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清波琴 1

　　正在二人聊天之时，温钧从桥那头走了过来，若有所思看了杜婉兮一眼，随即躬身在列膺耳旁说了一句话，列膺轻点了点头立起身，正对上杜婉兮轻咬着嘴唇一脸好奇的样子，他道：“找到清波琴了！”

　　杜婉兮愣了一瞬，随即眼眸倏然亮起，急急向温钧道：“琴在，那人呢？我爹爹呢？”

　　温钧微微颔首，“是有一位乐师，正要你们前去相认，李叔去找婉如姑娘了……”

　　不等他说完，杜婉兮立即抬步就走，温钧追上前拉住她，“姑娘，是这一边！”

　　杜婉兮紧抿着嘴，转身跟着二人快步往前，又问道：“莫梵不是见过我爹一面么，他还认不出？”

　　温钧叹口气，“莫兄说看样貌倒是很像，姑娘先别急，马上你就能看到他了，到时自然能辨认出来。”

　　杜婉兮沉着脸不再说话，神色间很是紧张。

　　列膺问：“如何发现他的？”

　　温钧道：“是萧雨他们发现的，在城外的天鹅水边的一处坟茔处，他正在为一户商贾的祖坟奏祭乐！这是此处的风俗，传说韵律可通灵界，有钱人家会请人奏哀乐以寄哀思。”

　　“哦？一直都躲藏的很好，为何这时却出来了？”列膺又问。

　　杜婉兮嚷道：“我爹才不会专门给人奏哀乐呢，除非是他的朋友。”

　　“乐师也是这么说的，这商贾正是他的朋友，在城外有一处庄园，乐师已在他家住了多日。”温钧边走边答，“我们只在城内查找，却不知乐师一直身在城外，若非达官巨贾请人奏乐这习俗，当真难以发现。”

　　“可查到那商贾的身份？”

　　“大致打听过，商贾是本地人，世居此地，靠贩马起家，喜好结交江湖朋友，与官道打交道不多，并无可疑之处。”

　　“你可听过你爹爹在此认识何人？”列膺又问杜婉兮。

　　杜婉兮茫然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爹交友甚广，有也不奇怪，只是你们到底……”

　　列膺不再理她，加快走到前面与温钧并排，“他如何肯来相见？”

　　“他并不愿前来相见，我二人告知他处境危急，也是颇费了一番口舌才让他相信，现在人已在雅心亭，莫兄正在相陪。”温钧道。

　　“可有说明琴穗被割的缘由？”

　　“乐师不愿让人碰琴，那琴穗远看着完好无损。”

　　列膺闻言看了温钧一眼，立即察觉出不寻常来。

　　杜婉兮快步跟了上来，喘息着埋怨道：“既然我爹早就在此地，为何一直不来找我们？”

　　列膺看了她一眼，“一会见到他，你先别出声，看他认不认你这个女儿。”

　　杜婉兮不解的看着他，列膺又冲她着重点了一点头，眼中似在说“必须听我的”，杜婉兮迟疑着点了点头。

　　三人一直往城北走去，穿过几条街又走了一段路，已出了主城，正是一片榆木林，林边开满各色不知名的野花，远远的已可以看到掩映在林中的亭角，温钧指着道：“就是那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防如一缕清泉流入心田，那音色极纯正，就连列膺这等不通韵律之人也听得心弦一震。

　　温钧笑道：“倒又让他占了先机。”说话间人已掠起，往那亭中赶去。

　　列膺也加快脚步，杜婉兮虽已展开身形，还是渐渐落后，急急道：“列膺，等等我！”说完已在喘气。

　　列膺无奈回头，看她已累得走不动了，只好伸出一只手，杜婉兮立即喜笑颜开跑上来紧紧抓住。刚要开口，列膺已带着她飞快往前奔去，杜婉兮只叫出一个“啊”字人不自主往前飞奔而去。

　　到了近前，列膺停下来松开手，杜婉兮还是死死抓住不放，列膺回头瞪了她一眼，只见她脸上飞起红晕，眼中倒映着碧绿的树影，里面的快乐似都快要满溢出来。他心中无端轻叹一声，用力抽出手。

　　杜婉兮轻咬了下嘴唇，赌气似的轻踹他一脚，一扭身就要往前跑去。列膺皱起眉一把将她拉回来，指指地面示意她在原地等着，又压低声音道：“除非我叫你，否则不许出来！”

　　杜婉兮立即摇头否定，也学着他压低声，“我要去见我爹，这么神秘干嘛？”

　　“这是为你好，”列膺说着弯腰半蹲下去，“万一他不是你爹呢？不然为何不找你，你暗中看看可有疑点。”

　　杜婉兮这才将信将疑消停下来，跟着他猫在一颗大树后，这个位置不但可看清楚亭中情况，已可听清亭中人的话语声。

　　三人正围桌而坐，温钧与莫梵对席坐在下首，上首那人一身细麻长袍，身形有些瘦削，挽着道髻，只可惜列膺只能看到他的侧面，有一瞥胡子，看不清相貌如何，只觉气度娴雅。中间的桌子上正放着一把瑶琴，那琴通体漆黑，已磨得铮亮，琴额边一尾湖蓝色琴穗，正是与莫梵那日拿来的一模一样，莫梵和温钧正盯着那琴细细察看。

　　这时他突然发现身侧衣角不住抖动，低头一看杜婉兮不知何时又绞住了他的衣角，手正在不停发抖，眼中满是迫切之色。他赶紧用眼神示意她冷静，一边很不耐烦的抽出被她拽住的衣角，他实在不喜欢衣角皱皱巴巴的样子，不知她为何会有这习惯。

　　杜婉兮却乘势抓住他的手，完全无视他恶狠狠的眼神，紧紧握住不放。列膺气得只得用力捏了捏她的虎口，杜婉兮疼得手臂一震，那衣服上的坠饰一阵悉索只响，列膺连忙松开力道，只得任由她握着不再理会，专心去听亭中人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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