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海市蜃楼

马路上的灯光昏暗，智洋看着坐在旁边的江妙宁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自己便先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走？”

        江妙宁慢慢起身，看着他，莞尔一笑，“拥抱之后，马上走。”智洋也站起身来，打量着她，伸出了胳膊，迎上了她的拥抱，她的手在他的背上缓缓地游走一圈，然后停在了腰上，最后停留在了他的胯上。

        晚风轻轻吹过，唤醒了智洋的意识，他慢慢伸手把她推开，她还在一直注视着他，在他转身的一刻，她的嘴角慢慢翘起来，眼神定在他的身影上，不假思索地说道：“她都知道了。”

        智洋猝不及防地停下刚迈开的脚步，忙转身，木然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她微微挑眉，“祁念知道你和我在一起。”

        “？”

        “她昨天给你打电话了，你在洗澡，我接听的。”

        智洋的两只手不自觉地动了动，眼神空洞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说过，我等你，就一定会等你的，等着你把事情都处理好。”

        智洋沉静片刻之后就开始爆发了，厉声喊道：“你疯了！”

        江妙宁马上收起了笑容，也不甘示弱冷笑道：“是！我就是疯了！为了你，我付出了多少，你对我明明也有心意，为什么一下子就变了？变得不近人情，就因为她，你直接让我离开，我不疯能行吗？谁会管我？你吗？”

        “可是你害我失去了一个家啊！”

        “家！我可以还你一个家的。”

        智洋忙甩开她抓上自己的手，扭头离开。背后江妙宁的声音响起来：“我等你。”像一股瘆人的寒风吹进了刚泡开的毛孔里，让智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祁念看着窗外的暮色，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曾经的过往一幕接一幕的浮现，她的思想忙提醒着自己，不要想这些，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终究不过是“海市蜃楼”罢了。

        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在自我安慰，相信着一切都会好转的，他们之间的裂缝也终究会有粘合的一天。她的眼神注视着女儿纯真的眸子，她不想让女儿有一个残缺的人生，但是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演员，婚姻的这场戏她是真的演不下去了。她给过他无数次的机会，等着他改变的一天，最后等到的只是他变本加厉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隐瞒，这段婚姻到底还该怎样走下去？

        智洋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着，他盯着桌子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书”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语言能力，久久说不出话来。在江妙宁说出真相之后，一路上，他所有的结局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离婚”这一步。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他们最终会是这样的结局，余光瞟向旁边，祁念还是一如既往地陪着女儿逗笑，平静得就像失忆了一样，面前放的仿佛是一张空白的纸一样。

        他把目光移向祁念：“我们一定得这样吗？”

        祁念微微一怔，迎上了他的眼睛，慢慢伸开手掌，把一只口红到她面前的桌子上，目光坚定地说道：“你觉得我们还应该怎样？”

        智洋警觉地瞟向刚才脱下来的衣服上，看见已经都被推在了一边，这只口红他很熟悉，这些天陪着江妙宁时，他经常看见她使用。脑子思索片刻，想起来最后的那个拥抱，想起了她那不安分的手。他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定定思绪，看见祁念还在注视着他，她那久违的眼神恍如隔世，那是当时她第一次与自己相见时露出来的神情。

        正当他沉浸在这份美好中之时，她微微一笑，“签了吧，我只带女儿，什么都不要。”停顿了片刻，又说道：“我后悔了。”

        智洋心里一怔，一个男人最大的失败无非就是让真心待你的女人觉得是自己瞎了眼。隐隐约约他又看到了那个在婚礼上笑靥如花的女生说着：“我愿意！”

        祁念提前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她木然目送下，带着女儿走出了房门。他全身瞬间像被抽空了似的，直接瘫软窝在上沙发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房顶上的水晶灯，他现在的人生就犹如这段水晶灯一样，清澈透明，一眼就可以看穿尽头。

        手机震动，江妙宁拿起来，是大学的舍友群消息，他刚打开，几个醒目刺痛人心的大字就出现在面前——“自己出去吧。”

        消息是李婵婵发的，江妙宁心里像被什么触碰了一下，一阵微微疼痛，那声热情清脆的声音又响起来：“回咱们自己家，直接进来就行了，不用敲门，倒显得生分了。”

        随即又有新消息进来。

        ——“请！”

        江妙宁看着甄妃发出来的这一个字，鼻子里的酸楚瞬间化成了液体，盈满了眼眶。

        祁念收到智洋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上面的条件重新做了安排，其实也不算是安排，是他把自己没有争取的权益都分配给了自己，女儿也是归自己抚养，但是他会承担抚养费。

        对于这样的分配结果，祁念没有发表意见，但是随着随着“离婚协议书”而来的，还有一张照片，就是他们当年的第一张合照，两张稍显稚嫩的脸上，笑意盈盈，她翻过背面看时，除了之前的话，新多出来的一句话是“七年，与你不悔。”祁念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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