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纸鸢

“多谢老丈美意，我这个妹妹就是害羞，我帮她拿了。”李英琼落落大方地接过酒，同时密音申若兰，同他要原本打算野餐时吃的新笋。

申若兰在人群后，早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在人群外乘人不注意时，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包笋，随后挤进了人群，将纸包递给李英琼，李英琼接过后递给老者道，“老丈，礼尚往来，自家后山挖的新笋，请你尝一尝。”

“哈哈，看来今天有口福了。”老者接过新笋，随后对申若兰道，“这位小哥，你有彩笺要挂么？”

申若兰未及回答，金蝉挤过来道，“我有我有。”

那老者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道：“小子，你这方彩笺挂这树上不灵，去河边那棵挂吧。”

金蝉知道定是老者听到他方才胡言乱语，才不给他挂，但要他挂河边的桃花树上，这又是什么情况？于是他纳闷道，“老丈，这是何道理？”

秦寒萼在边上拍手大笑道：“这都不懂？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呗，最适合你了。”

袁星听着忍不住嘿嘿傻笑起来，周围顿时笑声一片，金蝉灰溜溜得挤了出来，裘芷仙终是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笑了好一阵，心情也放松了不少，秦寒萼拍了拍金蝉道，“看在仙儿今天这么开心的份上，姐姐请你吃好吃，走，我们去镇上。”

金蝉听着要去镇上觅食，顿时又小孩子般高兴起来，一行人在人群熙攘的小镇上，买了些点心，便穿过小镇去另一边的郊外准备寻个地方喝酒休息。

到了郊外，阵风吹来，又是桃花落身，美不胜收，李英琼却开始张望起四周来，此处有许多人在放纸鸢，她用符书替裘芷仙约来了师文恭，说好了以纸鸢寄术法为信。

她正用神识扫着，忽而听见前面一阵欢呼，仔细看去，天上飞起一只栩栩如生的苍鹰纸鸢，若不是这纸鸢后挂了一大串小纸鸢，还真会把这纸鸢当成是真的苍鹰，这一大串横桓天际的纸鸢，如此招摇，也不用寄什么术法，都能知晓是师文恭放出的信号。

秦寒萼拍了一下金蝉的肩膀道：“别数了，肯定是九十九只，哎呀，真是冤家路窄啊，也就他会有这个臭排场。”

原本李英琼只想带着袁星前来，送裘芷仙与师文恭会面，可偏偏齐灵云不放心，让申若兰跟他们，金蝉又不能跟着朱梅，自是只能跟着李英琼，秦寒萼嫌有齐灵云在场太过拘束玩得不痛快，于是也跟了过来，结果便造成了这种“冤家路窄”的局面。

“别看我啊，我不过去，我就在这边等，金蝉，你也在这边等，还有袁星也跟着我走。”秦寒萼说着便开始点名。

袁星看向李英琼，李英琼点点头，示意他不要跟来，她总觉得师文恭此人太过装腔作势瞎讲究，疑心又重，袁星这样的陌生面孔，再加上还比较明显的兽类气息，去了可能会遭白眼，反正有申若兰在，便也不用带着袁星了。只是金蝉还在一边不依不饶道，“凭什么不能去，万一他们要使坏怎么办？”

“他们真要使坏，你还不够塞牙呢。”秦寒萼说着一把拽住边拖边走道，“跟我走吧，若是姐姐心情好，说不定带你去找你梅姐姐。”

“你骗人！”金蝉挣扎道。

秦寒萼哼道，“好心当成驴肝肺，那就当我骗人吧。”

“啊，萼姐姐，我错了，你带我去梅姐姐吧……”

见三人慢慢走远，裘芷仙敛了笑容，李英琼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害怕，随即三人追着那纸鸢，慢慢走入一片树林。林中设有禁制和暗兵，故而此地竟无人靠近，再往里走，在一池桃柳春水边，只见一户普通农舍人家，也不知师文恭哪里找来的这么一处所在，竹篱外看着普通，入内后，却发觉院后别有乾坤，竹廊栈桥在水上曲折，两处水榭挂着竹帘纱幔，一侧的小亭上，熊血儿在上面放着风筝，他那魁梧的身材，真是叫人担心这亭子下一刻会不会散架。

泠泠水声中，和着若有若的箜篌弦音，水榭里竖着那架一人多高的白玉箜篌，这一次的师文恭半披着头发，广袖交领，好似一名燕居在家的闲散贵公子。

“仙儿，我就在外边等你。”李英琼知道师文恭的脾气，索性见面就说开了，也省得自讨没趣。

师文恭得声音从里面传来：“史厉，帮我好生招待贵客。”

“是。”在角落处走出一名干净清瘦的青年道人与这名字很是有几分不相称，将李英琼和申若兰迎上竹廊另一边的水榭奉茶，入了座后，两人才发觉，全然听不清那边的谈话，只剩泠泠水声和琴音，皆知是禁制的缘故，想来师文恭不至于欺负一名弱女子，两人到也不怎么担心，于是便品着茶，欣赏起周围风景来。

裘芷仙听得这琴音，不禁有些发愣，她知道这曲子是《凤求凰》却也不敢多想什么，她慢慢挪了挪脚步，脑海中响起了魏枫娘的威胁声：“裘芷仙，少耍花样，若不按我意思行事，我定叫蜀山不得安宁。”魏枫娘一直无法探得裘芷仙先前的记忆，此刻不免有些担心裘芷仙借此耍什么花样，故而警告。

裘芷仙则在心中冷冷回道：“便是去了孔雀城，你便会让蜀山安宁吗？”之后，她也不待魏枫娘回答，加快脚步走进了水榭。

见到纱幔后那张冷峻优雅的侧脸，她禁不住边上挪了挪，不敢对上他，师文恭琴音缠绵，口气却是冰冷道：“是你约得本公子，怎么反到扭捏起来了？”

裘芷仙微微吸了口气，上前道，“公子是否还记得……曾答应过芷仙，可以应允芷仙一件事……”

“今日你便是问我来讨这件事……？说吧。”师文恭自顾自弹着琴，始终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似很是冷淡。

裘芷仙抿了下唇，鼓足勇气道：“请公子交还五星聚奎……”

师文恭闻言，微微皱眉，眉头竖纹更深，似是要发怒，但他却并没有答话，自顾自弹着箜篌，弦音全然不复先前缠绵之意，隐隐似要变调。

久不见师文恭回复，裘芷仙终是鼓起勇气再道：“请公子交还五星聚奎……裘芷仙别无他求，只此一求。”

筝一声，弦音突然变了调，停了一下，复又响起，是与方才缠绵之音截然相反的苍凉之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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