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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郁尤


叶星桥还在推脱,几人已从四面围攻上来,她毫无防备,侧身闪躲。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那四个肥头大汉瞬时两两相撞,立时头破血流,方才势如破竹般的气势荡然无存。

        自从上了擂台,能多活一时是一时的念头就从未消灭。上一场打败铁锤大师,绝非偶然。

        在这之前,就算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怪事将信将疑,但经过这一次,叶星桥就算心里没底,也知这事绝非巧合。

        她怀疑,自己被人穿了,且这人保不齐还是个大佬。

        见上去的都被抬下来,不服输的硬是咽不下这口气,偏要上去讨教一番。

        叶星桥目前还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个状况,不敢贸然行事。要是控制不住卸人家一条胳膊,那她这小命也就不保。

        天回禁阁的锁妖塔,封印着上古邪兽,据说是开山老祖宗用了法器镇魂铃才将其制服于此。

        叶星桥既然能不用镇魂铃就将其再次封印,可想而知,她现在拥有的力量是有多强,说不定有六十甲子的功力。

        “真神了……”叶星桥摩挲柑橘,摇着头,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是哪路神仙,看上她这么个废柴。

        可是,这神仙好似只有她面临危险时才会显现神力。

        不然怎么昨夜翻个墙都翻不出去,还被郁尤那个纨绔一顿羞辱。

        想起郁尤,叶星桥皱起眉头,她咬咬牙,真希望这会儿他就在这擂台上。

        楼阁上的那个纨绔莫名打了个喷嚏,盘算出去一定要将唐离泽的耳朵给割下来。

        身旁的随从也盯着外面,他对郁尤说,“少主可看出什么蹊跷?”

        郁尤摇摇头,低声呢喃,“看不出,不过……”

        顿了顿,他眼神变得阴鸷,眉间尽是阴郁,似乎说的话与他无关却又十分在意,“下面那群蠢货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要是真的动了手,全折。”

        “试不出什么。”郁尤说完,转身要下阁楼。

        “少主要亲自上?”随从话语间流露出一丝担忧,急忙说,“阁主交代了,您身体还未好利索,不能……”

        郁尤不耐烦地叹口气,没生气。仍然大步流星地走,全然没有大病初愈的样子。

        “我说沐宸,你主子到底是我还是郁安?”

        郁安,郁尤生父,南浔三台阁阁主。

        小沐宸笑笑,挠着后脑勺,他不知如何作答,“沐宸自小被阁主养着,但阁主说了,要我永远效忠少主……”

        “永远听少主的话。”郁尤打断沐宸,朝他翻了个白眼,“能不能换个别的说辞?”

        “放心,我不添乱,找唐离泽听曲儿去!”

        只给沐宸丢下这么一句,郁尤顷刻间不见人影。

        再看叶星桥,她无心再打,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想挑战又没有胆子上台,场面顿时冷却下来。

        “既然没人来,那我下去了?”叶星桥畏畏缩缩,四下环望,见没人再来,心里一顿窃喜。

        “小姑娘且慢。”长青上空传来一声。

        叶星桥止步回望,一白衣道袍老汉从百丈高处落地。

        见此来人,场下当即有人大喊,“天回的叶姑娘果然神力,只是我等技不如人,不得见姑娘风采,属实遗憾。”

        “是啊是啊。”被叶星桥先前打的落花流水的弟子不服输,附和说道,“长青乃修真大派,孟门主又是我辈楷模,不知今日能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他们这是摆明了要让长青的孟门主教训台上那个初出茅庐的丫头。

        叶星桥只想跑路,她摆摆手,“孟门主德高望重,星桥资历尚浅怎可能同门主同台,三脚猫的把戏拿不上台面的,各位抬举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座的再怎么说都是各派有名望的人物,叫她三脚猫的把戏打的满地找牙,八辈祖宗的脸都丢到阴沟翻不出来了。

        “我要是不陪你练练,今日你可要走不了了!”孟门主说罢,右手转动,全身的灵流在他周遭流窜,汇集于掌心。

        这一掌打出去,就算是郁安这样的人物,也不一定能接得住。

        玉俊如见势不好,要于叶星桥一道抵挡这一掌,三两步掠到他师妹身边。

        “师妹当心,这老头邪得很。”

        手里的橘子叫她捏得变形,叶星桥低语问,“哪里邪乎?”

        “他掌心……”

        一掌落,千刀起。

        话音未落,四周树梢晃动,方还长在树上的叶子顿时化为利刃,在空中盘旋半刻,那千刃飞流犹如蚕蛹,无形间将天回的师兄妹裹缠起来。

        里面的人望不出来,外面的人看不进去。

        “这……”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孟门主要下杀手。”

        另一人回话,“孟门主历来凶残,如今还没人能活着从他这招逃出来过,谁叫小丫头非要出风头!”

        正这当,只听“砰”的一声,那万千利刃尽数调转方向,充斥着比方才还要强的灵流朝四方射去。

        孟门主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瞳孔瞬间皱缩,紧接着双手又蓄满灵力朝着对面劈去。

        不过转瞬,他打出去多大力道,那力量便原封不动反噬回来,躲闪不急,恰好击在心口,当即吐血不止。

        而另一头,叶星桥稳稳当当立着,他的三师兄用“全天下我师妹最厉害”的眼神望着她。

        叶星桥在长青打败仙门诸弟子、不费吹灰之力连破孟门主两招的消息在仙界武会结束后便传遍整个修真界。

        昔日没落的小门派天回,一时间成了高门大户,前去拜访的宗主掌门各大弟子不在其数。

        甚至不等叶星桥回门派,半路上断断续续有不少“截胡”的。他们提出比待在天回十分丰厚的条件,让叶星桥入了门派。

        还好有三师兄在,叶星桥根本同他们搭不上话就被三师兄打发了。

        回到门派,叶星桥就将自己关在屋子,不见任何人。

        她跑到镜子跟前打量,还是原来那个身材瘦小脸蛋犹如包子的叶星桥。

        长青打擂台时她明显能感觉到身体那些强大的力量,且只要心里想什么,就能立马实现。

        好似身体住着另一个无所不能的自己,知她所想。

        以前拼尽全力练功,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到头来一个响屁都没有。

        后来大家对她越来越冷淡,自己也发现除了拉后腿当废柴外,也没有别的用处。

        唯有一点好处,便是敢拿敢放,既然不是修真那块料,做个打杂的也不错。

        于是她便和新来弟子抱成一团,后来人家筑基成功,只有她自己等着下一批新弟子继续抱团。

        如今竟从地上瞬间飘上九重天,反倒有些不自在。

        太假了。

        但确实是真的。

        叶星桥摸自己的脸,细细想琢磨着,又皱起了眉心。

        因为平素里,她还是那个根基极差的废物。就像现在,她就算背十遍心法,薄弱的灵力还是不受控制。

        可别人不了解她的状况。

        外人眼里,她现在就是天之骄子,万年不遇的修炼奇才,振兴天回的未来就是她的使命。

        叶星桥肠子悔青了半截,她跺了跺脚,恨自己为何不早点跑路。

        长青的门主叫她伤了脸面,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天回,现在她得留着。

        现在的处境,可谓是骑虎难下。

        留着的下场她多半能猜到。

        人前人后被迫装大佬。

        果不其然,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宗主每天都要接待各派贵客,每逢宴会,叶星桥必然要在场撑场面。

        她还得练就一番委婉又不失体面的优雅说辞,来讲述她是如何一步步从一个练武小白到宗师级别的传奇之路。

        为显得天回大度,宗主还要叶星桥当场耍几招新学的术法来助兴,实则就是在旁人跟前显摆。

        宗主李璧君自执掌天回事务以来,没什么建树,全凭十大长老前前后后打理。

        这一日,叶星桥终于装不下去,说假话简直比给饭堂扛大白菜还吃力。

        她一路小跑,打算给宗主说个明白。

        “星桥来了。”大师兄程轻瑶见小师妹跑得满头大汗,给她递上去一杯清茶润嗓子。

        程轻瑶是叶星桥在天回除了师尊最亲近的人,他待叶星桥也是如同胞妹。

        “师兄,我有话……”叶星桥将清茶推向一边,闪着眸子望向程轻瑶,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冲进来的三师兄打断。

        “信州白家来人,说府上有邪祟作乱,要咱们天回出手相助。”

        程轻瑶皱眉,并不是邪祟一事,而是邪祟出现在信州。

        叶星桥说,“信州不是唐家的地界么,白府怎得不上麒麟山庄请人,反倒舍近求远来咱们武阳?”

        玉俊如笑笑,“自仙界武会独占鳌头,师妹的美名都传到信州去了,白家自然是要求天回的。”

        他收敛笑意,“宗主的意思是咱们这一趟必须去,白家家大业大,得了这个人情,天回的路便广了些。”

        叶星桥:“……”

        程轻摇:“……”

        天回一个修真门派,现在真的没落到要欠一个普通人家的人情的地步了?

        现今天回因着出了叶星桥这么一个奇才,修真界再也不能当它是隐形般的存在,来往武阳的人每日不断,天回摇身成了仙门中的香饽饽。

        宗主又故作姿态,不肯轻易见人。程轻瑶性子沉稳,作为首席弟子,自然留下来处理各方关系。

        于是这一趟,叶星桥选择继续和玉俊如同行。

        玉俊如功力深厚,虽不及大师兄,可处理小小邪祟自是不在话下。在长青经历过一遭,叶星桥也不怕他了。

        向宗主摊牌的事又得搁置一段时间。

        四月半,信州柳絮因风起,满城似是落雪一般,竟格外氤氲。

        城中的人也好似多出几分慵懒,许是这好天气的缘故,打酒的老丈背靠酒缸打起了呼噜。

        “二两梨花春,二两醉花阴!”

        许久不来客,老丈睡的实醒的快,见是个明朗少年人,笑呵呵地打上酒,“小公子不是信州的吧。”

        沐宸微微勾起嘴角,“南浔来的。”

        “梨花春,醉花阴。”老汉将酒递到沐宸手上,“那您可再不兴出门,邪得很。”

        沐宸给他碎银,似是不解,“为何?”

        “穿过这条街,就是那赫赫有名的白府,闹鬼。”

        沐宸应了,拿着酒向对街走去。

        酒楼的天字一号雅间,郁尤和唐离泽各拿着一壶酒。

        郁尤只是抿一口,就咳的不行,再来一口,已然缓和了不少。

        “啧啧啧。”唐离泽瞧着郁尤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想说什么,又怕被禁言,只是喝他的酒。

        郁尤体质特殊,集天资于一身,现今才不过弱冠年华,已然结丹,假以时日,便可至元婴。

        俗话说过慧易夭,饶是他这样的奇才,也逃不过隔三岔五的药罐子。

        郁安为这事儿没少费工夫,他在修真界的名望甚广,动用了好大的法子却未能彻底治好这根独苗。

        要不起靠那股灵力吊着,没准哪天真就渡劫成了仙。

        “你这身体还是回南浔好一些。”唐离泽说,“何必呆在信州凑热闹。”

        郁尤擦了擦方才掩口的手,眼角流露的都是笑意,慢悠悠说,“我一向喜欢热闹,这才刚开始你就要赶我走,莫非令师有什么安排?”

        唐离泽一哂,“你不走也成,别添乱就行。”

        “我像是添乱的人么?”郁尤挑眉,没一副正经样儿,“只是就要见到熟人了,颇为怀旧。”

        “怀旧?”唐离泽一口酒毫不留情的喷涌而出,他就见了天回的那叶星桥两次,这就成了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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