动容道：“好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公主形容的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妙！实在是妙！”

        展捷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正看见跪在地上的蒙恬向她投来感激的一瞥。

        嬴政又向吕不韦道：“仲父，这下寡人可犯难了。听他们这么一说，蒙恬不仅罚不得，倒还要封赏。”

        吕不韦一拱手，大度地笑道：“一切任凭储君做主。”

        嬴政道：“蒙将军请起吧。寡人此次不罚你，但也不赏你，就算你功过相抵好了。”

        蒙恬大喜，“多谢储君！”只见嬴政向他使了个眼色，蒙恬会意，又朝吕不韦一拜，“蒙恬谢过丞相大人。”

        “呵呵，蒙少将军客气了。”吕不韦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

        嬴政显然心情极好，笑道：“明晚太后在甘泉宫设宴，为二位将军接风洗尘。诸位可还请准时啊。”

        “多谢储君、多谢太后！”众人齐齐谢恩。

        出了议政厅，吕不韦在门口拦住展捷他们，“今日方知，原来公主如此伶牙俐齿、才思敏捷，倒叫本相刮目相看了。看来今后还要多向向公主讨教一二。”

        展捷避开他的目光，低头一拜：“丞相大人过奖，飞羽不敢当。今日多有得罪，还请丞相大人有大量，不与在下计较。”

        她这一番话说的极为谦卑。

        开玩笑，对方可是吕不韦啊！

        如果说自己的任务是要帮助秦始皇统一天下，那么吕不韦就是现在阶段最大的反派boss。

        吕不韦脸色稍稍好看一些，“在咸阳可不比你在部族的时候，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本相先行一步。”说罢，再不看他们一眼，大步流星地去了。

        蒙恬走到她和白毅前面，郑重一拜，“其实今日我最该谢的人是你们。大恩不言谢，蒙恬记下了。若真挨了三百军棍，我怕是下半辈子再也爬不上马背了。”

        蒙恬心里最最明白，今日在殿上，若不是展捷好口才把他的大过硬扳成有功，他是怎也逃不掉那三百杖责的。只是，展捷和白毅所说的“三大功”，他实在愧不敢当。

        白毅拍拍他的肩，“别说这些了，快些回府吧。

        看着蒙恬离去，白毅对展捷道：“先随我回去吧。”

        “哦，好。”

        一路上白毅只管自己往前走，既不等她，也不跟她说话。

        展捷有些气闷，心道这狗男人不知道又抽什么风。明知道自己人生地不熟，就认识你一个人。不指望你好生照顾，好歹陪着说两句话吧？

        直到出了秦宫，两人同坐上一辆马车。她才忍不住问道：“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白毅看了看她，才有些无奈地说：“你不是得罪我，而是得罪了丞相。”

        想起方才发生在议政厅上的事情，他就不得不为这个大胆妄言的小公主捏了一把冷汗。

        “那也没办法啊！总不能看着蒙恬受罚而袖手旁观吧？”她一挑眉，拔高了音调。

        白毅看着她，“我不知道你何时与蒙恬关系这般好了。”

        “什么话啊！你是我的朋友，蒙恬也是啊。何况吕不韦根本不是真心要罚蒙恬，他这样做就是要试探储君。你们看到储君被这样逼迫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

        刚才的情形摆明了嬴政根本没有处罚蒙恬的意思。而吕不韦偏偏跳出来故意说要加重惩罚，不过是想借机试探嬴政的反应、凸显自己在秦国说一不二的地位罢了。

        白毅听见她的这番话，冷峻的面容有了些许的波动，“唉，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了。你要记住，这里是咸阳，不是在你的螺夏。宫闱之凶险，随时随地就可能要了你的小命！还是那句话，祸从口出。”

        展捷知道他这是真的关心自己，也放柔了语调，微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再板着脸了好吗？比吕不韦还吓人呢！”

        白毅叹气，“不要把丞相大人想的太简单了。今日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差点让他下不来台，定会让他心生不快。”

        吕不韦向来睚眦必报，白毅也是担心她的安全。

        “唉，你说的这些我也懂，可就是忍不住。”

        白毅见她有些沮丧，也不再那么严肃，放低了声音安慰她说：“你虽然得罪了吕相，但储君似乎对你很有好感。你今天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不是救下蒙恬，而是求得了储君的庇护。”

        想起嬴政，展捷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是啊！没想到储君是那样一个人。和我之前想象的可完全不一样。”

        以冷血残暴著称的一代暴君秦始皇居然是个性格温和、样貌绝尘的美男子，展捷忽然又对自己的任务充满了热情。

        颜控真的是要命啊！

        白毅露出淡淡的笑意，“我大秦幸得有政储君。”

        “储君的脾气似乎很好？”她试探着问。

        “自然。”

        “那……他真的一点也不凶残不暴力？”

        “你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谬论？若说储君残暴，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温和良顺之人了。”白毅搞不懂她到底哪来的错误信息，“有时候我们这些做臣下的还担心储君太过仁慈了些。”

        展捷低头思索，仁慈温和的少年嬴政，怎么会是那个贪戾无厌、残暴不仁的秦始皇呢？这样的嬴政，又是否能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任呢？

        正在发呆，马车骤然停下，她一个措手不及撞进了对面白毅的怀里。

        乍一看，宛如投怀送抱。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赶紧坐好，一脸的歉意。

        白毅掀开车帘子，“没事。到了，下来吧。”

        白毅的府邸和展捷想象中的大将军豪宅有些不同。跟着他往里走，除了看门的大爷，竟连丫头小厮也没遇见几个。

        房子是够大，但大的有些荒凉。

        “你家里人可真少。”展捷有点明白为什么白毅大部分时间都那么沉默寡言，住在这种地方，想活泼开朗也没有条件。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秦国官员家中都像他家里这样。

        “我经常在外征战，家里自然不需要有什么人。”他叫来管家，给展捷介绍道：“坤伯，我的管家。这位是飞羽公主，暂时在家里住下。”

        原来那看门大爷还兼职管家。

        “坤伯，明日晚间我和公主要去甘泉宫赴宴，你找人替公主洗澡更衣。”

        “是。”然后对展捷道：“公主，请跟老奴来吧。”

        展捷跟在坤伯的身后，很喜欢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坤伯带她走进一个房间，“公主先休息一会儿，老奴吩咐下人来伺候您。”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一个房间就有现代的三室一厅那么大。以屏风和木架巧妙的隔开，虽然朴素，但也不失其风雅。

        展捷本来就不喜欢那种富贵奢华的装饰，白毅家中的摆设倒也颇和她的心意。

        不多时，就有人送来热水，帮她倒进了内室的浴桶里。看他们一趟一趟地抬水进来，展捷不由苦笑，在古代想要洗个澡还真是麻烦。

        正在发愁没有换洗衣物的时候，又有人来敲门。进来的是个小丫头，梳了两根小辫子，长相颇为乖巧，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大小。

        “公主，奴婢叫珠儿，来伺候公主沐浴更衣。”

        展捷笑着道：“什么奴婢、公主的，我不喜欢。叫我声姐姐吧。”

        珠儿晶晶亮的眼睛转了转，看见展捷眼中的善意，立即甜甜地叫了声“公主姐姐。”

        “我洗澡不习惯有人侍奉，你在外面等我就好，等下要麻烦你帮我梳一下头发。”

        等珠儿关好门，展捷走到以屏风隔开的浴室里，脱下身上的军服，散开整齐的发髻，整个人浸入热水里。

        来到古代这么些日子，今天是第一次舒舒服服地洗热水澡。跟着白毅在军营里的时候，每天能用温水擦擦身子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

        肩上的伤已经结了厚厚一层痂，她小心地尽量不让伤口碰到水。就是这道伤，夺去了真正的燕飞羽的生命，却让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游魂在战国获得了重生。

        闭上眼睛，刚刚好的水温舒服的让展捷差点有了睡意。又听见敲门的声音，“进来！”

        是珠儿那个小丫头，小小的身子捧了一大叠的衣服走了进来，险些连眼睛也遮去了。“公主姐姐，将军让奴婢送衣服来。”

        “这么多？”展捷失笑，“你先放在一旁吧，小心别摔着自己了。”

        珠儿放好衣服，回来帮展捷梳洗长发，一边洗一边赞叹：“公主姐姐，你的头发真好看。”

        “是吗？我倒觉得太长了，梳头的时候可麻烦了。”

        “不麻烦，以后珠儿每天帮您梳妆。”

        展捷回头对着小丫头微微一笑，却看见珠儿怔怔地盯着自己，“怎么了？”

        珠儿赶紧回神，“公主姐姐长的真好看，珠儿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展捷笑笑，“好了，帮我拿毛巾过来。”

        “毛巾？”

        “就那个，灰色的。”

        “是帕子呀。”

        擦干了身体和头发，穿好贴身的小衣和亵裤，展捷对着那一大叠的衣服发起了愁。这么多，该穿哪一件好呢？

        “公主姐姐，这些都是将军吩咐珠儿拿来的，说是让您随便选一件。”

        “我看府中也没有什么女眷，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女装呢？”

        珠儿想了想，“是以前的夫人留下的。”

        “以前的将军夫人？”展捷震惊，白毅明明说过自己不曾娶亲的。难道是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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