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柳生

阎白起身，略带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起身走到床边，动手“唰”的拉下了窗帘，瞬地，屋内暗了下来。

        “这是做什么？”

        阎白斜眸睨了他一下。

        “不知道有句话叫，天黑好办事吗？”

        景川嘴角抽了抽。

        阎白不等他回应，转身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支蜡烛，又动手将沙发什么挪开了。

        景川见他动作，便迅速起身帮他，很快在房间里弄出一小块空地。

        这是要做什么？

        他心有疑惑，眼神不由有些飘忽，还未开口询问，又见阎白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瓶子，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粉末，具体是什么材料就不知了。

        阎白将粉末洒在地上，弄出了一个圈，动作娴熟的弄出了一个法阵。

        景川只觉他这动作像是某种xiejiao活动一般，愣了一会。

        阎白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景川心头一个激灵，蓦地回神：“什么？”

        阎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手。

        景川微怔，脑子顿了一下，反应过来，略带几分慌乱的将一直捏在手中的醒醒递给他。

        阎白未接手，而是用目光示意他将东西放在他画好的源泉之中。

        景川一见要自己亲自动手，心底不受控的生出了几分抵触，手臂微微一僵，凝眸看着他没有动作。

        阎白见状不由挑了挑眉毛，双手环在胸口前，偏头点了点，目光中带了几分催促。

        景川咬唇，心底的抵触浓了几分，还多了几分恼怒。

        为什么是他？

        他想到了昨夜被戳破的手指。

        阎白看他的抵触，不觉莞尔，嘴角浅浅勾起，伸手点了点阵法的中心：“你若觉得我在害你，大可转身就走。”

        景川蹙眉。

        “我曾经说过一句话。”

        阎白清冽的声音，淡淡的多了一分意味不明的味道。

        景川眸底的不安愈浓，面色板正，咬唇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好奇心害死猫。”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景川心头一哏，脑子好像被狠狠敲了一棍子，头晕目眩，久久没有动弹。

        阎白难得耐心的未出声催促。

        无声的对峙，暗涌在两人之间翻滚。

        稍许。

        景川已经僵直的身体稍稍一动，骨节的“咔嗒”声，好似一个小锤打破了眼下的僵局。

        他抿唇，深深看了阎白一眼，弯腰，动作迅速的将手心中的五角星放在对方所指的位置。

        阎白蹲下身，拿出打火机，点燃。

        火苗在碰到粉末的瞬间，“哗”的一下火焰高窜，整个房间温度骤然升高。

        景川心口一跳，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屋顶的消防喷头。

        意外的没有任何反应。

        他愣了愣，转眸，刚想开口，就见阵法中间，一道黑雾从他丢下的五角星中冒出，好像……嗯，好像阿拉丁神灯里的灯神一般，瞬地凝成了一个人形。

        “是你抓了我！”

        撕裂一般的怒吼，蓦地砸向他的耳朵、心头、脑壳……全身的每一寸神经。

        景川心中惊骇，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阎白扬手，不知挥洒了什么，粉末落在黑影上，发出一阵“呲呲”的声音，还伴着阵阵恶臭。

        景川脸色一变，抬手捂住口鼻，“噔噔”的向后退去，直至后背抵在冰冷的墙上，退无可退。

        须臾，声音消失，恶臭依在。再看不远处的黑影，变了颜色。

        灰色的影子，大概可以看出了轮廓，若他站在阎白身旁，便会灰影的五官。

        “罗什粉！你是谁！？”

        黑……不，这会已经变成灰影的影子开口，嘶哑的声音，如喉咙被烧坏的人一般。

        阎白歪头，静默两秒，沉声反问：“那你又是谁？”

        影子似乎颤了一下。

        景川即使看不到他的正面，却莫名的感受得到他现在的感觉——怒气腾腾。

        阎白却是无知无觉一般，依旧歪着头，眸色淡淡的看着眼前“人”。

        “我叫柳生。”

        柳生？

        阎白浅浅挑眉。

        “三十年前，旧博物馆着火，为抢救藏物不幸牺牲的那个工作人员？”

        虚影一颤，景川感觉到他激动的情绪波动，心口一跳，看着撕裂开是的虚影，宛若被风吹开的云雾一般，只觉下一秒就会消失。

        他莫名的觉得紧张，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甚至伸手抓了一把。

        虚空穿过手心，他心头也跟着一空，脚下顿住，眸中光耀闪烁，沉默的收回动作，又静静的退了阴影之下，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阎白在提问后，并没有等待对方的答案，而是径直又开口道：“那次事故，究竟死了多少人？”

        罗什粉，于厉鬼而言，更像是清洁粉，相互吞噬的鬼魂越多，散发的味道越臭。而现在，弥漫在周围的阵阵恶臭，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柳生的眸中空荡荡的一片，好似被人挖掉了瞳孔一般。

        他影子颤动了许久，终于又恢复了平静，再开口，嘶哑的声音，多了一分惆怅。

        “我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呵，我都快忘记了，原来，我是叫柳生啊。”

        阎白感觉到周身散发的如墨一般的哀恸，心尖一颤，没有说话。

        他不过也是猜测。

        关于旧博物馆，他查出来的，也不过就是三十年前发生了一起火灾。

        据报道，当时因一名叫柳生的工作人员奋力抢救下，现场无一件藏品受损，唯一遗憾的是，他在抢救最后一件藏品时，现场发上的坍塌，他用血肉之躯保护了藏品，而自己被坍塌的砖石狠狠砸死。最后挖出来的藏品上，还沾染了他的血迹。

        三十年了，当年的报道也是一些比较官方的东西。

        阎白在调查过程中，一眼就注意到了这起意外。

        火灾过后，市里便拨款，建造了现在这座新的博物馆，所有藏品都转移了。但阎白在查看目录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那件所谓的，柳生用生命保护的藏品。

        按道理，那件藏品，才应该是整个博物馆最大的噱头。

        也因此，阎白让安晚去查一下博物馆是否有类似的案件发生。不想，招来了一个江烨。

        他不知，这两人是否有将自己的交代放在心上。不过，好的是，他昨夜去，用景川的血，抓到了一个“大家伙”。

        “你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柳生闻声，从恍惚中回神，沉眸静静的看了阎白一会。

        “你是来调查青峰剑失踪的吧？”

        阎白颔首。

        “我说，那不是我拿的，你信吗？”

        阎白面不改色，依旧颔首。

        柳生心口一窒，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你真的信？”

        “你应该知道一个词。”

        阎白施施然坐下，仰眸看着他，浅咖色的眼瞳中浮着淡淡的轻蔑。

        柳生：“什么？”

        “鬼话连篇。”

        柳生嘴角抽抽。

        你真是棒棒的。

        他努力平复自己直抽的神经，好一会才幽幽的干笑了一声，以示回应。

        阎白也不在意，漫不经心道：“不如，我们来说说那起火灾？”

        柳生傲娇的哼了一声：“你那么厉害，不会自己查？”

        即使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他也直觉眼前小子的身份不简单，连罗什粉都有的人，会查不到？

        这些做鬼好多年以后才知道的知识，也告诉了他，一般的什么小道士、捉鬼师，是有不起这些东西的。

        阎白微微撅了撅嘴，轻飘飘的反问：“可以简单得到的答案，我为什么要花功夫去查？”

        “呵——”柳生淡淡的笑声中含着浓浓的讥讽：“你就不怕我鬼话连篇了？”

        阎白好似没有听出他的嘲讽一般，依旧淡淡的说：“没事，你随便说说，我也就随便听听。”

        他好奇的东西，一会还要找活人问一下。

        景川听到此，脑中一下将昨夜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明白了他为何要让人去联系老馆长。

        他手心不自觉浮起点点薄汗，他有些紧张的握起了拳头。

        柳生似是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沉默时，不由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

        景川只觉他空洞的双眼好似黑洞一般，瞬地将自己吞噬，呼吸一凝，窒息感涌上心头，身子轻颤，有种想逃的感觉。

        “你……”

        柳生偏头，静静的看了一会。

        “你身上的气，我很熟悉。”

        静默一秒，阎白轻笑出声，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自然熟悉，引你出现的血液，就是他身上的。”

        柳生不由瞪眼。

        “他……”

        “天生佛子，对你们这些魑魅魍魉而言，不是最好的诱饵吗？”

        柳生顿了顿，吃吃笑了起来。

        “不想，我身故后，竟然会因为贪吃，而被人抓住！真是……”

        太过荒唐。

        景川此时的心惊大抵与他差不多。

        自己担心了半夜，结果就是一个鱼饵，还真是……真是……不知所谓！

        他一脸不忍直视的偏开了眼，甚至恨不得把耳朵也堵上。

        阎白抬手“啪啪”拍了两下：“好了，家常也唠完了，不如来点正的？”

        柳生敛下思绪，轻声问：“青峰剑的失踪，与三十年的火灾，又有什么关系？”

        阎白摇头。

        “暂时不知道，只有把所有的证据都整合，我才能知道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无用。”

        柳生静静思量了一会，终是服软，长叹一声，点头，开口徐徐道来。

        三十年前，凤城的冬日百年如一，冷风呼呼作响，只要出门，几乎就能将人给吹成冰人。

        一个在世人看来平常的夜晚，却是将柳生的生命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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