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两难

见金蝉着急，笑和尚道：“我与辛辰子虽是各取所需，利益结交，但那毕竟是贼人的地盘，我与尉迟师弟出来后，还需要有人接应，你耳目最为灵敏，李师妹又身手不凡，有你们为我们断后，我们也可安心行事。”

金蝉毕竟二十不到，听了笑和尚这一番话，心里很是受用连连点头，完全没想别的。可李英琼就没这般好唬弄了，笑和尚见李英琼不语，踌躇问道：“李师妹……，你看如何？”

本以为李英琼会刁难，没曾想李英琼只是点了点头，淡淡问了句：“动手前是否要打探一番？具体动手在什么时辰？”

笑和尚见她没有异议，面上显然松了口气道：“辛辰子对我说，近段时间老贼闭关，百蛮谷由他和倪兰心负责，但我们也不宜多去，可在远处略观察一下，以免打草惊蛇，动手那日，端午巳时在谷口之外三里处等着他便是。”

“好，既然都商议定了，那我就去打坐了，大后日就是端午，我且也闭关三日，笑师兄，你看如何？”李英琼边说边起身，眼睛余光略看了看金蝉，见他全然一副不解事的样子，心中暗暗叹气，看来要搞清楚这笑和尚究竟安了什么心，也只能自己想办法探查了。

回了石室后，李英琼取了一枚玉简递于袁星道：“袁星，这是蜀山入门导引的功夫，你先练着，这三日没什么事，就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袁星又要跪倒，见李英琼目光灼灼盯着他，才改为拱手施礼道：“是……师父。”

待袁星出门后，李英琼见石桌上有小香炉，想必就是袁星常年用来祛石室异味的，她一拍腰间乾坤袋，拿出齐灵云赠给她的灵虚香，拈了个法诀，仍由香气氤氲，自成结界，随即盘坐于石床上，她决意出一下阴神。

从前，她总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出阳神，阳神有实形实影，与元神很是接近，却不似元神可变幻，阳神虽然有利于战斗，却不利于探查，如今要探查，自然是要出无形无实的阴神，才不易被察觉。

好在辛辰子、倪兰心她都有打过照面，追踪起来也非难事，李英琼拈起出阴神的口诀后，脑中默想辛辰子、倪兰心的样子，很快一副场景在脑海中铺开，那是月下一片金色花田，沿着山谷外围盛开，那金粟花在皎皎明月下晕着淡淡金光，花田外沿出的榕树下有一双人影。

李英琼看准位置后，心念一动，眼前白光一晃，再睁眼便到了那棵树附近，她迅速躲入阴影中，忽见树木穿过自己身子，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阴神出体，并不能为一般人所见。

可这附近都不是一般人，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自己。

“真不跟我走么……”辛辰子的话语传来，略显沙哑的声音中透着一份伤感。

倪兰心正靠在他肩头道：“走得了么？我们皆为金粟花蛊所控，你自己要作死，可别带上我。”

辛辰子叹了口气，声音更低了，“如果我能杀了他……”

倪兰心抬手点住他的唇道：“别说了，你听仔细了，我再说一遍。你自己要作死，可别带上我，那个谁传你的符书，我只当没看见，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明日郡主来要，大约就是怕端午出乱子。我劝你乘早打消了这念头。”

辛辰子道：“不赌这一次……怕是没机会了……”

倪兰心从他身上离开道：“辛辰子……你若有出息，就自个儿杀了老鬼，再来接我去逍遥快活，呵，当初那千刀杀的把我给了老鬼保命，我便算是看透了，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假的，端看这男人是不是舍得让你受委屈。我体内的可是蛊后，说不准，咱俩现在说得话，老鬼听得一清二楚。”

辛辰子忽而拦住她腰道：“是么？那就让他好好听听。”

倪兰心娇笑了声：“死鬼。”

李英琼知他们接下来不是做好事，连忙离开了，她沿着金色花田迅速转了一圈，发觉此花田密密匝匝，入谷的通道也被堵得严实，最关键是，她此刻便是阴神出体，也能感觉这花田的蛊虫对阴神亦有干扰，再听花田中不断响起的沙沙声，似有无数小虫在蚕食，便是阴神状态下，也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明日郡主要来，咱们赶紧收拾利索了就躲起来，郡主可讨厌见着咱们了。”花田另一头传来一个吆喝声，一群穿着黑袍的人似在搬运东西，为首的一个，正叉着腰训着话。

李英琼仔细看去，心中一颤，这些人脸上皆是血肉模糊，月光下，似乎还能看到这血肉中有黑色小虫爬在上面。

饶是李英琼胆大，看了也觉恶心，她当下不再犹豫，立刻回了身躯，直到鼻中闻到灵虚香，仍觉心神不宁，脑海中尽是那几张可怕的脸。

她起身做了番导引，才重新定下心神，再次打坐，一夜无话，她在石洞内，亦可感受外界日夜变化，清晨时分，她便听到一阵细微脚步身，神识悄悄探去，竟是笑和尚带着尉迟火，鬼鬼祟祟出了山谷。

李英琼知道他们定是去百蛮谷附近熟悉地形了，只是这笑和尚若是知道这百蛮谷要来什么郡主，不知会如何应对？

如她所想，这两人在百蛮谷十里外，正在观察文蛛喷出五色斑斓剧毒烟雾时，收到了辛辰子的符书，两人当即返回猿公谷，路上只听尉迟火问道：“笑师兄，辛辰子说谷中要来人，这可如何是好？”

笑和尚道：“你且莫声张，若真不行，待到端午那日再与金蝉说也可，现在告诉他只怕节外生枝。”

李英琼在心中暗暗摇头，这尉迟火未免也太听话了，难道不知自己这番前去，很有可能送了性命？

她正想着，忽而又听尉迟火道：“笑师兄，其实你大可和李师妹说清楚，你做这一切也是为了你师尊，我看她似乎对你误会很深的样子。”

笑和尚长叹一声，“唉，此事要和尚如何开口？便是连和尚都觉得这般做法太对不起你了……”

尉迟火宽慰他道：“苦行头陀前辈对师尊有救命之恩，师尊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本是尉迟火当为之事。当初，若不是尊者替师尊挡了这一下，如今为魔功和蛊毒所折磨的便是我师尊了。师尊也是愧疚至今，这些年来主动担下巡游之责，也是为寻解法。对了，大师姐当初拿着金鼍剑去拜访尊者，也没用吗？”

笑和尚摇头道：“没用……，魔功之伤与蛊毒已深入骨髓，但师尊也不愿意让你们知道他具体伤势，怕得就是你们为他涉险，你知道，我也是背着师尊他老人家出来的……，还有这次……怕是真的很危险……，抱歉，连累老弟了……，师弟实在不必勉强。”

尉迟火连连摆手道：“师兄且莫自责，若没有我尉迟火，笑师兄你自己也回去，那不更加是送死？两个人去胜算总大些，再说你为我取得万载空青与石牛，我也合该出力。”

笑和尚叹气道：“那是你的机缘，实在算不上和尚的功劳。”

尉迟火再度宽慰道：“那也是笑师兄你用密音提醒我待在边上，我才有这份机缘。另外，也请师兄勿再自责，人总有情非得已之时，就算是我那李师妹，也曾冲动之下闯了七修剑阵，还差点伤了守阵弟子。”

李英琼方才听笑和尚一番言辞，只道他虚伪，为了自己的师尊就让别人涉险，但听得尉迟火这句话，心里一刺，顿时羞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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