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痕迹

独宠是大忌。
  这一点，表妹与自己都清楚。
  康熙第一次产生了逃避的心理，他一把抱起佟若雪，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佟若雪清楚，这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波涛。
  这一个晚上，两个人确实像是在“打架”，第二日，连康熙都起晚了。
  梁九功心里不住地在祈祷着，希望万岁爷被吵醒之后不要迁怒自己。
  毕竟昨天晚上那动静，哎呦，没想到贵妃娘娘那弱不禁风的体格，竟然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啧啧，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万岁爷，时辰到了，该上早朝了。”
  梁九功的声音里不自觉就压低了，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地就惹怒了皇上，让自己被训斥。
  康熙早就听见了梁九功的声音，但是他只觉得腰部有点酸痛，一点都不想起来。
  不过康熙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还是起来了。
  “进来伺候吧。”
  宫女们鱼贯而入，康熙站在那里，就有宫女为他穿好龙袍，紧接着又端水洗漱，一套流程下来，声音轻不可闻且顺畅无比。
  那么多人一起在内室，床上的佟若雪却依旧睡得香甜，可见这些宫人们有多训练有素了。
  “照顾好你们娘娘，”临走之前，康熙思索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倘若她睡醒之后，有什么不适，就去请陈太医。”
  青衣与青禾跪在地上，恭敬地回：“是，奴婢记下了。”
  “娘娘？您可要用膳？”
  青禾看着自家娘娘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忍不住心痛难当。
  “奴婢给您抹些药膏吧。”青禾都快哭出来了。
  “扶我起来。”
  佟若雪的声音沙哑，她觉得这副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了，一点支配权都没有。
  好像一口气爬了一座很高的山，两条腿酸软得像是面条，其他地方也疼得厉害，尤其那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不必了，让张方给我做一些汤面，要大骨头，炖得浓浓的。”
  青禾扶着佟若雪半躺半靠着床上，腰间垫了一个靠枕，青衣则去小厨房提膳食去了。
  “皇上何时离开的？”
  喝了点水，润了润嗓子，佟若雪才再度开口。
  青禾回道：“寅时梁公公就叫起了，不过，皇上大约是……后来就晚了半个时辰。”
  青禾现在也很有分寸了，那些带着议论性质的话，她一般都会点到为止，不直接说出口了。
  “嗯。”
  佟若雪懒洋洋地只说了一个字，青禾实在看不出自己的主子在想些什么，不过她现在已经没有好奇心了。
  用过膳，佟若雪觉得自己才恢复了一些力气，青衣与青禾一人搀着一边，缓慢地走到了澡桶边。
  太舒服了，温热的水滋润着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带着玫瑰花香味的花油浸润着肌肤，佟若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变轻了。
  昨天晚上，实在是太疯狂了。
  佟若雪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敢在房事上与一国之君对着干。
  康熙最初还怕伤着自己，估计后来属于男人骨子里的征服欲与掌控欲彻底被激发，哪怕心里想控制着自己收着点手，但是被情欲支配的大脑，也做不到控制身体的行为了。
  不过，对方也没好到哪里去。
  佟若雪突然笑了。
  那是完全不同于平常那种仿佛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计算好了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不已的笑容。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佟若雪的笑意，总算是蔓延在眼睛里了。
  下了早朝，康熙觉得饥肠辘辘。
  早膳就随意用了些点心，这会儿确实饿的不行了。
  和佟若雪待的时间长了，康熙也慢慢习惯上早上用一些咸口的饭食，于是就吩咐梁九功让御膳房上一碗鳗面。
  王德柱一听，心里不禁一跳。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吩咐小太监先去把一条大鳗鱼处理干净，蒸烂，拆去鱼骨，备用。
  之后再把鱼肉和入面中，再加入一点鸡汤，把面揉成面皮，用小刀划成细条，面就准备好了。
  自己则赶紧去准备煮面的汤。实在是这个汤也很有讲究，要用鸡汤、火腿汁、蘑菇汁一起熬成。汤热后，下面，煮熟，便可食用。
  幸好御膳房的老母鸡汤是一直都准备着的。
  即使这样，御膳房的人也忙的热火朝天。
  “大火，快一点，耽误了皇上用膳，有你们好果子吃！”
  王德柱一边往锅子里下着辅料，一边仔细斟酌用量，一顿饭下来，早已经满头大汗了。
  灶房外，梁九功正坐着吃茶和点心。
  这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尤其是像梁九功这样在主子面前得脸的奴才，如果来提膳，御膳房都会孝敬一些多做的点心。
  “老哥哥，万岁爷平日里都是用各种汤汤水水，今日怎地想起来用鳗面了呢？”
  王德柱不打听清楚不行啊，这突然改变了口味，打得御膳房一个措手不及，万一下一次准备膳食的时间太长，让万岁爷久等，那他这个御膳房总管太监，可就是做到头了。

  梁九功神神在在的，笑而不语。
  王德柱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却还是带着讨好的笑，“老哥哥，看在咱们共事多年的份上，您给个准话啊。”
  王德柱一边说，一边偷偷把荷包塞到梁九功的袖口里。
  梁九功轻飘飘地看了王德柱一眼，“宫里早上喜欢吃咸口的，可没几个。”
  留下这句话后，梁九功就提着膳食赶回养心殿去了。
  一碗热面用完，康熙的饥饿感顿时消失，又出了些汗，不禁觉得衣服粘在身上，很是不爽利。
  便吩咐下去，准备沐浴。
  养心殿的后面，专门辟出来一个汤池，康熙的身形隐匿在水中，只露出厚实的肩膀和盘成一个发髻的辫子。
  梁九功本来要叫宫女过来替康熙擦背，却被康熙一口回绝了。
  “不必叫其他人了，你亲自替朕擦吧。”
  梁九功本来还不理解，可是刚一跪下，凑近康熙的肩膀，就发现上面有好几道指甲的划痕，他愣住了。
  “这件事情，朕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康熙闭着眼睛，平淡至极的声音里，却饱含着敲打的意味。
  梁九功心里一惊，连忙应“是”，之后特地隔过那几道划痕。
  替康熙擦完背后，梁九功小心翼翼地问道：“万岁爷可要用药膏擦一擦？”
  康熙一时没有回答，他伸出左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肩膀上那有划痕的地方，不自觉地笑出了声，“不用了。”
  梁九功很是震惊，各宫娘娘进宫之前，都会接受专门的训练。
  睡姿不好的，发出声音的，各种会打扰到皇上歇息的毛病，都会被一一剔除。
  而且，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侍寝之时绝对不可以伤害到万岁爷的龙哥，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没想到，贵妃娘娘竟然在万岁爷肩膀上留下了痕迹，万岁爷竟然还没恼怒，反而要护着贵妃，看来，自己日后要对承乾宫更是恭敬一些才行。
  即使不交好，也绝不能交恶。
  想到这，梁九功开始庆幸自己长了个脑子，早上在御膳房同王德柱说的话，藏了七分，没有直接说出来是承乾宫的那位，真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而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让王德柱查去吧。
  至于谁会被引火烧身，那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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