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奇异舞娘（1）

　　一个紫色的身形应声从台下群芳中走出来，缓步踏上戏台，向众人施了一礼，柔声道：“舞蝶今日特来此向两位妹妹请教，向各位献丑了。”

　　这姑娘一身紫衣，有明显鲜卑血统，眉毛卷翘，碧眼乌发，皮肤白皙，鹅蛋型的脸上略施粉黛，看上去别有一番风韵。论外表也堪称世间少见的绝色，绝不输二杜分毫。莫梵不知阿财说的“俗”从何来？不过大凡男人总是喜欢新鲜，舞蝶姑娘一直在城里时常可以看，这杜氏两姐妹一来一波千层浪，给这边城的莺莺燕燕注入了一股新奇的清泉，这些看客喜新厌旧也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花楼间常传的“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约莫就是这个道理。

　　再看眼前行情形，老鸨带着群芳跑到酒楼找两个女子本是新奇，可众人不仅见怪不怪，且大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意思，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有人已叫道“久闻舞蝶姑娘舞姿云城一绝，可不能错过！”“杜姑娘舞姿未见过，必不输她！”

　　杜婉兮慢慢走到舞蝶跟前：“既然容不得拒绝，不如说说怎么比?”

　　舞蝶回身接过姐妹递上的一段绯色长绫，纤指指着中厅上的横梁道：“将这绫绸挂在梁上，你我一人一端，在这绫上舞，先离开绫绸或先着地者都算输。这绫缎是由我二人重量相互牵制，为防止使诈，绫段两端三分之一处不得过梁，过了亦算输，如何？”那绫段被她展开来，上果真做有标记分成了三段，分明有备而来。

　　平地起舞并不困难，可这柔软的绫缎一般人想要停留其上都很不容易，若要起舞而不落地，那考验的不但是舞艺，更是智慧和技巧。众人看着这娇滴滴二人，议论成一片，各种质疑声四起，神色中的兴奋和期待却是更甚几分，只待着杜婉兮如何接招。

　　杜婉兮看着绫段似乎有些疑惑，过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那就烦请婉如姑娘起乐。”蝶舞朝杜婉如微笑道。

　　“慢着！”楼上一人突然喊起，正是阙利，他哈哈笑道，“美人起舞最是享受，必须要添点彩头才更有趣，大家说如何？”在座看客纷纷高声应和。

　　“那就这样，各桌皆出赏金，不分多少，敝人先出五十两。赢的姑娘自然得赏金，这输了的姑娘么，谁能在她离开绫缎时接住她，谁就能拥有一晚！”

　　话音一落，众人立时炸开了锅，在座谁不想拥美人入怀，即便只有一人有此福气，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可以成为那个最幸运的人，因此更是吵嚷的厉害。唯有正北座的一桌人满是鄙夷之色，还有人不屑的啐了一口，怒目看向阙利。

　　莫梵看过去，那一桌上全是鲜衣华服的英俊少年，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杜婉如姐妹二人，此时听阙利这么一说，似乎很是为她二人打抱不平。

　　舞蝶轻笑道：“如此自然是我等福气，免了落在这冰冷的地上！”她话语间尽是风尘女子的直爽，说完面不改色瞟向杜婉兮，“杜姑娘若有为难之处还请事先言明，可不要说我蝶满楼欺负异乡的客人。”

　　杜婉兮小脸已然起了一片红晕，却也没有过多赧羞之色，抬眼嘻嘻对舞蝶道：“姐姐这么喜欢陪人过夜，妹妹不如就成全你好了！”

　　此时一直默立一旁的杜婉如已再度跪坐在琴案前，抬手拨动了琴弦，悠悠琴音从她纤指间流淌出来，起时松沉旷远，似一阵春风佛面而过，抚平了这大厅中的躁动嘈杂，众人在这琴音中渐渐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那琴声轻柔跳跃起来，似水光云影在蓝天下熠熠生辉，又似群鱼潜海般灵动畅快，众人已完全沉浸在这乐声中，忘记了谈论，也忘记了手中的动作。

　　温钧叹道：“这首《花镜月》果然只有这瑶琴才能奏得如此出神入化。”

　　莫梵点点头道：“这散音与泛音相转之间，犹如人间入仙境，这杜姑娘指法了得。”

　　“莫兄懂韵律？”温钧转头看着他问，旁侧的列膺眉头也无端挑了一下。

　　莫梵笑道：“学过几年，略知一二。”

　　此时，店中的伙计已将那绸缎穿梁悬下，杜婉兮和舞蝶对视一眼，向那垂坠在地的尾端走去。到了近前，舞蝶率先拉起一端绫尾，手臂轻轻挥动，纤细的腰肢也随之轻摆，继而全身罩着轻绸轻舞，一身紫衣翩翩纤纤，那紫绸便如藤蔓般慢慢缠在她腰边，而她整个人仿若停在枝头的一只紫蝶，真是人如其名。

　　杜婉兮见状摘下毡帽抛向一侧，露出头顶盘发而镶的一圈珍珠璎珞，在灯火的映衬下有几分闪烁，更添灵动。接着她轻闭起眼睛，抬起左脚小皮靴，轻轻勾缠住长绫另一端，右手臂缓缓颤动着绕过头顶，接着是左手相反方向绕动，然后绕动传至肩颈，腰肢，双腿，最后头向后颤动划出一道道轻弧。每一个弧度都轻柔婉转，随着这柔若无骨的绕动，她整个身体如灵蛇般缠绵在紫绸上，人也已借力而起，黄紫缠绕辗转反复越来越快，头发及衣服上的坠饰有节奏的轻响着，和着乐声，珠缨旋转星宿摇，似一只黄色凤凰在绯色火焰中涅槃，看得人都不自主屏息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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