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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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笔2020年11月
正是仲夏之时,教室窗下的空调挂机正轰隆隆地转动着扇叶,大槐树的知了在为暑假唱着欢歌。
都说燕城的夏季不同于别地的燥热,可今年却是反常的温暖。
几个初二的男生勾肩搭背,校服拉链大敞着,裤脚挽起一截,正是那两年流行的时尚。
那时候还没有如今快时代的快餐歌曲,人人喜欢的都是打磨沉淀多年的老歌。
比如每个男孩青春都会拥有的一首《老男孩》
大男生们拿着扫帚当吉他,看似随随便便,实则都是少年的那份难得的炙热心绪。
正赶上头放暑假那两天,孩子们被期末考试缠得焦头烂额。
人群之中有个男生极为显眼,脖子上挂了副骚红的耳机,让人一眼看过去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小子够好看。
小小年纪虽说五官还没张开,已经初见祸水模样,不知道将来祸害多少小女生。
他正侧着脸跟旁的男生聊天,桃花眼笑意满满,鼻梁很高,下颚削薄分明,黑发毛茸茸的让人手发痒。
这几个男生正激烈的讨论着谁的段位又高了多少,谁的积分又上了榜。
只有韩子轩苦兮兮地搂着谢朽的肩膀,哭诉着:“阿朽,帮帮我吧,考砸了我爸会打死我的。”
谢朽抬起眼皮,撇着嘴摇头。
“我觉得你还是提前准备好屁股吧。”
韩子轩:“别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谢朽双手揣在兜里,听了他这话噗嗤笑了出来:
“韩大哥,你那数学不是七级浮屠,是阿鼻地狱知道吗?”
正路过总务处门口,原本禁闭的红木门被突然拉开。
“咔哒”一声。
从总务处走出一个穿着一身长袖长裤的人,头上带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的低低的,看不清具体的长相。
那人带着一股子冲劲儿,不知道在着什么急,直愣愣地,差点撞散了走到总务处门口的那群男生。
“对不起。”
那人又把帽檐低了低。
谢朽只听见轻轻的一声道歉,如同被羽毛碰了一下,从耳边擦过。
他抬眼看撞到他的人,只对上一双很大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不常见的眼睛,眼型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杏眼,眼尾更加狭长,自然带出股子冷淡。
瞳仁漆黑如墨,眼底透露着浓浓的不耐,失掉了原本的灵动。
只对了一眼,来人就跟谢朽擦身而过。
他回头再去看,只能看到那人右手腕上那根手工制成的红绳,红白相应,晃眼极了。
大夏天的捂着么严实,捂蛆么。
转眼望不见人影
没人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男生们依旧在走廊上打打闹闹,嘁嘁喳喳地讨论暑假约球。
铃声依旧准时响起,也总会到来,
该说再见的人总会分别,该遇到的人总是无法避免
……
一年后的燕城晚七点半
夜幕降临,笼罩着这座城的上空。
一个女生身上穿着带帽卫衣,下身一条牛仔短裤,脚踩着双帆布鞋,在夜宴门口站定。
林思清抬脚准备迈进酒吧,却在门口就被一个像是管事的男生拦在门口。
那男生说着未成年人不允许进入,一双眼打量着她这幅打扮,面上也是疑惑。
林思清手里攥着陆笙托付给她的东西,抬头对着拦住她的男生。
“我是陆笙朋友,来找酒吧老板,请您通融。”
她边说边跟人家鞠躬弯腰,那男生一听陆笙的名字,当即明白过来,换上热情地笑容领着她进去,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丝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
等进了夜宴内部,林思清才反应过来管事的刚见她那个疑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跟舞池里身着娇俏小皮裙的小姐姐一对比,她这么一身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林思清紧跟在领路男生后面。
兜兜转转,夜宴内部并不算小,隐隐浮动的奢靡,却又勾人。
不同于一般的酒吧,夜宴更像是被精心修缮过的舞台,上下两层打通,
一楼有个空旷的高台,打碟机一应俱全,二楼是个半露天看台,整整两面墙都是各种名贵的好酒。
领路的像是终于带她找对了地方,突然停下来不动,直直往高处的舞台上看去。
周边空气突然开始躁动,人们为谁在欢呼着。
林思清随着人潮的目光望去,台上高凳坐着一位抱着吉他的男生。
酒吧里,霓虹酒绿,却骤然失色。
男生五官深邃,骨相锋利,但略显青涩,乌发俊眉,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下点缀着泪痣,凭添艳丽。
他的面容一半隐没在灯光里,另一半衬得白皙。
谢朽今个穿着件黑衬衫,领口微敞,腰身紧致,往那一坐,单手握住立式麦,透着股子肆意散漫,傲得可以。
“《scarlet》敬上”
男生的声音带着笑开嗓,激起台下千层浪,尤其引得女生格外疯狂。
嗓音磁性,吐词清晰,尾音缠绵,一如他整个人的气质。
林思清在他一开口也被惊艳到一瞬间,顺着台上,跟那些女生一样?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脑门上飘过几个大字:
蟹不肉,真他娘的帅
她一时沉浸在刚刚的歌声中,回过神来,掌声与喝彩声震耳欲聋。
“wo!!!”
林思清被狂热的女生们包围,推搡来推搡去,心头的惊艳褪去,她不禁皱起眉毛。
拥挤的环境总是让人感到不舒服,酒精的味道有些呛人。
领路的男生突然拉了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跟着他走。
原本台上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向他们走过来,身边围了几个不像是正经青年。
领路的径直走上前去跟那男生打招呼,两个人似乎关系不错。
“喂阿成,从哪拐来个小姑娘啊?”其中一个人凑到领路男生的身边,胳膊搭着他的肩。
“哦对对对,诶嘿,这姑娘是陆大小姐的朋友,今儿是来找咱老板的。”
阿成挤眉弄眼地把她推到这群男生面前,语气里不清不楚。
“妹妹你看,我们这儿老板有好几个,今儿您想找哪个啊?”
其实这夜宴是这几个有钱人家孩子合伙搞着玩的,说谁是老板都不为过,占股多少的问题罢了。
一个小酒吧,不就是装饰奢华了亿点点吗,怎么还好多老板?林思清这么想着。
挨着谢朽坐的青年会心一笑,开口像是在批评阿成:“瞎说什么呢,怎么着,我们阿朽是谁都陪的吗?”
阿成嬉皮笑脸道:“你这话说的,阿朽成三陪了呗?”
人又不傻,听得出来什么意思。
林思清正听着他们说浑话,突然被后面的人往前一拱,直接半跪在卡座上。
卧槽,她今儿走的什么狗屎运?
林思清手撑着卡座的靠背,准备起来,视线扫过桌底。
眼前多出一双弯曲的双腿,脚下蹬双不菲的球鞋,露出一截瓷白的脚腕,骨肉分明
“想选我啊?”
少年墨发张扬,眼角带笑,翘着个二郎腿,手肘抵着膝盖,单手托腮看着她。
谢朽挑眉看着趴在沙发上的女生,嗤笑了一声,语气里明晃晃的调笑。
林思清听他这话动作一顿,整个人站直之后才让人看清了长相。
那双眼平淡地看他,面上看不出尴尬。
倒是难得一见的艳,眉型好看,留着清爽的短发,小脸白白净净,更加冷淡。
谢朽目光扫过她的眼,思量着什么。
男生身边围着的几个青年冲她吹着口哨,其中一位打趣着坐在她面前的男生:
“阿朽,来个妹子就是找你的,你让让兄弟成不成?”
谢朽摆摆手:“这也兴的让?”
“嘿,你这小子!”
那男生一看就是所谓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热血人士,上去就要搂人脖子。
林思清对待混球向来有的是办法。
小意思了。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瞟着谢朽。
“那么这位老板,如果我选你,价格怎么谈?”
谢朽脸上的笑明显一僵,眼睛里有一丝好笑。
“按周付费,八百元起,盖不讲价。”
林思清听见他报价,嘴边的话一噎。
“您也真敢要。”林思清站直了身子,打量这位到底值不值八百,
她看八十都便宜了他了,除了脸之外。
“嗯哼,所以您还包吗?”谢朽托着腮,笑容满面
合着这位也不是个正常人。
林思清伸手掏了掏兜,不知道掏出什么,停下来平静地看着谢朽。
“麻烦伸下手。”
不是吧,这女的真想包他??
谢朽愣了愣神。
“什么?”
林思清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他手心。
是三枚游戏币,十块钱给八个那种。
谢朽看着手心里的东西,眼角抽了抽。
“分期付款,合作愉快,老板。”
林思清挑着眉毛,学着谢朽撇撇嘴,一脸的不羁样儿,短发干爽,就是跟那张艳丽的脸不太适配。
离了大谱了,有人真想包养他,看起来还是个未成年。
阿成见这位居然真敢说包养谢朽,下巴被惊掉一半。
“活久见了,阿朽居然有朝一日沦落到包养的地步。”谢朽旁边的青年开口,也是幸灾乐祸。
林思清面上没什么波澜,话也说了,做也做了。
这点儿小场面,慌什么。
感觉到男生轻飘飘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林思清猛的想起正事,从手拎包里掏出了陆笙交给自己的唱片。
“我找的是酒吧老板,陆笙托我送东西给他,”,说罢把手中的唱片晃了晃,下巴颏儿抬高了一点。
“哎,阿朽,这不是你跟陆笙要的那个?”穿着黄色卫衣的男生在一旁开口,留着一头卷毛,像极了一种霸气的物种。
迪日天。
闻言,她猜测到面前就是陆笙要找的人,只将手中的东西递上前,
谢朽伸出手接了过来,漫不经心地把玩,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抓着黑胶唱片,
眼却在看着她手腕,那里戴着一根红绳。
又端详了端详她的眼型,越看越熟悉。
呦,这不是捂蛆那位吗。
谢朽只轻飘飘回了一句谢谢。
“……”
“清清?你干嘛呢?”话说半截被打断,她慢慢直起身子看向来人。
是陆笙,这位前几天在商场被她截胡后成为好朋友的神奇人物,踩着小皮鞋走到自己身旁,撩撩头发。
“谢少爷,东西你收到了没?”陆笙边拉她坐下边问。
“嗯,谢谢啊。”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虽然是在道谢,很敷衍。
也难怪,他都被包了,人家定金都付了。
陆笙从面前端了杯水,抿了一口,
问:“傅时呢?他没跟你在一起?”转头四处张望。
“他今儿不舒服,”谢朽缓慢开口,“热伤风。”
“抽什么风?”不等陆笙回应,刚才的卷毛走过来接上了话。
他手里拿着瓶酒,在谢朽身旁坐下,倒了一杯递给身旁的人。
“韩,子,轩!谁让你拿我这瓶了!”陆笙咬牙切齿,美目微嗔。
“别这么小气,咱就喝一瓶。”韩子轩嬉皮笑脸地问,“这位不准介绍介绍?”
林思清听见话题扯到她身上,回了回神。
陆笙:“这我朋友,林思清。”
韩子轩难得见陆笙交新朋友,又重新好奇地上下打量:
女生留着齐肩短发,脸蛋微尖,眉眼间带着疏远,鼻梁高挑,眼尾微微上挑,有点外翻,本是一张足够艳丽的脸,她却不冷不热,清冷的很。
“我韩子轩,旁边这位是谢朽,咱们认识一下?”
韩子轩热情地介绍自己,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
“你好。”她掀起唇点头打了声招呼
但她并未想多留,跟陆笙打过照面,就准备离开。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待会吧,我送你回去”陆笙略感意外。
她本来也只是个跑腿的,刚才又出了洋相,怎么可能待下去。
“嗯,明天开学,得早起。”
陆笙提出送她回家,她婉拒,叫家里顺叔来接她回去,陆笙被拒绝,也没再强求。
林思清头走之前,又看一眼坐的稳当的谢朽,垂下眼睑。
“我送送这位。”
谢朽打量着林思清,又想起那三枚游戏币的分期,揣兜起身。
林思清没想到这人还挺有良心,收了她的游戏币,真送她到了酒吧门口。
晚风裹挟着丝丝缕缕的烟火气拂过,痒得林思清想懒懒地打个哈欠。
然后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两人静立在酒吧门口,门内是繁华,门外是冷清,相对无言。
谢朽看着林思清懒洋洋打哈欠,眼角渗出点点泪光,觉得这女的太清奇了。
“金主,你头一次来酒吧?”谢朽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过她的穿着,笑道。
林思清放下捂着嘴的手,眼圈通红。
“什么时候了,还兴以貌取人啊?”
“不是我以貌取人,是您比较突出。”谢朽骨架子站不住,靠着墙曲起了腿,侧头跟她对视,目光碰撞间仿佛闪出点点火花。
林思清转头看他的一瞬间,好巧不巧一辆车路过,车灯打在男生精致的脸上,为他覆上一成柔光,弱化了视觉的冲击力。
但是林思清觉得他现在这样歪头看着她,才是在她心上跳舞
。
“可能我腰间盘不太好。”
“噗嗤……”
谢朽被她一脸认真地神情逗笑了,没再敢接她的话。
无言之间,一辆宾利停在门口。林思清知道,顺叔的车到了。
跟旁边的谢朽点头示意,林思清坐上自家人的车,与谢朽擦身而过。
望着只留下车尾气的宾利影子,谢朽心里嘀咕
没准这金主,真有那个资本按揭包他个几年。
还是个富婆。
谢朽去送林思清,陆笙又重新坐回卡座,屁股刚落下来,韩子轩就凑到她跟前,贱兮兮笑着。
“从哪拐来这么一美女啊你?”
“在商场里碰到的,我一见她,那是一个相见恨晚……”陆笙端着酒杯,一五一十把来龙去脉说了说。
夜宴门口,鸣笛声响起
她坐在顺叔的车上,抬手捏了捏眉心。
“我说小林同志,下次别半夜买醉折腾我一把老骨头了成吗?”
顺叔打着方向盘,闻见她身上的酒气,叹了口气。
“你刚回燕城这边,人生地不熟,哪能来这种地方。”
“顺叔,我没喝。”林思清侧目,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建筑,没再说话。
……
第二天就是正式开学,燕城一中门口人头攒动。
从车里下来,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她感觉重回夏日。
秋老虎的太阳不减毒辣,她抬起手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额前的碎刘海半掩着微微皱起的眉毛。
林思清在原地顿了顿,瞟了一眼正门口石碑上,刻着飘逸的“燕城中学”四个大字,
抬脚朝着大门走去,没拉拉链的蓝色校服下摆带起来一阵风。
走在校园甬路上,她低头回复父母发来的问候。老妈发来的新生入学档案里记录了她的班级:
高一二班。
燕中教学楼虽然楼层不高,但是风格独具一格,大立式窗十分有气势,每两栋楼之间架设了天桥,之间畅通无阻。
抬脚一进教学楼,隐约感觉几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
林思清神色恹恹,自顾自地爬了三层楼,走到二班教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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