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南城日常（一）

璎珞庭项目伴随着南城申遗初审的结束，也一同进入正常施工期。陆玲玲已经将工作的重点转移到西郊地皮开发案上。慕梓栀则开始筹备她父亲留下来的南城城市研究课题的深化事宜。南城的古迹保存完整度非常高，她想实地走访勘测，重新绘制，加深对中国古建理解，而这些同样对她日后做城市修复的项目有很大的帮助。

        慕梓栀有想法就会去实践。她先拿了南城地图，在上面圈圈画画，做指南做攻略，有盘算需要器材和工具，最后拨打了几个电话，开出来几张通行证，一天下来非常充实。

        一旁打了一天游戏的秦佘，在看到慕梓栀丢给他的计划表的时候，想这密密麻麻的安排她还真是精力旺盛。

        “从明天开始？”秦佘怀疑自己眼睛花了。她前段时间可是通宵达旦，这会儿她就满血满状态复活了？

        “你可以继续在这里打游戏，我就是通知你一下。我最近不在项目部。”慕梓栀想了想说道。她一直独居，做事情一直随心所欲，所以她写计划的时候是没考虑她以外的人。如果秦佘不乐意同行，她也不会强求的。而且他们是已经经历很多的成年人，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男少女，需要通过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来证明他们在谈恋爱。

        这个事儿换个小姑娘，秦佘是必然不会去的。他还能忽悠小姑娘把注意力盯到别处去。不过他现在想要和慕梓栀重头开始，他知道他不去他们就只是一场走肾不走心的恋爱了，想要在深一步，没可能了。

        经历很多的秦佘，如今除了懂慕梓栀，他对哄小姑娘这件事也越发如火纯情，所以说得话也特别好听：“当然是我们一起去。你那些器材也需要有个人帮你分担。”

        慕梓栀听了也没说什么。她去客厅效验给她送过来的器材。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是看不出不和她一起不去的后果。所以慕梓栀旅居国外那么多年，没一次恋爱有结果，也是因为没人懂她，然后她就能对比一下秦佘很懂她的模板，自然只能是无疾而终。

        第二天凌晨四点钟，他们就出发了。秦佘好多年都没起这么早了，他还是没忍住抱怨了一句：“你最近还有别的计划？需要你这么赶时间？”

        原本就是一句吐槽，但是慕梓栀这边一刻钟的迟疑，秦佘悟道关键点，“你还真有别的事情。”

        “南城申遗的初审结果不错，江州其他镇县也都想蹭一下这个机会。刘局问我有没有兴趣做其他项目，他可以搭桥。我自己是没兴趣再做一个，但是我让海市分公司跟进，如果有合适的，他们可以再做一个。不过古建修复，海市分公司能独立扛下来的人是一个都没有，所以我得给他们把控大方向，才不至于砸了我的金字招牌。”慕梓栀答得理所当然。

        “这么说你还有更好的事情？”秦佘又问了一句。

        “环球在北城的项目定下来。他们这次要全资委派给我们。我未来几年都回推进那个项目，没空做别的了。”慕梓栀懒散地说。

        “总承包协议？你们和环球还真的是刚刚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北城。”秦佘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着急这一时半刻。我答应了秦慕，那么珞樱庭项目我就会看着它落地。虽然二期三期我不会继续扎营在项目地，但是一期建成前，我不会离开。”慕梓栀说道这里又感叹道，“种花家这几年作为最大的经济体也是名副其实的。我们在这边的经营说是日进斗金也不算夸张。从去年开始，我们这边的合同额已经超越其他分公司的总和了。卓楠前两天还跟我抱怨说我们回来的有些晚了，扩张也慢了，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现在后悔不？非要留在漂亮国，还真准备埋骨他乡呀。”秦佘这话就是顺口一说，不过他马上意识到不对了，但是也晚了。

        慕梓栀不高兴就是个必然：“我为什么不回来你没数吗？你少干点缺德事，我当年都不会出去的。”

        秦佘觉得他们要好好过日子，他还是把所有的错都算他身上，他认个错，不会少点什么的。于是他特别好脾气地说道：“以前是我的错。你现在留下来，没人会不痛快地翻你以前的旧账。”

        慕梓栀不想说这个，秦佘态度再好她也不会高兴了。她虽然对秦佘说是他干的缺德事，可是她心里清楚，她自己也是有问题的。她当年但凡知道个分寸，都不能把事情做到那一步。

        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了，后面的路程慕梓栀专心开车，秦佘继续补觉。五点多钟，天空泛白，车子停在山脚下，还有一段山路需要他们徒步走过去。秦佘说了他要帮慕梓栀分担器材，那么慕梓栀那一堆器材，就是他一个人的活。慕梓栀只背了一个补给的双肩包。

        他们要去的小村落位于北端，属于少数民族和汉族混居的村落，村落的建筑基本上是明代制式，大部分保留的十分完好，现如今作为一个旅游景点开发。慕梓栀赶早过来是打过招呼的，村子里有几栋已经捐出来共参观的建筑会提前开放给她，方便她在没人的时候勘测测绘。

        慕梓栀绕着院落走了一圈，开始拿着草图纸在上面勾勒轮廓，有了轮廓线就要逐点测量。其实这些测绘图她父亲都有绘制，只是慕梓栀怀疑它们精确性，如今过来，就是要拿着尖端设备重新来一次。而且她这次有壮丁，不需要她一个人干活儿。于是她把测绘仪给秦佘，简单交代了使用方法，自己继续画主体建筑的草图。

        秦佘有二十多年没碰过这玩意，但是他现在不但不能说他不干，也不敢说他不会。赶鸭子上架的秦佘，看着这台尖端测绘器，想起来他当年为了哄她开心，投其所好淘来进口测绘仪，又陪着她将北城大大小小的巷子画了一圈的测绘图。后来慕梓栀把这项技术运用得炉火纯青的时候，她在工地上找茬也越发理直气壮得理不饶人了。而各种滋味就只有他的清楚。不过如果问秦佘悔不悔，他现在都没办法拒绝，答案必然是不悔，甚至乐在其中。

        秦佘最近常常想，他们曾经唯一一次耳鬓厮磨，究竟是他的情难自禁，还是他的顺水推舟。慕梓栀虽然盘算打得很响，但是他呢？那一次他们什么措施都没做，他是真的没准备还是就压根不想做呢？秦慕的出生究竟是慕梓栀一个人的意外惊喜，还是他们两个人的得偿所愿？慕梓栀当时不想打胎，他则是竭尽全力地遮掩。可是二十出头慕梓栀不懂其中的风险，他一个混了那么多年社会的人，也不明白它的代价吗？那件事情，纵然没人无辜，可是细究起来，责任终究在他身上。

        董老和他见面的时候那一些话他至今都不能忘。

        “没有教育好梓栀是我的疏忽。但是一件两厢情愿的事如果一定找一个过错方，我相信也是秦总您。夏女士和您的婚姻如果非要拉扯上这件事情，那么就有必要把事情始末完成的摊开。秦先生不想把事情闹大，我也希望梓栀可以顺利毕业。那么我们到此为止吧。”

        董老作为旁观者就早已把事情的始末看的通透，他甚至能力成全他们，可是他没有，他选择放逐了慕梓栀，又何尝不是对她最深的爱。

        秦佘愣神的功夫，慕梓栀已经画完了草图，然后催他去测其它几个点，自己则打开电脑导数据。这番娴熟的操作显然是功课一天都没落下过，但是秦佘的手工活就差了好多。

        “秦佘，你做资本家真是堕落的彻底。手艺活都已经差劲成这样子。”慕梓栀导好数据，嫌弃地说道。

        “不然你自己干。”秦佘听了就想撂挑子。陪慕梓栀出来就是他的诚意了。她如今让他当苦力不知道慰问一下，还要挑毛拣刺。你这么行，你自己干。

        慕梓栀才不接茬，她嫌弃归嫌弃，壮丁还是要用的。她检测过数据，虽然速度保证不了但是准确性还是有保障的。那么熟能生巧，今天只是第一天，来日方长，他可以慢慢练。

        秦佘顶着大日头，赶在中午前把数据都测好。慕梓栀一同把数据导入电脑，建模实景还原，确认没有问题，保存好后关电脑，然后找小镇的饭庄吃饭去吃午饭。

        下午的工作没那么多，就是拍些沿途村落的照片，慕梓栀又拿着无人机航拍了一部分。惬意的旅途把他们曾经在北城玩闹的感觉也一同找回来。不过晚上回去的时候秦佘觉得自己需要养一养，年龄差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慕梓栀为了防止壮丁罢工，没开口嘲笑他。

        陆玲玲显然不上道。她是尝到秦佘作镇的好处，她就不要脸了。她下午去规划局，晚上打电话给秦佘做工作汇报。打的旗号也很简单，跟长辈问安。

        秦慕不好意思问安，她好意思，她非常好意思。而且秦佘还不能挂电话。陆玲玲作为陆丰女儿，童年也常常在秦氏办公楼里玩耍，尤其是她跟秦慕交好，在他眼皮下晃荡的次数就比较多。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如果扔在外面，被他撞到她被人欺负了，袖手旁观都是不能够的。所以他也没办法说狠话，只能硬着头皮听她名为请安实则汇报工作的一通电话。

        未了陆玲玲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在西郊那片土地，一共四个地块，差不多50公顷，虽然是要分期开发，但是我觉得现在给的政策非常好，想先一起报规。”

        秦佘听的头大，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们没有内测过？”

        陆玲玲撇了撇嘴，内测必然内测了，自然也是有意见的。当她这不是想听听大boss的想法嘛。

        她捡了点有用消息说道：“我们按照以往的规律预测了一下，下一轮经济周期还会有个高点，但发周期需要滞后些。”

        “那意思不是很明确了。”秦佘回答道。

        “可是后续政策不一定这么好了。”陆玲玲期期艾艾地说道。她这几天跑了一圈规划部门，对于他们囤地的事，上峰是要求早启动早开发。到了陆玲玲这里就是明示暗示利好的政策不会一直有。陆玲玲不敢担这个风险，汇报给董事局，肯定是拖着再说。但是从她的角度她还是希望一起报审，拖着动工。毕竟现在政策太诱人了。

        “既然你现在摇摆不定，那就把手边的信息都整理好，然后交给风投部，让他们出风险测评报告，再根据这些风险，逐条分析各种利弊，最后把内容做好了写个书面报告，带到董事局例会上讨论。公司有自己的规程，既不是拍脑袋定的，也不是一家之言定的。”

        “知道了，秦伯伯。”陆玲玲瘪了瘪嘴，她不满意这个结果，不过她是知道分寸，就此打住了。

        陆玲玲挂了电话，但是秦佘又不能真的装聋作哑当作不知道。他给他特助发了信息，让他把所有的资料都传了一份过来。50公顷的土地，要是同时报规，后续就算分期开发，时间上也没太多富裕，对他们的资金链要求很高。陆玲玲太年轻了，想不到这里，董事局的求稳妥自然不可能答应。这些问题秦佘都能想得到，不过值得吗？这个就有待商榷了。

        他回程的路上没休息，到了家也没办法休息。

        慕梓栀瞄了一眼他打印的一沓资料，非常好心地说道：“不用听他们吓唬人。南城申遗成功后，要把很多地方都做遗迹保留。这地方不少居住区也要去那边做安置，未来西区人口稠密度，他们那部分用地容积率不会低，且安心着吧。”

        “你从那里来的消息。”秦佘震惊了，这消息秦氏自己都没打听出来。

        “我看了未来五年的规划蓝图，还跟他们深入交流过。”慕梓栀答得干脆，又得意洋洋地说道，“比起满身铜臭的资本家，我这么有情怀的设计师自然是招人喜欢的。”

        “你还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我们一起交流下。”秦佘想了想问道。

        “有准备白嫖呀。都卖个你们黑心资本家，以后该没人跟我交流了。”慕梓栀瞪了她一眼。

        “这也是为了秦慕，又不是帮我。”秦佘有拿这个万年不变的理由哄骗慕梓栀。

        “适可而止懂吗？”慕梓栀白了一眼秦佘。告诉他这个是因为她知道50公顷同时开发的压力，“你不知道上峰的意思。你们囤地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是重点打击对象了。”

        “我明白了。”秦佘又仔细看了看资料，组织了一下语言，给秦慕发消息了过去。别的他不管，但是必须让秦慕消息全面，不能一叶障目影响了判断。

        陆玲玲没骗到捷径，就老实做调研。她很有阿q精神。走捷径不行的话，她至少有指明灯，再接再厉她可以的。

        慕梓栀的计划是照旧，她拖着秦佘早出晚归实地踏勘了一个月。空档期还不忘记去项目地来个抽查，日子过得非常充实。之后她就猫在家里写总结报告。

        秦佘在通关几款单机版游戏后开始迷陈潇开发的网游。每天定时定点的做活动领礼品，甚至还强迫慕梓栀开了账号，跟他一起做活动领礼品。

        因为日子太闲了，他还有心情参加游戏征稿。介于陈潇的佛系，这次的征稿内容是他即将要开发的游戏新域的城池图。一等奖5万，二等奖1万，三等奖是5千元，除此之外，一等奖的获奖人，还会额外赠送一套特别版套装。当然如果稿件被采用，会有单独的合同签发。秦佘看不上那点奖金，但是他看得上特别版套装。这会儿找了慕梓栀的画笔，老实画新域的城池图，这游戏他玩了有段日子，对于新域的城池，他还真有不少想法，所以他画的特别顺畅。不过他手绘稿画完了，还是觉得差了点意思，于是他把目光瞄向了慕梓栀，让她来做后期处理。

        慕梓栀撇了撇嘴说道：“我设计费可不是这点钱。”

        她凭什么要画。以前又不是没人求她画游戏稿，且不说价格是这个的百倍，她那都是特邀，什么时候她要被筛选。好吧，这次不用她来设计。但是她什么时候给人做过后期处理。这事要是传出去，她的脸往哪里放。不过她最终也没抵得住秦佘的死缠烂打，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给他做了后期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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