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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聚煞


狂花飞舞,光影交错,整座桃林忽而霞光大盛,艳不可逼视,刹那间竟已是不见齐灵云和廉红药的身影。

岳雯在上方蹙眉,申若兰的心也几乎要跳出胸膛,他修习五行控灵最为清楚,桃花最是能拔除幽冥鬼气,可若到了极限,便转而为瘴,甚至是无比酷烈的煞气,故而民间多以柳木制衡桃花,所谓桃红柳绿相间而种。

而底下这桃林阵本就不是为了拔除幽冥鬼气,而是为将转无数怨气转而为煞,只是此地并非是类似乱葬岗之类的地方,这异乎寻常的煞气聚集,必然是有所缘故,他忍不住喃喃道:“下方……下方,究竟埋了什么聚煞之物。”

岳雯知道他这是在担忧齐灵云,低低道:“相信她吧,再支撑片刻,先生应就能赶来了,我入阵前已传符书。”

外面虽是煞气腾腾,十分骇人,阵眼之中却是异常宁静,齐灵云缓缓道:“我没有骗你,这些冤魂的确不是死于朱温之手,你师尊没有告诉你么……,还是……”

“朱梅!你休要挑拨!我来此师尊根本不知!”廉红药的话让齐灵云略感意外,但想起岳雯方才所说,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廉红药多半是私下盗剑来此。

想到此处她突然叹气道:“不是挑拨,师姐只是想告诉你,你若死了,你师尊必然很伤心。”

廉红药闻言浑身一震,齐灵云抓住间隙,灵犀灯中射出苍白火焰向廉红药打去,廉红药伸手抵挡,这火焰却是直接钻入了她的掌心,她不禁大怒,举掌要拍,却是脑海一阵刺痛,顿时站立不稳,闭上了眼睛,再度抬头睁眼,她却怔住了,眼前之人哪里是朱梅,而是齐灵云。

齐灵云见她如此,想来是灵台清明了过来,连忙道:“红药,是我,收手吧,你若是死了,你司徒师兄知道了应该也会很难过的……”

“二师兄……”廉红药忽而滚下眼泪,泪中隐隐透着红色。

齐灵云看着她的样子猜道:“我想即便是你师尊交待过林莽不可对你无礼,但他素性大胆,总以为你师尊疼他,想必不会为了一个捡来的孤女为难他,在你剑术小成之前,想必司徒平为护你,吃了林莽不少苦头吧。”

廉红药咬唇低头道:“是……”

“这诛仙剑,也是从林莽手里夺来的吧?”齐灵云继续问道。

廉红药不语,良久道:“齐师姐,全是我自作主张,和师尊真没关系,若掌门责问,请你代我……”

“梅儿未必会相信我的话。”齐灵云打断廉红药的话,诚恳地看着她道,“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为了证你师尊清白,收手吧。”

廉红药抬眼望了望四周的桃花阵,凄凉得笑了笑道:“师姐,你不会明白……,有些事便是炼得通天法力,也是心魔难除,我活着只会辜负师尊她老人家。”

被救下的那一日,虽没有发生最坏的情况,可午夜梦回之时,那被撕裂的衣物,粗糙的肌肤相触,好似野兽般的呼吸,与令人作呕的口涎,都是挥不去的噩梦。

“还是个小娃娃,这也太……”

“太什么?畜生?禽兽?你看看我们脸上的刺字,早就作不得人了。”

“哈哈哈,也是,可别弄死了,一会儿也给我耍耍。”

过往的情景,盘结成心魔,这极端的耻辱感,便是手握利剑也剜不去!削不尽!可能至死也不会方休……

“秦宗权。”齐灵云的话拉回了廉红药的思绪,她一愣,这个名字对她而言十分陌生。

齐灵云指了指地,继续道:“普通的桃林阵只能是迷阵,要转为五黄煞阵,需要埋下聚煞之物,诛仙剑只是用来引煞。昨夜我以灵犀灯探过,桃林阵下除了炼制过的桃核,尚有埋骨,能聚集如此众多怨灵煞气,天下间除了秦宗权的尸骨,恐怕没有第二人了。”

廉红药迟疑道:“这些……,师尊没同我说过。”

齐灵云道:“她当然没同你说过,当年击败秦宗权,救二十州黎庶于水火之人,正是朱温。”

廉红药闻言不敢置信,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就是个魔头!他手下那群士兵都是败类!”

齐灵云道:“朱温如今所行虽是令天下掩鼻,但当年若无他,恐怕这汴梁与洛阳,早是白骨荆棘遍地了。秦宗权之酷烈,非常人难以想象,自黄巢死后,他行兵打仗便不再带粮草,为绝他人后路,更是四处烧杀掳掠,他所经之处皆是人烟荒芜,万鬼同哭。秦宗权一度拿下二十州,这二十州的百姓没有一天是好过的。为了对付这样的军队,朱温才下令在士兵脸上刺字,后退者悉数斩杀。红药,我说这些,并非是为朱温开脱,朱温固然死有余辜,但若强斩王气,天下失主,群狼四起,难保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秦宗权。”

这番话说下来,廉红药已然动摇,她低头惨然道:“师姐……红药,怕是收不回这阵了……”她方才全凭一腔恨㥣才发动起这远超越她极限的阵法,如今意气消磨,再也支撑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红药!”齐灵云飞身过去接住她,再看周围阵法已然聚齐大量煞气,只待诛仙斩龙。

“对不起……师姐,你快走吧。”廉红药倒在齐灵云怀里软软道,“带着我,你冲不出去的。”她眼角不断渗出泪水,声音却无一丝哽咽,仿佛已接受了事实。

齐灵云坚定道:“师姐会带你出去。”

廉红药不再言语,阖上了眼,全然是放弃了生存的念想。

齐灵云引金鼍剑直冲天际,上空的岳雯见桃花阵中一道金光现出,知是齐灵云预备破阵而出了,连忙引出一把太刀,携带着雷电之力,与齐灵云的剑光呼应。

齐灵云咬牙运剑,抱着廉红药冲上上空,才一离开阵眼的范围,便顿感一阵狂风,眼前的视线也为狂舞的桃花所迷,全凭着岳雯的刀光引路。

越到外围处,齐灵云越感呼吸困难,她不禁担忧起来,她自己尚可转内息,可怀中的廉红药如何受得了,她无奈分出一部分灵力,护住廉红药。只是这样一来,阻力也大了,她竟被迫又下降了数尺。

齐灵云无奈加催灵力,预备拼尽全力。

冰冷的水滴滴在面上,廉红药半睁开眼睛,那是齐灵云嘴角涌出的鲜血,她虚弱地开口喊了声:“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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