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事

凉风灌在身上，马尾被吹起又放下，天台上的风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在身后只能看到祝英的校服胡乱飘扬着。

        这样的情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尤其是他还坐在天台边沿，不怕高似的将腿垂在外面，随着狂风左右轻摆着，枝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没事，”她轻声咽喉跟旁边的宋乔野说，“你放心去吧，这里我们想办法。”

        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底，但却尽力说得坚定，她没看他一眼，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人。

        大概是感觉到他的担忧，旁边的楚孟涵也认真地朝他点了点头，漆黑夜幕里双眸明亮。

        看起来到底也比枝如靠谱一些？宋乔野不确定地想着，其实更多的注意力还是不自觉落在她身上，很快敛神，跟他们说了声才离开。

        剩下他们还躲在天台门背后，确定祝英没发现这里的动静。两人一边观察着他的动作，一边用气音商量该怎么办。

        现在是周二晚十一点，学校里都统一穿校服，枝如是简单的白t外加浅紫色宽松外套，楚孟涵身上是件灰色的套头卫衣，虽然穿得简单但仍掩不住他身上优越的气质，干净精致又明亮。

        果断把身上的外套脱了，这样就能当做是脱了校服外套的学生，枝如朝前面使了个眼神，他们一起迈开腿向天台边走去。

        慢慢走近后，祝英像是听到了脚步声，手掌紧张地撑在两侧，有些警惕地转过头来。

        一移开眼就和走在前面的楚孟涵直勾勾地对上视线，祝英的眸色深，很好地把所有情绪掩住。

        夜色远没有缓冲室里那片纯粹的漆黑压抑，泛着淡淡的深灰色，不知道是月光还是远处的灯光，模糊地映衬着他们几个人。

        能清晰地看清楚彼此。

        动了动唇，楚孟涵还没出声解释什么就听到祝英那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疑惑，“哥？”

        “……？”他们俩的脚步蓦地顿住，下意识呆愣着对视了一眼。

        露在冷风两只白皙匀称的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枝如冷得大脑都不太清醒了，在这种情况下，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是——

        “等会儿，我去拿外套穿上。”

        僵硬地点了点头，楚孟涵停在原地等她，辛亏她的“临危不变”不按套路出牌拖了会儿时间，让他们都有时间思考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像是丝毫没在意她突然的话，祝英默默把脚收回来换了个方向坐着，面朝他们，“你们今天不是吃完饭就走了吗？”

        拿到挂在天台门把手上的外套胡乱伸手穿着，枝如走回来迎面就听见了他的话。

        脑子里转得飞速，一下对应知道了他刚才喊的“哥”是什么意思。

        反应是反应过来了，但楚孟涵变得更困惑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记得这事，游戏明明已经重启了。

        是枝如先接话的，神色自若地走到他面前，说得自然，“我们还有点事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祝英一脸狐疑，不安地轻晃了下脚，依旧坐在天台边，声音像是被风吹冷了，“偏要那么晚来找我？”

        “先不说这个。”枝如双手插兜，朝他又走近了几步，然后直接并肩在他身边坐下了。

        身后空荡荡的感觉真实，她不用想也知道有多高，心跳莫名变缓了些，但表面上看着还是一样无谓。

        楚孟涵回神转头就看到这样一幕。

        天台边两个人的碎发都被风吹得左右不定，远山朦胧全当背景，天空暗沉，一颗星星也没有，他们侧过头认真看着对方。

        “这个点你怎么在这？”枝如斟酌着用合适的语气问，不会很压迫但也不随意。

        “……”空气又变得静默，祝英转回头去，垂眸低低地看着地面，不知道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还是不想告诉她。

        有些后怕地快速走过去，楚孟涵总算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好看的脸上都是紧张，“你们先下来吧。”

        “啪”的一声，祝英直接跳了下来，微掀起眼皮看向枝如，反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果然已经是初中生了，一点也不好套话还反被问住。

        枝如只是默默踩着地面下来，看起来并不想回答他。

        其实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大概猜到应该是宿管阿姨说的，祝英只当她是因为自己没回答问题所以也不想理他，转而问旁边的“表哥”，语气不由得带了丝烦躁，“你们找我什么事？”

        球传到楚孟涵脚下，枝如爱莫能助，瞎话太难编了，脑里乱七八糟的。

        “其实也没什么事……”楚孟涵说话总是很舒徐，给人一种温柔贴心的感觉，“就是今天跟你一起吃饭的时候感觉你好像不太开心。”

        像个知心大哥哥般，他抬手揽住祝英的肩，轻拍了拍，“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实话实说确实比起他们不断圆谎来得简单干脆，枝如暗自在心里点了点头表示学到了。

        显然没想到是因为这个，祝英身形像是被定住，连带着觉得自己肩上的力量都无比沉重，膝盖上的伤口像是突然裂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跳下来那一下弄的。

        撕裂感在此刻才变得明显，他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生硬地躲开了他的手，祝英的唇干燥惨白，语气干巴巴的，“我没什么事。”

        “没事能到这里来？”枝如看他嘴硬忍不住心直口快地回了句。

        说完才开始后悔，感觉自己说得太重了，垂在腿边的手指轻抠着自己指甲。

        “对不起，”她的嗓音清脆干净，几乎是马上就道歉了，坦率真诚，“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跟她说了什么没多大关系，气氛本来从刚开始就有些僵硬了，楚孟涵收回被祝英躲开的手，柔声缓和道：“你姐也是关心你。”

        “谁要你们的关心？”他也不自觉把音量提高了，像只浑身竖着刺的刺猬，下颌绷得紧紧的。

        一句话说出来太重，总觉得整个胸腔都在回响。祝英握紧了拳，没再看他们，直接绕开两人大步离开了。

        他们兜里的手机都突然震动了下，群里是宋乔野新发的消息——

        [先不要让他回寝室。]

        [他们要迷晕他拍裸照。]

        简单几个字看得他们头皮发麻，浑身都更冷了些，血液倒流。

        还好这消息发得及时，楚孟涵急忙跑上去追住了还没走远的祝英。

        枝如也跟上挡在了天台门口，跑得急两人的胸口轻微起伏着，祝英拧起眉，一脸疑惑地望向他们。

        “等等……”她还没喘过气来，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我……我们还有事。”

        祝英安静地停住脚，耐着性子等他们的后话。

        空气再次变得寂静。

        什么事……什么事？枝如心焦如焚。

        “我们要结婚了。”楚孟涵突然说。

        “……？”

        “……？”

        两脸茫然。

        如果宋乔野在场听到这话，一定会为自己曾短暂地认为“楚孟涵比枝如靠谱”而捶胸顿足。

        这叫靠谱？离谱都不带这样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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