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傅云舟一开始是不把沈饮香放在眼里的。

        他一直不太喜欢沈饮香，性子太静太软，当不起事，完全不像个将军家的女儿。

        大哥的死讯传到他耳里时，由于种种情绪上头，他被旁人念叨的那些闲言碎语影响，实打实怨恨过一段时间沈饮香。

        但现在查清楚大哥的死因，他再也没理由怨恨沈饮香。

        她何其无辜，说恨，沈饮香才是那个真正要恨的人。

        沈将军、沈夫人以及沈谦，全是皇帝老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手底下人害死的。

        傅云舟查出来这些事，但没有要告诉沈饮香的想法。

        他怕小嫂嫂知道这些，太过悲痛愤怒作出什么不好的事，毕竟沈饮香着实是个纸美人，一点风吹雨打就会破碎。

        可最近他发现小嫂嫂好像在跟踪他。

        也不能说是跟踪，他总结了一下，只要他跟林之月碰上，似乎都能在旁边发现她的身影。

        这很反常。

        沈饮香不是爱看热闹的人，她就像个小鹌鹑，一天天趴窝里不出来。

        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

        傅云舟得好好查一查，沈饮香漏出的马脚太多，已经叫他没办法忽视。

        听完小嫂嫂的墙角，傅云舟一撩衣摆，用沈饮香最眼红的轻功爬上墙头，几下轻点回到了自己的扶摇阁。

        其实盯沈饮香可以交给手下人去做，但傅云舟决定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一来沈饮香是自己的嫂嫂，二来威远侯府安插外人进来会被父亲发现，干脆自己来盯，左右费不了什么功夫。

        谁知盯小嫂嫂能盯到对方在房里编排自己。

        傅云舟说不气是假的，这个年纪的男子不喜欢听人说他不行。

        他怎么不行了，他行的很！天天早晨都是朝气勃发！

        安排人将白影送走后，傅云舟就没怎么再出府过，一天天的在家练武。

        顾氏不清楚儿子在想什么，但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得给傅云舟挑一门合适的亲事。

        京城里年龄合适、尚在闺中的小姐画像尽数送到了顾氏手上，花了一天时间，挑出了十位合心意的，去找傅云舟。

        傅云舟练武练的满身大汗，刚沐浴完在房里歇息，瞧见母亲过来，他还是规规矩矩起身相迎。

        “娘，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顾氏嗔怪道。

        傅云舟对威远侯可以针锋相对，但面对母亲，总是要柔和不少。

        从小到大，顾氏最疼他们兄弟，而且尤其偏疼傅云舟。

        倒不是她不喜欢傅云海，只是做母亲的，习惯性偏心年龄小的那个。

        待顾氏坐定，又拉着傅云舟闲话了一下家常，不知怎的话题就落在了傅云海身上。

        “娘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早些给你哥定下亲事，不然也不会落到连个后都没有，以后都没人给他烧纸，唉……”

        给傅云海找娘子的念头顾氏早就有了，但傅云海一推再推，后来忽然就跟家里说要娶沈饮香。

        顾氏起初是不大乐意的，倒不是觉得沈饮香家世不好，只觉得她当不了世子妃。

        都说娶妻娶贤，沈饮香光是照顾自己身子都够呛，哪有精力去管中馈。

        不过到底是点头同意了，毕竟威远侯不反对，她这个做娘亲的不好一直不松口。

        如今想来，她当初就该早些把傅云海的亲事定下，早早让大儿媳妇进门，给怀上一个孩子。

        悲剧既然发生过一次，那她就不应该让同样是发生第二次。

        这回不管傅云舟如何反对，如何不愿，也要早些把亲事定下，明年便娶进门。

        傅云舟没料到顾氏的来意，顺着她的话温声安慰：“也不能这么说，不是还有嫂嫂吗？”

        他的安慰并没有让顾氏好受几分，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沈饮香这拿不出手的大儿媳怎么看怎么糟心。

        就她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怕是熬不了几年也得嗝屁。

        顾氏收了收脸上的悲切，示意随行的丫鬟捧上来一叠小像。

        “跨过年你也十八了，是时候成家立业，早些成亲，早些留下骨肉，免得到时一纸令下奔赴战场，什么都来不及了。”

        傅云舟这才回过味来，合着母亲是来跟他说亲事。

        男子微微皱眉：“我还不想娶妻。”

        “不想也得想，人选娘已经挑过一遍了，你在这十人中再选选，趁过年有空，好好相看相看。”

        顾氏语气强势，扔下一句话。

        “你要还想喊我声娘，便乖乖听话照做，不然就是想气死你娘我。”

        顾氏走后，傅云舟望着那叠小像直叹气。

        早知道会有这出，他就不该留在京城，应该去涿州。

        沈饮香也纳闷呢，按照她看过的剧情，傅云舟不应该去涿州了吗？怎么还蹲在府里。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每次她去花园散步，总能碰上傅云舟，对方是不是故意掐准时间堵人？

        不应该啊，他没事堵自己干嘛？

        沈饮香想的出神，顾氏走进门也没发现。

        “小姐，小姐。”小桃加大音量，还推了她两下，“夫人来了！”

        沈饮香回过神，涣散的视线聚拢，只见顾氏依然站在了她跟前。

        小姑娘吓得一激灵，忙从贵妃椅上起身行礼。

        顾氏甚少来如意居，上次来还是沈饮香听闻傅云海战死沙场后，晕倒在床，好几日都未起身。

        她生怕这刚进门的儿媳妇撑不住，就这么一命呜呼，只能忍着情绪多来探望。

        比起那时候，现在的如意居似乎有好些地方不一样了。

        略略一扫，多了些不起眼的小玩意。

        列如贵妃椅上看上去软乎乎、毛绒绒的方枕，案桌上可可爱爱的动物陶瓷，以及窗沿下悬挂的风铃等等。

        屋里没有了萦绕不散的药味，只有好闻的馨香。

        “婆婆，您怎么来了。”沈饮香低眉顺眼，小心问候。

        “等会你同我出去一趟，去长公主府作客。”

        长公主府作客？

        沈饮香有些诧异，寻常的应酬，顾氏是默认她不去的，今天怎么会过来找她。

        见儿媳有些发愣，顾氏眉头微蹙，很快又松开。

        “今日我要过去相看几位小姐，你在会好一些。”

        顾氏是没办法的办法，做儿子的不主动，只能她这个老母亲亲自出马了。

        都是体面的人家，顾氏也不好明目张胆的相看，所以才来找沈饮香，让她打个掩护。

        “是。”沈饮香慢半拍才回话，左右自己是做儿媳妇的，没有拒绝的权利。

        长公主是皇帝嫡亲妹子，很受皇帝的宠爱，出嫁后更是赐了一座大宅子做公主府。

        长公主和驸马感情不错，就是子嗣困难，这么些年就生了一个女儿。

        但驸马也不敢纳妾，谁让他娶的是皇帝最宠爱的妹妹呢。

        长公主爱热闹，每年总会举办各种宴会，邀请京中的小姐夫人参加。

        今日她特意请了戏班子，点了最新的戏折子，要和大家伙热闹热闹。

        顾氏和沈饮香抵达公主府时，大部分人已经到了。

        顾氏侯爷夫人气场全开，同打招呼的人颔首回应。

        沈饮香跟在她身后，依葫芦画瓢，胡乱应付了一下。

        旁人只觉得惊奇，以往沈家小姐别说应付了，只将脑袋埋低，谁也不搭理。

        没想到嫁了人后，还会冲人点头了。

        就是有些不伦不类，她不过是个没品阶的寡妇，怎么能学着侯爷夫人的方式和她们打招呼。

        顾氏在自己位置坐下，目光一扫，找到了要相看小姐的身影，她对沈饮香耳语：“等会你寻个由头，和秦家小姐聊一聊。”

        沈饮香不认识什么秦家小姐，很茫然的找了一圈后，咽了口口水：“婆婆，秦家小姐……是哪位啊？”

        顾氏闭了闭眼，她找沈饮香来打掩护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顾氏只能将几个要相看的小姐一一给她指认，“好好记住，别认错人。”

        沈饮香用力点点头，她肯定不会认错的。

        接下来，沈饮香按照顾氏说的，硬着头皮凑过去搭讪，而顾氏就在附近仔细打量，赶在吃晚饭前，把顾氏看中的小姐相看了个遍。

        顾氏很满意，特地给沈饮香端来杯茶：“辛苦你了。”

        沈饮香没跟她客气，说了好一会儿，她很是口干舌燥。

        她接过茶杯吹了吹，啜上了几口。

        “能替婆婆办事，我不辛苦。”

        这马屁拍的正正好，顾氏浑身舒坦，看沈饮香都顺眼了不少。

        今日沈饮香紧紧跟着顾氏，一会儿都不肯落单，那些想过来欺负她的人没机会，只能远远瞪她几眼。

        沈饮香根本不在意，怡然自得的看戏吃零嘴。

        或许是她今天表现极佳，顾氏还带她去长公主跟前露了个面。

        长公主说了几句怜惜的话，赏给她一对成色不错的玉镯子。

        这属实是意外惊喜。

        回去的路上，沈饮香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依她浅薄的奢侈品经验，这对玉镯放现代怎么着也得几百万，相当于一线城市的一套房了。

        好家伙，她居然也有将一套房戴在手上的时候，真是太出息了。

        比她更有出息的是顾氏，想看完小姐后，她当晚就确定了最合适的小儿媳妇人选，找了个合适的日子，亲自上门说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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