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回忆

童俊眨眨眼，脑袋上的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随着他的动作开开关关。

        看起来诡异极了。

        “哦，我忘了。我现在的感觉很真实。呼吸、心跳都有。谁想……”

        他自嘲的笑笑。

        阎白真是没忍住，又白了他一眼。

        还真的是，一点没变！

        “那是你错觉。你现在魂魄都不齐，而且不稳。我必须知道你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才能去给你找魂，把你灵魂补好，送你去轮回。”

        “你现在这么厉害的？小时候不是还哭着说自己能看到鬼吗？”

        童俊惊讶，忍不住戏谑的调笑了一句。

        阎白这下，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那是华月，别算我头上。”

        华月，他们一起玩耍的四个小伙伴中，唯一的女孩。

        目前也不知道在哪。

        在阎白成年前，他们就因各家的各种事情，各分东西了。

        当年，他们还约定，在成年后，一定要选个喜欢的城市，再聚。

        可谁想……

        十年不到的时间，物是人非。

        童俊轻笑一声。

        “是吗？那是我记错了。”

        “行了，我知道你潜意识里还是惧怕说那些事情的。但你也要明白，你不说，我将永远没有办法再帮你。还有，童俊，你经历过，你应该明白那背后的人，都做了一些什么。

        你若不愿说出你的记忆，我将无法再继续侦查。他们便将会继续存在，那么就会更多像你一样的人会受到同样的迫害。虽然你死了，你的责任还在。”

        童俊沉默，脸上的纸灰散了散。

        像是被人打散了一般，一下扩开，周围气流有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波动。

        转瞬，阎白又感觉一股气流从外而向内的聚集，一下越过他的心膛涌入童俊的体内，散开的身体，又被捏了起来。

        稍许。

        他长长叹息一声。

        “对啊，那些事，不止有我一人经历。你说的对，我该面对。只是，我不知为何，记忆有些混乱。我不确定自己说的话是否对。你听了以后，再查证一下吧。”

        阎白点点头，表示明白。

        童俊缺少了一魂魄，记忆出现偏差是正确的。而且，他的身体，与另外一半的兽形融合了一段时间，灵魂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

        “我卧底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阎白简短的说了一下自己得到的信息。

        童俊点头。

        “我靠脸进了那个组织后，就一直被好吃好喝的圈养着，就如金丝雀一般。最初两年，他们没有断我与外界的联系，我通过一些手段，知道了一些信息，筛选传递时，我感觉那些信息，就像是他们刻意让我知道的一般。

        当我递了一个消息出去，没过多久，他们就会转移一个地方。

        就那样，过了两年，他们将我带入了沙漠的腹地。我与其他四人，一同跟着骆驼队，在沙漠中走了三天三夜。带队的人，就如在沙漠中生活了几百年那边，连指南针都没用，就见我们带了一个腹地中的一个绿洲。”

        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以正常人的姿态，走出过沙发了。

        童俊想，曾经的自己，大约在进入组织那一天，就已经被他自己抛弃了吧。

        沙漠绿洲中，那些人建造一座巨大的基地，宛若城堡一般。白色的墙壁，在沙漠中屹立，竟然没有染上一点灰尘。

        进了基地后，他与五个人，被统一安排了住在一起。

        他觉得，这样的安排，是为了更好的观察。

        他在沙漠外时，就已经发现那些人在做人体实验了。只是，在端起药剂喝下去前，他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实验产品。

        他曾试图想过逃跑，看守的松散……不，应说没有看守，也给了他信心。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没有看守，不代表他能走出去。

        他每一夜从房间偷溜出去后，走到天亮时分，会又回到了自己房间门口。

        夜夜如此。

        那时，他脑子里浮现出阎白曾经给他讲过的一个故事。

        鬼打墙。

        他以为，那只是故事。

        最后，他只能暂时认命，乖乖的按照他们所说的做。

        大概一个月后，与他一同进来的人，一个一个的被带走，都没有再回来。

        他是最后一个。

        当他被带到手术室门口时，整个人全身产生了排斥、抵抗的情绪，几乎没有思考，他潜意识的趋势，转身一拳打翻带路的人，转身跑走了。

        他疯狂的奔跑，耳边的劲风如刀锋一般刮蹭着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隐隐的刺痛，让他的感官更加清晰。

        喉头一点一点干涸，呼吸近乎快要停滞。

        眼前所见，依旧没有一丁点变化。

        他前一瞬想要逃离的念头，一瞬崩溃，浑身的力气，在刹那间泄露，腿，一软，膝盖弯下，“咚”的一声砸在地上，一丝缓冲都没有。

        他脑子“嗡嗡”直响，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存在。

        听不到、看不见、感觉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他头皮蓦的一疼，头发被人一把揪住，提了起来。

        随着疼痛，感知回笼，他这才感觉到膝盖上的剧痛，喉头干涸、火辣辣的疼，他忍不住咳了两声，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

        可对方抓着自己头发的手，没有一丝动摇，眉心微微一皱，不由抬头。

        瞬的，与眼前提溜住他的人目光对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童俊回忆着，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噤，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周身萦绕的纸屑都随着他的心情，散开，漂浮了一会，又慢慢聚拢。

        “冰冷如北极的寒冰，没有一丝温度，黑幽深邃的宛若黑洞一般，一眼，将我所有的思绪吸入。霎时，我六觉全消，如昏迷……不，应当是如死了一般，没了任何感觉。”

        童俊抬眸，用空洞的双眼看向阎白。

        “你能想象那个感觉吗？就被看了一眼，我就感觉我死了。”

        阎白没有回答。

        他知道他所描述的情况。

        那与夜绾绾曾经与他说过的摄魂相似。

        只是，这秘法，在这世上，已经失传了。

        他不禁联想到陈恩的情况。

        陈恩是被阴气侵蚀全身而变成那样的。只是，能把他近乎弄废的阴气，单是存储，就是一件近乎于不可能的事情。

        那个神秘人，能力真的超过了他的想象。

        阎白整理下情绪，听他继续说。

        童俊告诉他，那日昏迷后，再醒来，他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他被关在了一个类似于电视上那种太空舱一般的地方，舱内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

        舱外黑漆漆，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像被遗弃了一般。

        只是，每日到了餐点，他房门上的小门就被打开，食物会送进来。

        最初，他们送的还是正常的，人吃的东西。只是味道有些奇怪，他吃第一口的时候，差点吐了。

        过了七天后，他的食物变了。

        生食。

        甚至中间还有一些他看不出来品种的东西。

        他看到时，以为自己会是忍着恶心强迫自己吃下的。可不想，当食物入口时，他竟然生出了好吃的念头，然后丢开筷子，疯狂的用手抓着朝嘴里塞，像一个饿死鬼投胎那般，狼吞虎咽。

        他吃完后，脑子就像别人敲了一把，猛地回神。

        他发现，自己的行为，好像已经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明显。

        他慌了。

        后来，他开始有意识的排斥那些送来的食物。但……

        他的四肢，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完全不听从指挥，在看到食物时，就冲了上去。

        他像一个被撕裂的人一般。

        一方是自己的意识，一方是……更像是本能。

        到了第四十九天，他还在睡梦中，突然后背传来一阵刺痛，将他惊醒。

        那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刺破的身体穿出一般，疼的让人难耐。

        他挣扎爬起来，朝后背摸了摸，一下摸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扣了一下，完全扣不动，就像是长在他身上那般。

        房间里没有镜子，他看不到。

        那东西，一长就是一夜。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清晰的感觉那玩意一点一点的长大，覆盖了自己背部三分之一的区域。

        不知过了多久，后背的硬块不长了，疼痛也悄然散去，他不由开始犯困，昏昏欲睡时，关闭了近两月的房门突然打开。

        门外走近一个人，舱内温度瞬的降低。

        他身子一冷，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回神，抬眸。

        眸子熟悉，虽只看过一次，却让他永生难忘。

        “你……”

        不等他反应，眼前影子一晃，人在刹那间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一愣，还未反应，又蓦的没了六觉。

        之后，再醒来……

        童俊顿了顿，笑了一声。声音中略带了几分凄然。

        “再醒来呀，就是你见到的那个样子了。我真的是太没用了，那些人在身上按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竟然都没有一点感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我自己活该吧？”

        阎白沉眸，眸色暗涌翻腾，面色却平静的看不出一点神色。

        他缓缓摇头。

        “不，你很厉害。”

        童俊微怔，轻笑。

        “你现在可比小时候乖多了。竟然会安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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