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破庙

见阴素棠要走，李英琼急忙拽住她衣袖，阴素棠十分配合地顿住了脚步，耐心地等着，好一会儿，才听见背后传来李英琼的哽咽声，“师尊……，我……我这就随你走，只是我身边也没带着什么东西……”

阴素棠回眸一笑，搂着她肩膀道：“傻孩子，师尊那边什么都有，不需要那些凡俗之物，对了。”她说着手一翻，托出一套红色衫裙来，递给李英琼道：“这是师尊送你的见面礼，你且换上吧，回头呢，到了巫山，师尊再帮你递符书给广明师太，也好叫广明师太知道你的下落，叫她放心，你看如何？”

李英琼长在山野乡村之间，逃荒时偶尔过经过一些城镇，也俱是颓唐之地，故而她便是连普通花布、细麻布都很少见到，此刻见到这套红色衫裙，那布料是她从未见过的，不禁呆了呆，再仔细打量，这套衫裙的布料泛着温润的光泽，并非全然一片红色，暗纹隐隐，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师尊，这……”李英琼迟疑，这对她来说太过贵重了。

阴素棠道：“好孩子，这等法衣在巫山只是寻常，你未曾修炼，师尊带你赶路，只怕你受不了这九天之上的寒气，你且快换好了，为师才好带你去那暮雨宫。”

听了阴素棠的说明，李英琼“嗯”了声接过衣衫，随即阴素棠幻出一道光圈道：“在里面换吧，别人看不见。”

李英琼踏入光圈，瞬时就看不清周围了，她忐忑又好奇地换上衣衫，只觉通体舒适，外界的暑气，似乎被这衣服所遮挡了，她心中止不住惊叹。

“师尊，我换好了。”李英琼换好衣服后，轻轻唤了一声，眼前的屏障陡然消失，只见阴素棠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不住打量道：“极好极好。”

不知为何，李英琼被她笑得颇不自在，还没来得及细想，已被阴素棠挽起手带到了云朵上，随即升到空中飞向远处，换下的衣服则留在了原地。

到了上空，李英琼才知高处不胜寒，但神奇地是身上这衣服看似单薄，却很是能御风寒，她只觉周身似乎有上了层无形的罩子，再看衣裙上的暗纹，微微有光泽流动，心中顿时感动，看来这位师尊都替她想周到了。

到了上空，虽然有法衣护身，但阴素棠怕她经受不住，飞的速度还是放慢了许多，一路之上偶尔往下望去，皆是皑皑山雪，不见绿野，李英琼心里有些纳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不久之后，不知为何阴素棠陡然加快速度，李英琼顿觉耳边风声呼啸，胸口一闷，几乎喘不上气来，她又不会内息，到后来只觉呼吸越发困难，张口一阵冷风，从喉头灌入，顶得肺腑生疼，几乎昏厥。偏偏阴素棠又再次加快了速度，李英琼渐渐只觉眼前白光散开，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意识陷入混沌时，她忽而又觉身体极速下坠，耳内刺痛，好似针扎，幸好这折磨并不太久，只是脚触虽觉碰触到了坚实的大地，却是整个身子发软，无法站立，好似这具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

“英琼，英琼。”耳痛目盲中，听见阴素棠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她隐约只觉得自己被拽着疾走，待终于恢复过来，只见眼旁掠过无数枝丫，不是何时已来到山中。再往前看去，远方隐约有个座破旧的山神庙，山门坍塌，大殿歪斜欲坠，唯有一座鼓楼还保持完好，却也满布尘埃蛛网。

被带进山神庙后，李英琼虚弱地喊了句：“师尊……”

阴素棠笑了笑，笑容却有几分勉强，她道：“英琼，你在这里待一会儿，师尊有些事情要办，明日一早便来接你。”

“师尊……”还没待李英琼反应过来，阴素棠已张开双手，指尖隐隐流光，刹那间将整座山神庙设下禁制，随即向外走去。

“师尊！”李英琼心下更是不安，忽而见阴素棠折回身，她心中一喜，只见阴素棠往她手里塞了一瓶药丹一把火折子道，“这丹药是黄精丹，可以抵凡人一顿饭，这火折子点出的火非寻常之火，可以帮你驱寒，为师已设下禁制，不会有野兽妖物进入，你且安心等为师回来。”她说罢再也不回头匆匆向外走去。

李英琼跟上去，才踏到坍塌的山门口，便觉一阵寒风刺骨，似有一道壁障在前，令她无法再多踏出半步。

李英琼心中忽然升起不详之感，却也无可奈何。

既不能出去，李英琼开始在这破庙里查探，这一看不要紧，把她吓出一身冷汗来。

坍塌的大殿内停着一口棺材，院落的厢房内有一具完好的白骨，不知为何李英琼觉得那白骨的两个眼洞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自己。

匆匆走出厢房，只听得山神庙外数声鸦啼掠过，预示着黄昏将近，李英琼急得团团转，尝试翻墙却也出不去，只好往鼓楼里走。

幸好鼓楼中除了布满灰尘，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就不知楼上……

李英琼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梯，伴随着木梯咯吱作响地是阵阵落灰，望着裙摆上一层灰白的尘埃，她不免有些心痛，将裙子提起，再度向上而去，忽而身子一坠落，整个人踏空下去，她也顾不得脏，连忙拉住扶手，没想到这扶手的木头也已经腐朽，整个往下掉。

李英琼连忙抽出木剑，借力一点，拔起身子，纵身跃到二楼，她心有余悸，落到二楼后也不敢停留，接连借力到柱子边上，拉住柱子，才敢歇脚，好在二楼的地面尚还结实，只是踩上去咯吱咯吱，不免让人提心吊胆。

二楼是放鼓之处，除了大鼓案几，到也没有什么异常，从鼓楼望出去，另一边的钟楼已完全坍塌。

远离了棺材和白骨，她的心情总是安定点了，肚子也不觉有些饿了，再看满手是灰，无处可擦，只好用牙齿咬着瓶口，灌入药丹。

药丹正入口，忽而听见一声长嘹，李英琼不由又惊又喜，她连忙探出头去，天上一个大黑点，再加上这嘹亮的叫声，不是佛奴又是谁？

李英琼往窗外看了眼，算准角度，跃到一棵大树上，挥手大喊道：“佛奴！佛奴！”

奇怪的是，那金雕佛奴在上方盘旋了些许时间，却好似没看到她一般，李英琼急得团团转，找了些借力处，跳上鼓楼之顶，又是一阵大喊大叫，佛奴却依旧只是徘徊好似在寻什么，就是对她的举动没任何回应，明明那时在解脱庵外，佛奴在比如今更远的距离，都能看到自己，并来阻止，如何现在却是看不到自己，莫非天上这只大雕不是佛奴？

莫非是禁制？着急间，李英琼突然想到了阴素棠说这禁制野兽妖物不得近，不由心沉了下来，她再度尝试跃上附近大树，却依旧无法跑出寺庙，最终无可奈何地看着佛奴远去。

失望之极的李英琼跳回到屋顶上坐下，看着夕阳渐渐落下，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夕阳余晖在地平线压成一道金线，她才突然想到，这位师尊走后没多久，佛奴就出现了，莫非这位师尊是在躲避佛奴？又或者说是在躲避广明师太？

“巫山……暮雨宫……”虽然李英琼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仔细回想阴素棠的举动，尤其是方才不顾自己身体安危，强行加速飞行，不由越想越可疑，越发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骗了，说不定这衣服也动了什么手脚吧？

想到这里她起身，一气之下解开上衣想要脱下，却忽觉寒风凛冽，此刻是夏季，但她所到处山势极高，因此寒冷，她无奈合上衣服，身体顿时又温暖起来，看来她此刻还真离不开这身衣服。

从新系好衣带，李英琼又开始困惑，这个阴素棠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她若是坏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何送自己这件宝衣？她若是好人，何必躲着佛奴？

就这么翻来覆去想着，忽而头顶又是扑簌簌一阵鸦啼，再回神，不觉天已经黑彻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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