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昨日还是岁月静好，今天便又是血雨腥风。

        盛黎叹了口气，他跟祝黛都只请了两天的假，但就是这两天的假，需要处理的公务、报告以及任务就堆满了标准规格的办公桌——这还是在别人能处理的和紧急的都被人处理了之后。

        顺带一提，盛黎的军衔也是少校，从这就能看出他从属的也是跟祝黛一样不为人知的特殊机构。

        区别是祝黛所属的龙吟独立营是由最上级直接派遣、行动的营编独立小组，而盛黎所属的却是‘应龙班’。

        准确来说是应龙十一班，班是华夏军队中由若干名士兵编成的军队最基层一级组织，而应龙班却是特殊的存在。

        一共……单纯祝黛知道的有三十七班，祝雍那一等级的知道的可能更多。

        因为是特殊的，所以即便称之为班，其实每个班只有十到二十人，越小的排序代表的是越强的实力。

        盛黎比起祝黛要好，毕竟应龙班有直系上司，盛黎也不是十一班的班长，祝黛就不一样了，她是龙吟的正营长，副手忱红还休假了。

        再加上她还要带人，就是祝豫，鉴于他的‘神’不错，之前当志愿兵的时候表现也良好，最重要的是他是祝家人，而且主修太牢，因为祝黛的原因龙吟独立营一直没有治疗人员，但实质上祝黛的照料人极少检测到祝黛在任务中使用太牢的能力，用也极少用作辅助。

        就算龙吟独立营在祝黛领导之后并没有出现伤亡或重伤，上级仍然认为龙吟独立营需要配置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治疗人员。

        再加上祝黛还要看着第一科研所那边。

        所以这些天就实在是忙的不可开交。

        两个人都，盛黎只是‘好一点’而已。

        ……只能说一句真惨了。

        盛黎叹口气，他今天也有好几个任务呢。

        目前这个大觉醒的时代才到来了八十来年，世界各国底蕴都不足，堪堪形成的体系漏洞也有不少，全国登记在册的觉醒者更是才不到十万人。

        每一个觉醒者都是国家的重要人才，恨不得劈成三个来用，更别说龙吟独立营和应龙班这种本就是为了机动力和速度组建的中小型精英小队。

        真的是被逼得恨不得自己把自己劈成三个来用，就比如说是那位隋安王隋言先生，跟童主和祝爷同为第一批觉醒者，敬业到把007当福报，自己把自己切片切成了三个。

        目之所及皆是森然阴影，狩猎领域笼罩面积达到了一百十二公里，即为天干九到天干十之间，根据报告的‘变调牛吟一样的嘶吼声’、‘小队成员无缘无故消失’和原任务为‘调查大面积干旱’三处推断，基本可以确定为天干九-壬位-阴旱犼牛。

        改变作战计划，盛黎抬起手腕，秘银色机械手表上的秒针指到二十一，必要时可动用‘神’。

        应龙班和龙吟独立营可不一样，比起祝黛的顾全大局他更注重效率。

        “对，最大的是‘时间’，其次是‘等级’，最后是‘力量’。”

        面容清秀的少年看上去还不过是个初中生，很耐心的一一为祝豫解说机械表大小不一的三个时间表，腕上的机械表却是鲜红的色彩，虽不如忱红的暗红，但也算得上是华夏的高级战力了。

        “大小姐的机械表上好像只有时间？”祝豫好奇的提问。

        代号‘冰悚’的少年腼腆一笑“那可是秘银色，本来就是一种‘等级’和‘力量’。”

        铜色、蓝色、红色、秘银，然后是最高级的墨黑，全国十万多觉醒者里有百分之八十六以上的人数卡在蓝色，剩下百分之十四里有百分之七卡在红色。

        所以秘银本身就代表了一种等级，不需要多余的标示。

        水墨般的光芒缠绕在盛黎指间，有许些像祝黛手中太牢与巫祝的秘术光芒，不过不一样的是，盛黎指间的是他的‘神’。

        名曰——‘汝可听’

        “汝可听……”盛黎清矜的声音难得的轻缓，一直温温和和的眼神却陡然凌厉了起来，蕴含着一丝气人的漫不经心“——子夜歌。”

        像是来自江南的小调，旋律修饰细腻华丽，曲风柔宛妩媚，轻轻的回荡在空气中，强硬的逼迫阴旱犼牛显出身影。

        这种怪物最大的特点就是身体可以随意变化，平日里隐秘的躲藏在空气中，就连猎食时呈现出的也只是部分无关紧要的身体，看上去则是一团黑雾突兀的包裹住了一个人，然后凭空消失。

        想逼出来的话……要么是特殊‘神’，要么是红色机械表，或者说是红色沙漏的持有者。

        砂砾般细小的黑色粒子在歌声的逼迫下凝聚成一团，变成……嗯，勉强能称之为牛型的怪物，通体是深浅不一的杂黑，一张张没有嘴唇和牙齿的‘进食口’大小不一的遍布在脊背、肚子、四肢、脑袋、牛角上，没有眼睛、鼻子与耳朵，硕大的牛脸上只有一张竖着贯穿全脸的嘴，里面锋利的獠牙闪烁着苍白的光芒。

        暗红色的气浪一波又一波的从它畸形的身体上释放，抵御着那动人的音韵，过于肥大的前身与瘦小的后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盛黎倒是不急着下杀手，这些怪物都是有用的，就比如说地支五，辰位的也爱，科研所就用其发明出了当今所有觉醒者的最大福报之一‘启蒙堂’。

        就是祝豫这种刚觉醒的新人必去的地方，就算他是祝家的人。

        天干级的怪物可是稀有品，能活捉尽量活捉。

        盛黎轻轻一弹指“汝可听——琐窗寒。”

        很符合他形象的精致银链，从周身的虚空中弹出，上面的秘银色的暗纹不明显的闪动，光一般的向其袭去。

        阴旱犼牛用牛蹄刨了两下地，脸上的嘴大开，在永远处在极端愤怒的情绪驱使下怒吼了一声。

        与牛的声音一般无二，却更加嘶哑而暴戾，夹杂着翻滚的热量无差别的对周围造成伤害，然后冲击。

        就是牛被惹怒之后做出来的撞击行为。

        “汝可听——剔银灯！”盛黎手直接伸入虚空，从里面掏出了盏晶莹剔透的小银灯，与祝豫的紫禁灯同样的宫灯样式，但比起紫禁灯的恢弘大气却更加小巧精致，银白色的灯火温和的燃烧着，微小的光芒吞噬了炎红的热潮。

        盛黎闪身躲开阴旱犼牛的冲撞，看着被灼烧至干裂开块的土地，仿佛看见了又一摞比祝家小祝乐还要高的文件被放上他的办公桌。

        舆论处理、环境处理、相关部门通知……盛黎眼前一阵发黑，控制不住的起了杀心。

        启蒙堂会教给觉醒者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了觉醒者的……勉强可以称之为共识的东西，其中有一条是‘同级主控制系也许不一定比主强战系强，但一定比强战系难对付’。

        在网络小说上就能总结出来的规律，在这个突然变得诡谲的世界意外的管用。

        “汝可听——霜天晓角。”

        截然相反的阴寒以盛黎为中心扩散开来，硬生生的冻结了所有凭空燃起的火焰，连带着阴旱犼牛这只怪物都保持着向前冲的动作一起冻结。

        一片透着青色的不正常冰层，谪仙般的人面无表情的盯着腕上秘银色的机械表，清清楚楚的指到了‘三十’。

        “……”盛黎盯得有许些久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指腹摩挲着耳上的黑玫瑰耳钉“我是盛黎，请保持通讯。”

        “多少了？”

        祝黛从堆满公务的办公桌抬头，语气嘲讽——显然盛黎不是第一次这么追求效率的作死了。

        盛黎腕上的秘银沙漏跳到了‘二十九’，他无奈的笑了笑“刚刚是三十……麻烦少校大人再多说几句吧。”

        他的语气很是调侃，好像并不介意自己被嘲讽的事，余光瞥了眼又是被火烧又是被冰封祸害的可怜土地，声音很轻“汝可听——锦堂春。”

        翠绿以波浪形式极快的扩散开来，一瞬间便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地上还开出了星星点点的野花，是白色的四瓣花，代价则是沙漏上的数字跳成了‘三十三’。

        听到的祝黛面色阴沉的捏断了手中的笔“盛景岑，我记得《全国觉醒者大法》明确规定不能过度使用神，我不介意找你的照料者聊聊。”

        不是所有觉醒者都有关默的，而华夏可以代替关默批量生产的单位便是‘照料者’，还起到了监管和照顾起居等功能，每个觉醒者都有的。

        就比如祝雍，他也有，就是他的妻子、祝隽的母亲，现在换了个新的，这是个很正常的事，毕竟那位隋安王因为把007当福报已经连续熬死三任照料者了，而且觉醒者的年龄上限……嗯，从获字那刻开始，就能轻松活到五百岁了。

        以祝雍的修为活到祝家嫡系十世同堂都是英年早逝。

        啧，华夏本来就专出这种老来成精的老妖怪，现在更是积累出一个单独的机构来了。

        “……不用到这种程度吧？”盛黎嘴角抽了抽，祝黛要是跟他的照料者说了，那家伙绝对会上报的，还是添油加醋的上报。越是强大的觉醒者的照料者地位越高，持有秘银沙漏的觉醒者的照料者更是能直达上听，换句话说就是，那家伙上一秒上报，下一秒这事就会传到首席和国院那里去。

        他毫不怀疑首席和国院都会发来郑重的慰问，盛黎打了个激灵。

        “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盛黎发出了短信让人来接他，垂眸玩着那条少女心的发带，跟祝黛有一搭没一搭的，漫无边际的聊天，其中夹杂着笔尖划过纸页发出的沙沙声。

        他想，祝黛现在一定是不耐烦却又端正的坐在办公桌前，一边效率极高的处理着公务，一边漫不经心的搭理他。

        他想，这时祝黛一直保持着幽紫色的双眸一定是平静，然后带着一点无伤大雅的恼意，不需要像手一样劳累的嘴毫不避讳的张张合合嘲讽他。

        他想，他还能想什么呢？

        无非就是任务、家族和祝黛，任务暂时还不用想，家族他又不想去想，那就只能想祝黛了。

        他想。

        开在地上的四瓣花小的跟米粒似的，却开了很多，亲亲热热的挤在一起，看起来一点都不孤单。

        盛黎蹲下身，却没有碰，这花茎跟他头发差不多粗细，碰一下就会死的。

        “黛黛。”

        “滚。”

        “央霖，你觉得是闲死好，还是累死好？”

        “山雀会说闲死好，隋安王会说累死好。”

        “我问的是你。”

        盛黎一向擅长语言艺术，祝黛并不会觉得他听不出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她能感觉到他状态不对。

        “我觉得活着好。”

        她声音有点冷，还有点轻，像是拂过湖面的第一缕春风。

        “……”盛黎站起身“我也觉得活着好。”

        可你并不想活着，祝黛垂眸，漫不经心的在纸上留下一行行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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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黎-

        字景岑

        性别：男

        年龄：二十一

        代号：毒师

        编号：

        时间：

        关默：祝黛

        方向：主控制系控场向

        次强攻系速度向

        “(▽｀)”

        戴着白手套的手指间转着一只格格不入的毛笔，男人心情好像不错的哼着小曲，是跟盛黎的子夜歌一样的江南小调，配上那哭腔要多怪有多怪。

        没有蘸墨的毛笔在盛黎的资料上落下一行字，字迹工整的像是用电脑、用手机打出来的字一样。

        板正又毫无特点。

        评价：这混蛋早该完蛋了，怎么活到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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