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赴约

再见朱梅时，她已换了弟子服，发髻挽了一个简单的式样，盘坐在狭小的思过室中，俨然是戴罪之身。

齐灵云上榻，盘膝与她相对道：“何必冲动。”

朱梅不以为然道：“晚了，已经冲动过了，你们蜀山弟子遇事，难道你不生气么？”

齐灵云道：“气归气，但比起生气，我更是感慨，我现在才知你们许掌殿所为，背后居然是有如此宏图大志。”

朱梅冷笑道：“你该不会也被她那番鬼话骗过去了吧？灭五灵，尊北龙，那北龙龙气又是谁得？天下谁主？她和黄巢的关系可不简单，那个林莽，又是黄巢妻舅林家之后，她会没有私心？再说了，当年云澜三友和真一、蜀山闹到如此地步，也是她搅得局，我那些师叔师伯可不要犯蠢才好。”

齐灵云摇头道：“你听听你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再挨罚岂不是正中你许师伯下怀？她现在也已被禁足，你到是应该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去才是。”

就在大殿议事之后，许飞娘虽替自己辩驳了一番，但违抗祖庭之令造成洪灾，以及用术法导致李英琼失阳神之事，终究是有过错，故而也被掌门罚禁足在下茅殿思过室，待与祖庭商议后，再行决断如何处置。

朱梅自是早知道了这个消息，听得齐灵云提醒，不再抱怨许飞娘，转而关心道：“英琼现在状况如何？”

齐灵云摇头道：“琴掌殿已主持玄灵斗姆阵，此阵第一阶段是要稳固英琼的肉身，她尚未修炼，元神力量太弱，若阳神脱去太久，难免影响肉身，幸而她体内有枯叶禅师的兜率火护持。总而言之，得待肉身稳固后，才能进一步追索阳神。”

朱梅道：“那就好，我对许飞娘的话，并不十分相信。她先前带着廉红药去汴梁城必然有古怪，眼下，她是被禁足了，可她那两名弟子并没有被禁足，你得仔细留意留意。对了，诛仙剑如今在谁手里？”

齐灵云道：“在陆掌殿手里。梅儿说的我记下了，只是我得与若兰先赴了孔雀城之约，然后再去趟莽苍山解脱庵，找找看是否有什么线索，之后便如你所言，再前往汴梁城一观。”

听齐灵云提到解脱庵，朱梅想起来齐灵云曾说过，在灵犀灯中看到杀害广明师太的凶手。之前因为螣蛇之事，一直无暇追查，如今听她提起必然是有了消息，便连忙问道：“那凶手是何人，有追查到么？”

齐灵云道：“先前让佛奴将消息带回，圣域浮屠已回来消息，说灵犀灯内所现女子是广明师太的大弟子邓八姑，这名大弟子失踪已久，广明师太与圣域浮屠均追寻数年无果，可能多半是遇害了，对了，当初和邓八姑一起失踪的还有一名弟子，也是广明师太的门徒。”

昆仑百脉的修者大多隐世不出，朱梅对这些修者陌生的很，便继续问道：“哦？那另一名弟子是何人？我可以让文琪帮忙留意。”

齐灵云缓缓道：“魏枫娘。”

果然是不熟悉的名字，朱梅摇了摇头道：“陌生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与我那好师伯有关，她的手可长得很。”

齐灵云笑道：“如今天下诸多不太平，你总也不能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扣。好比说驺虞的踪迹，想必她也是苦无追踪之法，只因驺虞出没地界并非在中原，祖庭和茅山都鞭长莫及。其背后恐怕还有晋王李氏搅局，他们家原本就是巫脉之后的朱邪氏，分灵又曾转世为朱邪赤心……”

说到这里，齐灵云停了下来，朱梅也明白她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前些时日周轻云与李英琼碰到的妖尸也与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因这件事太过错综复杂，眼下还不是提起的时候，于是她抬头道：“孔雀河一行就有劳了，此行珍重。”

齐灵云道：“梅儿也是，别再怄气，正事要紧，只文琪一人也是辛苦。”

朱梅点头道：“我会冷静。”

齐灵云随即起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忽而听朱梅在背后问：“孔雀城之后，申师兄还是与你同行么？”

齐灵云一愣，并没有回头，淡淡道了声：“是，梅儿有何疑问？”

朱梅道：“没有，他精通医术，严师弟此刻还不便下山，有他在你身边也好。你去吧，等你消息。”

齐灵云侧过身子，再度略略欠身别过之后走了出去。她心里有些奇怪，朱梅为何突然关心起申若兰来了。

次日，齐灵云与申若兰上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也不见申若兰有何异状。

到了孔雀河附近，两人围着篝火息时，齐灵云还是想着朱梅昨日的古怪，心道，若兰为人谨慎温和，行事多有退缩，应不至于与梅儿产生冲突才是。

申若兰见齐灵云看着自己似若有所思，不禁有些紧张问道：“师姐……是否有事要交待若兰？”

齐灵云回神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明日如何与孔雀城交涉……，少城主师文恭实在不是一个好应付的人，这事本该青城蜀山出面比较好。”

申若兰疑惑道：“为何？这位少城主有什么特别么……”

齐灵云笑道：“传闻他最是讨厌女人。”

申若兰在南方，很少听闻北方修者之事，闻言不由睁大眼睛看着齐灵云，见她清秀大气的面庞在篝火映衬下，别添了一份明艳，他素在苗疆自在惯了，本没太多约束，此刻竟是脑子一热，冲口而出道：“师姐不一样，若是师姐这样的，他必不会讨厌。”

齐灵云扑哧一笑道：“我们相识也有段时日了，你现在又是我师弟，自然不会讨厌我了。”

申若兰诚恳道：“即便是初见时，我也知道师姐是好人。”

齐灵云闻言心中一跳，只觉他这话中似蕴着些许情愫，便也不敢再多纠缠，扯开话题道：“我告诉你这点，只是希望你心里有所准备，明日施诊，我多半是不能陪你进去的，你自己多加小心，我也会拜托天灵子前辈多加关照。”

听着自己要独自面对一城之主，申若兰的脸色有些垮了下来，他在苗疆多年，除了见过金驼寨的人，以及五仙教教主易静，还真没怎么和人来往过，突然要单独应付大场面，心中难免不自在。

齐灵云见他闷闷不乐叹气道：“若兰，师姐虽然答应过红花前辈好好照顾你，但也不可能时时在你身边，像师文恭这般性子的人，你对他以礼相待，他也必然对你礼遇三分。秦姑娘的性子，大大咧咧、不知进退，才会起了那般极端的冲突。”

申若兰低头沉默不语，似在生气什么，齐灵云心中不由暗笑，若兰久在深山不涉世，和金蝉一样，还是小孩儿一般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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