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赴宴

姜府准备了四辆马车，傅云黛犹豫了一会，提着裙子就上了姜月冰的马车。

        在府里待着的几天，傅云黛已经很清楚了，三姐妹中只有姜月冰是个好相处的，与其说是个好相处，不如说是她不敢得罪人。

        姜月冰见傅云黛上了她的马车，瞬间局促起来，她在姜府虽人微言轻，但关于傅云黛为何会被接回姜府，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对于自己的命运，她尚且不能掌控，至于其他人，她想她是没能力去拉一把的。

        “月黛贸然上了姐姐的马车，姐姐不会介意吧。”傅云黛在姜月冰身旁坐下。

        “当……当然不会，”姜月冰说，“只是，妹妹为何不上自己的马车。”

        傅云黛冲她一笑，“因为我想和姐姐一起呀。”

        傅云黛说完就一阵心虚，虽说她也知这般利用人不好，只是她毕竟第一次参加京城贵女的宴会，许多要注意的东西她一概不知，姜月霓和姜月彤那两人想来不会细细告诉她，她只能从姜月冰这里入手。

        姜月冰从未感受这般善意，听完更是局促不安，“妹妹真是活泼啊。”

        “是吗？”傅云黛眨眨眼，拉着姜月冰的袖子，“其实我是想问问姐姐，参加公主的宴会有什么要小心的吗？你也知道，妹妹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难免会有些紧张。”

        傅云黛在南州时，常常偷跑出去玩，偷摸回到家后如果还是被发现，撒娇就是她最大的杀手锏，她一撒娇，一泪眼汪汪，全家人都拿她没办法。

        这个办法换个地方换个人，照样好用，姜月冰见傅云黛那副小可怜样，瞬间把自己的境地都抛掉了，“五妹妹莫担心，不要紧张，这种宴会就是贵女们聚在一起聊聊天而已，没什么的。”

        傅云黛听此，“那……四姐姐能同我说说，公主的为人吗？”

        “啊。”姜月冰犯了难，背后议论皇家人本就是大忌，更何况是永宁公主那人。

        傅云黛也看出来姜月冰的为难，当下便说：“是我考虑不周，让姐姐为难了，身为公主自然是胸怀宽广，心地善良的，是吧？”

        姜月冰听到傅云黛这样说心下也暗暗松了口气，“自然是。”

        姜月冰在姜府向来是被人看低的，可是突然有这么一个人来靠近她，姜月冰一下子就觉得多少应该透露些什么。

        “永宁公主很是喜爱脂粉珠钗，往常总能听到永宁公主一发话，便几乎搬空一个首饰铺子的事情。”

        姜月冰冷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傅云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就见姜月冰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看着她的头上。

        傅云黛立即明白了，她往常出门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什么白玉簪子，海棠步摇，翡翠钗，怎样搭配好看就怎么来，现下她住在姜府，已低调许多，但今日绿竹给她梳妆时，还是给她簪了两只步摇和几朵珠花。

        “四姐姐说到首饰，我突然觉得头上有些重，可否请姐姐帮我拿一只步摇下来。”

        两人会心一笑，姜月冰应道，“自然可以。”

        马车一路顺畅，到了公主府，有小厮上前帮忙拉着缰绳，姜月霓和姜月彤看到傅云黛和姜月冰竟同坐一辆马车时，却是不约而同在心里嗤笑，果然，身份上不了台面的人总能玩到一起。

        姜月冰对上两人眼神，条件反射地躲闪了，傅云黛却大大方方让她们看。

        傅云黛已知她们是不好相处的，便也没想过去巴结或讨好她们，她只管在姜府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进了公主府，穿过重重庭院，来到后花园，里边也有不少贵女落在，一听有人报姜家女来了，众多贵女皆往门口看去。

        傅云黛到京城第二日，姜家女貌若天仙便在坊间流传开来，不少贵女出门买首饰时便得知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在京城贵女的圈子里，大家都想亲眼一看。

        从消息传开到宴会这天，已经够有心人去打听其来龙去脉了，当她们知道傅云黛是从商户家来的时，便更加好奇其容貌究竟如何，说是好奇，不如说是想看傅云黛被打脸。

        毕竟大家都对从商户家出来的女儿不抱有任何希望，在座的人也心知肚明公主办的这场宴，就是为了究其真相。

        所以当门房来报，姜家姑娘到时，几乎所有人都做好了嘴角上扬的准备。

        可是当姜家四个姑娘跨过月亮门时，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聚焦在同一个人身上，傅云黛。

        无怪其他，只是在她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她便是姜家新进的姑娘，这实在是太漂亮了。

        何长欢今日好不容易借着公主设宴的东风，从老爹的魔爪下溜了出来，正豪放不羁地撕着鸡腿，鸡腿啃到一半，她就发觉这原本闹哄哄的花园突然安静一下，全场只听到她吸溜鸡腿的声音。

        何长欢有些心虚发下鸡腿，抬起头，却发现大家都看着同一个方向，她也跟着看了过去。

        “仙女下凡了？”何长欢喃喃念着。

        众人还在发愣，外面便有侍从高声喊道：“公主驾到。”

        所有人瞬间回过神，不可思议地看着傅云黛，又连忙起身，给公主请安。

        傅云黛混在其中，跟着一旁的姜月冰行了个礼。

        沈悦灵进来时就看到了姜月霓，心下想着，既然姜月霓来了，那么那传言中的女子也应当来了。

        “起身吧。”

        众人谢过公主，又时不时往傅云黛身上瞄，沈悦灵一下就捕捉到傅云黛的位置，便也随意看过去一眼，只一眼，沈悦灵就被惊到。

        但她稳住了心，走向上位，“本公主今日设宴只是因为近日无聊，大家不必拘束，有什么好玩的好说的大家便也敞开了说。”

        底下瞬间一片恭维。

        姜月霓转身便去找自己认识的贵女谈话，就连姜月冰，也有自己认识的官家小姐，傅云黛一个人转了会，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有些不自在，因为她能感觉到有好几道视线就像长在她身上一般，自己走到哪，视线便跟到哪。

        其中是上座者那一道尤其让她不舒服。

        傅云黛无奈，顺便找了个没人坐的位子坐了下来。

        何长欢还在想着，自己不过被关在将军府几日，怎么京城就出了这么一个美人，转眼美人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何长欢瞬间抛下桌上的美味，转身就跟其说起话来，“这位姑娘你是哪家的？”

        傅云黛刚一坐下，就听到旁边传来了声音，“你在问我吗？”

        何长欢见美人回她，立马更开心了，“对啊。我叫何长欢，你是？”

        何长欢？傅云黛觉得这名字耳熟，细细一想，那不就是她初到京城那日在青云大街上遇到的飒爽女子吗。

        傅云黛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原本就对习武的女子颇有好感，再加上那日在大街上亲眼看到她抓贼，现下竟是能遇着她，心下暗喜，“我是傅……姜月黛。”

        “姜月黛，”何长欢若有所思，突然一合掌，眼神发亮，“你就是姜侍郎家找回的女儿！”

        傅云黛惊讶：“你怎么知道？”

        “京城都传遍了！”见傅云黛仍然不解，何长欢继续说道：“你不知，现下满京城的人都想着见你一面。”

        傅云黛大惊，“为何？”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啊？啊？”傅云黛被何长欢一上一下给吓到，她还以为她暴露了傅家人的身份呢，原来只是因为这个。

        “你啊什么呀？”何长欢不解，又有点害羞，“不过，你长得真好看，我在京城长大，都没见过比你好看的人呢。”

        任何人被夸赞好看内心都是欢喜的，傅云黛捂着嘴笑了声，“谢谢你。”

        一双新月般的眼睛看得何长欢有些害羞。

        傅云黛注意到何长欢面前几个盘子都空了，顺手从自己前面的桌子上端起一盘糕点，“你要吃吗？”

        何长欢有点扭捏，“可以吗？”

        “当然。”

        “那我能吃那盘蟹黄糕？”何长欢说道。

        傅云黛愣了一下，“可以啊。”

        又得到一盘蟹黄糕的何长欢非常快乐，“你真的人长得好看心又善良，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这友谊来得猝不及防，傅云黛点点头，“求之不得。”

        何长欢这下连蟹黄糕都抛下来，凑近了傅云黛，“那我以后唤你月黛可以吗？”

        “你可以唤我阿黛。”傅云黛冲她眨眨眼，毕竟她到现在都没法真心接受自己从小到大的名字就这么轻易被改了。

        “阿黛，好呀，那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啦。”何长欢一把挽住了傅云黛的胳膊。

        这边两人刚攀谈起来，那边门房又叫起来，“何小将军，毓王殿下到。”

        花园里顿时一片躁动。

        何家小将军她们是认识的，临京城里有名的少年郎，家里又有功绩在，谁都想往上靠。

        至于毓王，这些贵女小姐大多都在父兄里得知有关其人的一二。

        这时听到二人赴宴，众人也是想一睹其真容。

        沈悦灵听到毓王来，心下也是震惊，“皇兄怎么会来呢？”

        “公主可给毓王殿下送了帖子。”说话的是三司使之女，彭明棠。

        “本公主确实送了，但实在没想过皇兄会来。”沈悦灵有些意外，本来她以为自己送个帖子就是走个过场，没想到皇兄真的来的。

        彭明棠微微一笑，“没想到毓王殿下竟如此看重公主。”

        沈悦灵看了她一眼，她才不信在皇家有什么兄妹情深。

        何长欢听到兄长来，拉着傅云黛就走，“走，我带你见见我阿兄。”

        “阿兄。”

        何长明看到何长欢，微微叹了口气，“你啊，将军府就绑不住你是不是？”

        “哎呀阿兄，这公主的宴会，我总不能不来吧。”何长欢为自己辩道。

        傅云黛默默行了个礼，突然知道刚刚结交的好友竟是将军府的姑娘，傅云黛有些愕然。

        与何长欢讲话的是小将军，那另一个便是皇子了。

        傅云黛默默观察着，男子长着一双桃花眼，面如冠玉，一派温润君子模样，莫名的，傅云黛觉得有点熟悉。

        何长欢拉过傅云黛，“阿兄，这是我刚认识的姑娘，她叫姜月黛。”

        何长明其实早就注意到傅云黛了，那么一个美人就站在一旁，很难不让人看不到，心想这传言果然不假。

        何长明朝她微一点头，又让两人见过毓王。

        沈宴珩也回了礼。

        沈悦灵也往这边来，虽说皇兄的到来让她不解，但她终归得去打个照面，“永宁见过皇兄。”

        “皇妹不必多礼。”

        “皇妹今日这宴，只是为了图一乐，皇兄请自便。”

        沈宴珩说道：“无碍，本王只是今日无事，皇妹不必管我。”

        沈宴珩其实懒得来这宴会，他在府里待得好好的，硬是被何长明拉了出来，美名其曰，在贵女面前露脸，打入贵女内部就是打入朝臣内部，其实，就是何长明知晓今日傅云黛会来赴宴，想瞧一瞧其真面貌。

        几人打过照面，便都又散去。

        何长欢怕兄长念她，更怕沈宴珩，连忙拉着傅云黛走了。

        “你这么怕你阿兄？”傅云黛问她。

        “你不知道，我老爹这几日都不让我出门，今日还是以公主宴会不好推才偷溜出来的，我怕我阿兄要训我，”何长欢撇撇嘴，“不过还好，我更怕的是毓王。”

        “毓王？”傅云黛说，“他看着也不吓人啊？”

        “我前几日在街上，不认得他是皇子，还调戏过他呢。”

        “啊。”傅云黛想到那日，何长欢似乎是调戏过一男子，后面还是那位男子救了他，“那日在街上，发生了何事？”

        何长欢有点得意，跟她说起来，“我前几日可是抓了个小贼。”

        这下傅云黛确认了，沈宴珩就是那日救了自己的男子，难怪自己会觉得他熟悉。

        她默默偏了下头，沈宴珩正听着何长明说话。

        沈宴珩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下意识转过头，和傅云黛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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