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作自受

“皇上，佟贵妃娘娘求见。”
  梁九功一收到门口小太监的消息，就赶忙向康熙禀报。
  康熙正批着折子，闻言捏了捏自己眉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梁九功说的是自己的表妹，“叫贵妃进来吧。”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佟若雪换了一身嫩绿色的衣服，整个人清爽无比，行礼的动作也行云流水般，让人看了就觉得像是在欣赏一幅绝美的仕女图。
  康熙看见之后，觉得自己的疲惫也消散了许多。
  “今日有事？”
  他拍拍椅子，示意表妹坐在他身边。
  “嫔妾是来向万岁爷表达谢意的。”
  剩下的话佟若雪没有再说，都是聪明人，自然有些话不适合拿到桌面上，但是只要意思到了，说不说的，谁会在意呢？
  “雪儿想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谢呢？”
  那双平常都无比威严的眼睛，此时此刻充满了戏谑与侵略。
  佟若雪假装没听出来康熙的深意，指着食盒里的莲子羹，“喏，这可是嫔妾看着熬的，足足熬了小半个时辰，软软糯糯的，可好吃了。”
  康熙只想发笑，这可真是个实诚人，阖宫上下，但凡谁做了一点东西，都恨不得把自己的三分心意给说成十分，偏就自己这个表妹，不屑于说那些假话糊弄。
  想到这儿，康熙的思维又发散到了前朝，既然宫里的女人都这样，那前朝的那些大臣呢？他们会不会更夸大事实呢？
  “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看着佟若雪拿着小碗盛了几勺，康熙很给面子地喝完了。
  “谢礼万岁爷已经收到了，那嫔妾就不打扰万岁爷了，只不过您也要注意好身子，您可是嫔妾的天呢。”
  最后一句话佟若雪说得声音小极了，还带着欲语还休的羞涩，弄得康熙心里直痒痒。
  不过他好歹也是一个明君，自然不会做出在养心殿的书房里就白日宣淫的事情来，但是嘴上调笑几句，占一点便宜也是可以的。
  “爱妃这点谢礼就够了？朕觉得爱妃不够大方啊，这样吧，晚上朕再去向你讨要一点其他谢礼来，爱妃可不能拒绝。”
  康熙说得意味深长，佟若雪面赤耳红逃跑似的离开了。
  康熙大笑几声，觉得心情舒畅不已。
  梁九功讨喜地说道：“贵妃娘娘一来，万岁爷就这般高兴，叫奴才都想去请教一番了。”
  “你又知道了？”康熙斜睨了一眼，不过很快又满脸笑意地说道，“贵妃确实对朕一往情深，朕甚感欣慰啊。”
  这几日，后宫里众人不是不知道自己心情不好，但是竟然没有人过来宽慰自己一番，一个个的，都生怕牵连到自己。
  只有朕的表妹，赤子之心，令人动容啊。
  康熙的想法佟若雪不得而知，她一出了养心殿的门，就恢复了平常那种清冷的模样，虽说自己只在里面待了一刻钟，但是也绝对不可以留下什么话柄。
  狐媚皇上、立身不正这种屎盆子，她可不想被扣在自己头上。
  当天夜里，康熙自己动手，拿回了让自己心满意足的谢礼，第二天去上朝，心情都愉快了几分。
  留下瘫在床上的佟若雪，心里直骂娘。
  今日是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日子，自己这副模样，不知道又要遭受多少嫉恨，这个臭男人，就会给自己拉仇恨！
  别看佟若雪现在心里骂的起劲儿，等哪一天康熙不宠她了，她更会慌乱。
  因为她打心底里就十分清楚，甭管宫里的这些女人如何为难自己，但只有康熙的宠爱在一天，她们就不敢太过分。
  一旦哪天自己失宠了，那才是彻底落入被撕扯着吞吃的地步。
  “给我上一碗蔬菜粥。”
  佟若雪揉着自己酸软的腰身，任凭青禾在那里给自己梳妆打扮。
  “主子，只喝一碗粥是不是……”
  青衣觉得一碗粥太少了，怕主子吃不饱，想着再来一碟点心垫一垫。
  毕竟去慈宁宫这种大事，她们一向都严阵以待。
  谁让太皇太后不喜欢她们家娘娘呢？
  青衣心里也很不舒服，自家娘娘人美心善，从来不打骂奴才，待人真诚友好，太皇太后怎么就不喜欢呢？
  但是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可不能说出来，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用了，今天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佟若雪把碧玉镯子换成了红玉的，衬得手腕越发细腻光滑了。
  青衣、青禾都有些疑惑，两个人对视一眼，但是都很听话地没有多问。
  今日佟若雪是乘着辇子去的，毕竟自己之前刚刚病了一场，谁也不能康熙都亲口提出来了，谁也不能置喙什么。
  “佟贵妃来了？瞧这小脸……看来这几日养的挺好，快坐吧。”
  太皇太后本来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慈爱之心，关怀一下晚辈，谁能想到佟若雪气色红润，硬是让她把原本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可恶！自己与这佟家女果然不合。
  “钮祜禄贵妃，你既然执掌宫权，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哀家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了，皇上要操心前朝政务，本来就够费心费力了，你身为贵妃，也合该为他分忧才是啊。”

  太皇太后干脆不搭理佟若雪了，直接跟钮祜禄氏说话。
  听到太皇太后的敲打，钮祜禄贵妃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
  当着这么多低位嫔妃的面儿，就说自己管理后宫不力，自己可真是丢了大丑了。
  即使这样，钮祜禄氏还是得跪下谢恩，“多谢太皇太后的教诲，臣妾铭记于心，绝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
  “嗯，”太皇太后拿起茶碗，抿了一口，之后才装模作样训了一句，“还不快去把贵妃扶起来！”
  “好孩子，哀家就知道你是个好的，能明白哀家的心意。”
  钮祜禄氏勉强一笑，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太皇太后这么多年了也没玩腻。
  佟若雪本来作壁上观，喝着茶水看戏，奈何有人就是看不惯她这置身事外、悠闲无比的模样，非要把她也拉入到这浑水里才甘心。
  “听说昨天万岁爷去了佟姐姐的承乾宫，妹妹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开口的是呐喇氏，她气愤于佟若雪的懦弱，明明自己已经跟她说了是马佳氏带头想让太皇太后训斥她的，结果她竟然什么都没做，还病倒了？
  最令人气愤的是，佟贵妃的病刚好，万岁爷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她的承乾宫，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她佟若雪就那么好？好到万岁爷喜欢成这样？
  佟若雪满心无奈，要不是怕崩了自己的人设，她真想直接怼一句“不知道该不该说就别说了”，奈何她是花一样娇弱的女子啊，因此只能细声细气地说道：“呐喇妹妹可是有什么高见？”
  呐喇氏一噎，脸色很不好看，“嫔妾可不敢有什么高见，只不过……顾虑着万岁爷的身体，贵妃姐姐的病才刚痊愈，就……这万一过了病气，谁都担待不起。”
  呐喇氏说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太皇太后一听，脸色瞬间也沉了下来。
  皇帝宠爱谁她不管，但是要是因为宠爱一个女子，妨碍了身体，那可就是大事了。
  “佟氏，你可有话要说？”
  太皇太后“砰”的一下把茶碗放在了桌子上，可见气得有多狠了。
  佟若雪不慌不忙地跪下，慢条斯理地说道：“嫔妾自然不敢让龙体有碍，其实早在三日前，太医诊断之后就说嫔妾的病没有大碍了，是万岁爷怜惜嫔妾，才让嫔妾多养了三日。”
  这话一出口，呐喇氏就知道，自己沉不住气，怕是要遭受训斥了。
  果不其然，太皇太后的脸色明明暗暗，最终语气不明地开口道：“皇帝对你，也是够用心了，好了，既然无错，便起来吧，哀家这慈宁宫，可不兴跪来跪去那一套。”
  青禾搀着佟若雪起来，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呐喇氏本来想跪下请罪，结果太皇太后这话一说，彻底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了，这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呐喇氏从没觉得如此煎熬过。
  “太皇太后，嫔妾……”
  “好了，今日请安就到这里吧，哀家累了。”
  “各位主子们，请吧。”
  苏麻喇姑弯着腰，做出了请客的姿态。
  嫔妃们一一告退，呐喇氏咬着唇，脚步缓慢，故意走在了最后面。
  马佳氏见状眼神一闪，立马过去拉着呐喇氏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说：“好妹妹，当日多亏了你，姐姐这里新得了茶叶，一起去尝尝？”
  呐喇氏踌躇着，想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马佳氏堵了个半死，“妹妹不会看不起姐姐这点茶叶，所以不肯去吧？”
  “哪有哪有。”呐喇庶妃讪笑着，最后被马佳庶妃半拖半拽地，拉到了钟粹宫。
  慈宁宫里，苏麻喇姑正在给太皇太后顺着气。
  “苏麻啊，连一个小小的庶妃都敢在慈宁宫里撒野了。”
  太皇太后气的不轻，尤其是小宫女出去看了一眼，呐喇庶妃已经不见了踪影之后，越发觉得心气儿不顺了。
  “主子何必与一个小小的嫔妃置气呢，不过——”苏麻喇姑也不喜欢呐喇庶妃那种上蹿下跳的性格，“呐喇庶妃确实不像话，不如小惩大诫一番，算是杀鸡儆猴了。”
  太皇太后正有此意，只是这事儿不能由她开口，不然说出去多不好听，说她一个老婆子与一个晚辈斤斤计较。
  苏麻这样做，十分符合她的心意。
  “这样成吗？”哪怕心里赞同的不得了，太皇太后也要表现得迟疑一点，这样才不会显得那么不近人情啊。
  苏麻不愧为伺候了孝庄几十年的老人，对她心思的揣摩简直可以说是十分到位。
  “怎么不行？主子受了气，让呐喇庶妃抄几卷经书聊表孝心，再合适不过了。”
  主仆两人几句话的功夫，就决定了一个有子嫔妃的下场，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呢。
  第二天，康熙得知太皇太后生病卧床的消息后，一下早朝，就着急忙慌地赶往了慈宁宫。
  “皇祖母，您怎么能不请太医呢？梁九功，去把太医院院使给朕叫过来！”

  太皇太后拦住了康熙，“皇帝啊，哀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了，觉得胸口闷，别兴师动众的。”
  “皇祖母！”康熙很不赞同地看着孝庄太后，“您的身体怎么能是小事儿呢？再大也是事情都没有您重要。”
  哪怕知道康熙只是嘴上说的好听，但是听了这话，太皇太后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像是炎热的夏季里，喝了一口清凉无比的山泉水。
  “有皇帝这份孝心，哀家觉得浑身都舒坦多了。”
  太皇太后动容不已。
  这边祖孙两人在那里享受着浓浓的亲情，延禧宫里却是一片冷凝的气氛。
  呐喇氏一从钟粹宫回到自己的延禧宫，就大发脾气。
  接连摔了好几个花瓶瓷器也还不觉得解气，刚好身边的一个小宫女上茶，哪怕十分用心，一点差错都没有，也还是撞到了她的怒火上，成为了出气筒。
  看着在烈日下面跪得直挺挺的小宫女，白莲不禁松了口气。
  随即又产生了一丝歉意，她知道主子回来肯定要发脾气的，因此才叫了一个小宫女替自己去上茶，才让自己逃过了这一难。
  别看白莲平日里在呐喇氏那里挺有脸面的，但是呐喇氏的脾气一直很不好，因此作为贴身宫女的白莲，没少被打骂。
  后来她学聪明了，一遇到主子发火，就找人替自己，事后自己再拿一些药膏给那些小宫女，也算是弥补了。
  看着自己的主子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白莲就知道，现在安全了。
  “主子，您喝茶，这可是万岁爷特地赏赐下来的太平猴魁呢。”
  白莲在一旁端起茶碗，一边用话语抚慰着呐喇氏的心情。
  “哼！现在知道过来了？刚才不还不愿意伺候本小主吗？”
  呐喇氏恶狠狠地瞪了白莲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对白莲的做法不是不知情，但是选择冷眼旁观也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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