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参访

袁星回来后，三人顺着一条涧流而上。

到山高处，还能隐隐见远方山坳下，屋瓦白墙，再转过两三道山坳，便彻底不见人烟了。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远远看着一道三尺宽的瀑布，裘芷仙便觉有清圣之气隐隐而出。

袁星指着山坡，在一片杂树之间，隐着一小块田地，瀑布上方更是横着一棵茶树，枝叶氤氲在水雾中。

看来内中大师是禅门正宗，佛门在中原流变，唯是禅宗不求供养，讲求自力更生。

袁星立在洞外，恭敬向内行礼道：“袁星参见禅师。”

裘芷仙和米明娘行礼之后，内中忽而飞出一把铁伞，袁星伸手接住，那铁伞撑开足有半丈宽，完全可容三人进出。

裘芷仙心道，这慧开禅师到也是有趣，他们三人完全可以化光而入，禅师递伞而出，便是要他们不展神通。

米明娘和裘芷仙靠在袁星左右两边，迅速走上瀑布边上的石头，石上青苔已被刻意打扫干净，走起来到也不怎么滑。

裘芷仙忽觉袁星呼吸有些异样，视线不经意对上，只觉袁星看自己的眼神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痴迷，更是伸手要来捉自己的手腕。

裘芷仙猛然闪身，抢先入洞内，才发觉自己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淡香。

这香气，如袁星这般功力自是闻不到，看来这蛊虫虽是无法吸取功力，却依旧在作怪。

还不及细想，一罄响动，裘芷仙只觉体内蛊虫好似受了惊，收缩成一团，不敢再造次。

再看后面进来的袁星，神情一震，对上裘芷仙视线后，瞬间低了头，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电光火石之间，裘芷仙脑海中闪过袁星来救米明娘的情景。

那时米明娘体内蛊虫尚在，却不见袁星有丝毫紊乱，看来……这蛊虫是有特定对象的，比如说是爱慕者……

“诸位有请。”慧开禅师的声音将裘芷仙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山洞打扫得极为干净，山壁之上，还起了火灶，这慧开禅师竟是自行凿山，做了排烟，山洞中只余松柏枝烧过后的清香。

裘芷仙看向慧开禅师，只见他长须三尺，一袭褐衣，干净简朴。

脸上皮肉尽显老态，可眉眼却十分干净，尤其那双眼睛清澈如潭水，入鬓的飞眉，老而不失健壮的身躯，让她看着有几分眼熟，还有他身上的那种气息，也让裘芷仙觉得仿佛似曾相识。

慧开禅师笑了笑道：“檀越可是看出了？”

这一句，令裘芷仙豁然开朗，连忙跪下道：“可是李前辈？”

袁星和米明娘面面相觑，皆是疑惑，但很快，米明娘就反应了过来，一拍脑袋道，“该不会是师尊的阿爹吧？”

裘芷仙点点头，袁星还是满脸迷惑，米明娘不禁大笑，拍了下袁星的肩膀道，“大师兄，亏你还在老禅师身边待了这么久，竟是没看出老禅师和师尊的眉眼有几分相像，你们男人就是心粗。”

说起来，李英琼的那道气势如虹的飞眉，正是传自阿爹李宁。

袁星恍然，转而又惊又喜，跟着裘芷仙和米明娘跪下，连连磕头道：“袁星愚钝，着实糊涂。”

慧开禅师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在蒲团上坐下，那蒲团用甘草和藤条扎起，显然也是慧开禅师的手作。

叙起旧事，李宁的经历倒也简单。

李宁南下寻周轻云后，得知周轻云在茅山，心定了下来，恰逢吴越开战，李宁又是随着一批流民到了杭州。

当时吴越王钱缪正在招募兵马，李宁本是想去应征，可一旦入伍便无法去莽苍山接女儿李英琼，李宁愁闷之际，在山中打猎，不想风餐露宿反被蛇伤。

将死之时，李宁被一老和尚救起，此后便随着这无名老和尚修禅。

这么多年下来，也是修得有成，吴越间往来，也是得知了李英琼的消息，知道父女两人各有天命便不再挂心。

而教导李宁的老和尚，在感应到自己天时将尽后，独自一人乘伐远去，不知所踪。

这山洞的火灶，和坡上几分菜田，便是那老和尚留下的。

待慧开禅师说罢后，袁星迫不及待问，“此番禅师招我们前来，可是要对付那妖僧与妖尼？”

慧开禅师哈哈一笑，却不急着回答，只对袁星道：“此处唯是檀越最为青壮，劳驾替我取水煮之，好让我奉茶给三位。”

袁星虽是着急想知道慧开禅师的意图，却也不敢违逆，撑着铁伞取了水，裘芷仙主动接过水来，静置片刻，才舀水过滤。

洞内的茶具虽是简陋，倒也齐全，茶杯更是用石头打磨空了来做茶杯，别有奇趣。

慧开看着裘芷仙，连连点头道：“有你在，我确实放心许多。”

裘芷仙看向慧开禅师道：“前辈可是想要我引开追兵？”

“什么……什么引开追兵？”袁星听了这话着急起来。

慧开禅师道：“是，有劳了，青龙分灵被缚，我在此，便是待此天命，只是……”

裘芷仙当下已是了然道，“一代雄主，为民定千年基业，本不该如此下场，晚辈定当竭尽所能。”

慧开禅师叹了口气，沉默得看着裘芷仙将煮开的水，浇上石杯。

米明娘指着自己道：“那我和师兄呢？我们能做什么？”

裘芷仙看向袁星道：“你们就留在此处，为禅师护法吧。”

“这怎么行？”米明娘直摇头，“小师叔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我们……我们帮不上小师叔。”袁星的眼中泛起一丝苦涩。

裘芷仙看向袁星道：“你们在这里，帮着禅师，不让我分心，便是最大的帮助。”

米明娘闻言，心有不甘，更兼满腹疑惑，问道：“前辈，小师叔，你们说的这些到底怎么回事啊？”

裘芷仙分了茶后道：“你这几日被关起来，不知道金姝和毒龙尊者在煽动百姓念咒，企图缚住青龙分灵。”

袁星接口道：“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缚住分灵，分灵被缚后必有怨气，一旦回归，必然影响到青龙，使其入魔。”

米明娘疑惑道：“青龙不是化妖了吗？”

裘芷仙摇了摇头，按照昔日周轻云与她所言的，再加上在紫云宫的印证，这青龙当时所受妖气并不严重，在紫云宫多年，早已恢复灵兽之身，如今只等分灵融合，便回归大荒。

只是这一切，裘芷仙不能说出来，只得道，“若青龙真是化妖，这些人又何必在分灵上做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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