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哈？”云芙茫然抬头眨了眨眼，这还是陆斐第一次主动跟自己搭话，在听清陆斐的问题后，表情中更是多了一丝古怪：“什么叫做竟然？”

        “因为……”陆斐抿了抿唇，“这只是普通人的东西啊。”

        “……我难道不是普通人吗？”

        “……不是”

        “……？那在你眼中我有比别人多只眼睛，还是多只耳朵吗？”

        “……没有。”

        看着无话可说的陆斐，云芙微微勾了唇角：“你有注意到吗？”

        “……什么？”

        “凡人以夫为天，你看这条街，除了这位卖豆花的妇人，其他大部分的贩夫走卒都是男子对吧？”

        “……”陆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家店只有一个女人忙前忙后呢？我想大概只有两种可能……”搅了搅碗中的豆花，云芙继续说道：“一是她的丈夫根本就是没用废物，指望不上。第二种，则是因为她的丈夫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会不得不让一个肩不能挑力不能抗的女人出来操劳生计。”

        “……”

        “你看这豆花摊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巧是在四周最热闹的一块区域。你再看，周围摊子可有对她面露妒恨？”

        “如果不是周围这些商贩的有意相让，你觉得，这个女人是怎样才能摊子支到这样一个兵家必争之地的？”

        “这就说明说明她人惯会做人，谁见了她都会礼让三分。”

        好像真的是这样，陆斐抬头看着周围的商户，大家只是张罗着自己门前的生意，并没有其他别的反应。

        “还有，你有没有注意到，她会时不时停下来摸摸他的肚子？”

        陆斐讶然：“……难道她？”

        望着陆斐震惊的面容，云芙从容的笑了笑：“没错，她怀孕了。”

        “世人都说女子为母则刚。这样一个用柔弱肩膀撑起家庭重任，在与外人相处时八面玲珑的伟大母亲，我们，怎么能用一句简简单单的普通人才概括他们呢？”

        少女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抬头，瞳孔中倒映的是卖豆花的夫人擦汗时抚摸肚子时微笑的面庞。

        而此时陆斐脑海中出现的，却是自从他踏上这条漫漫登仙路之后所见过的一张张充满嘲讽地面孔。

        “什么，你爹娘只是个卖豆花的普通人？去去去，普通人修什么仙，上一边去，晦气晦气。”

        而在这一声声质疑中，陆斐竟然也开始渐渐觉得，如果不是这样普通的父母，他或许可以生活的更好，修炼的更轻松些。

        所以，他才只敢在大早上的时候抛下呼呼大睡的钟灵凡，一个人跑到这熟悉的豆花摊。

        自从拜入太沧之后，他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的父母只是个卖豆花的……普通人。

        他一边觉得自己想法可耻，另一边却觉得自己想的似乎也没错。

        因为在离家前，就连母亲自己都笑着安慰他“你不用担心因为你修仙的花费会拖累我们两个。爹和娘，只是普通人而已，没关系的。”

        可是，她说得没错。

        这样辛苦操劳只为了我一个人的你们，怎么会普通啊。

        垂眸用手指摩挲着手中的瓷碗，看着碗中洁白的豆花，陆斐突然笑了下，

        “师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师姐，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根本就不配拥有灵根。”

        说这话的时候，陆斐虽然在笑，但云芙却能感觉他身上的悲伤。

        这是个与溪知完全不一样的孩子。

        或许是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缘故，在云芙看来，溪知虽然对某些事情有些偏执，比如小时候为得到自己关注会故意受伤。

        但除此之外，他并不在意别人的感受。

        而且，溪知从来不会质疑自己。

        白衣少年脸上的茫然让云芙觉得自己就像在森林中遇到了一只迷路的小鹿。

        这让云芙想到十七八岁时候的自己，在社会爱心人士的捐助下，高中的云芙虽然可以不用饿肚子。

        但是洗的发白的校服和只有通话和短信两种通讯方式的老人机，都让云芙觉得与周围光鲜亮丽的女孩子不同。

        时至今日，云芙仍然记得在高三第一次月考中坐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女孩不屑的话语：“学习好有什么用啊，这个世界又不是努力就会变好的。”

        高开之后，那名女孩就出国留学了。

        据说，她父亲用一比不小的择校费让她上了一所知名的艺术类大学。

        虽然云芙觉得就因为这点小事记到现在的自己也很可笑，但如果有可能，她还是希望有人能够告诉自己：“她说的不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面前的少年与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相似，就让云芙有多么想要保护他。

        “……你记不记得，幻境中发生的事？”

        陆斐沉默着点了点头，那是他不愿回首的痛苦梦境。

        也是他无数次在夜深人静中无数次质问自己究竟为什么要修仙的噩梦来源。

        “幻境中你因为心魔侵蚀而失去意识，所以你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

        陆斐有些茫然：“之后？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指尖微动，不过刹那，云芙手中的便出现了一枚铜镜，瞧着倒是与幻境中的两生镜相类似。

        “问心镜启，能再现心魔幻境中的兴衰更迭，剩下的你便自己往下看吧，”

        就在白衣染血的少年修士被推出防护阵之后，道心崩裂失去意识时。从防护阵突然冲出数十名百姓护在少年周围。

        心魔恼羞成怒：“再不让开的话，你们都会死！”

        带头的青年眼神坚毅：“怕死的话我们就不会冲出来了！可以跟这种舍命保护我们的仙人一起死也算是值得了！”

        说完，青年视死如归的闭上了双眼。

        收起手中的问心镜，云芙抬头望向神情震惊的少年：“等我赶到的时候，心魔幻境已经开始瓦解。”

        “所以、陆斐，踏出幻境的、是你自己啊。”

        “你值得。”

        直到回到李府为他和钟灵凡两人预备的客房，少女清凌凌的嗓音仍然回荡在陆斐耳边，这让他显得有些些失魂落魄。

        “你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云芙师姐大概不知道，当她安慰别人的时候，有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而一旁的钟灵凡则刚刚从梦中苏醒，正在伸懒腰的同时便见看到自己好友呆呆的站在门口，活像个门神。

        于是他好奇开口：“我说陆斐，”

        “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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