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玄都

“离合神光？”

裘芷仙身侧传来一句，那口气有几许轻蔑，又有几许暧昧，然则眼下剑气纵横，她已无暇计较，盘旋的越女剑并不能挡下所有的剑气，腾挪之间，堪堪避过，但脚踝处还是没有避开那角度刁钻的剑气，被伤了些许。

“来者何人？”裘芷仙看着在半空现身之人质问道。

那是一名色蜡黄的道人，样貌普通，身着茅山道服，手中的飞剑看似普通，但裘芷仙已然领教过，那飞剑不过是看着普通罢了，实则藏有玄妙，而此人的修为和身份绝不普通，应是上清茅山掌殿一级的人物。

只是上清茅山带着度厄仙衣前来，裘芷仙实在没有心情再讲究什么礼数。

道人飞剑绕身，淡淡一笑，“无名小卒罢了，不劳裘姑娘挂心，还请姑娘随在下回锁云宫。”

裘芷仙回道，“我并非真一弟子，更非茅山弟子，凭什么听你的？”

道人点点头道，“说得也是，那还是手下见真章吧！”

他话音未落，裘芷仙已是翩身退开，这摩耶六境的功夫，行功时若仙人舞蹈般，便是这般紧张打斗之下，亦不失优雅仪态，那道人愣了愣，随即耳边响起缓缓吟唱，空旷悠远如天籁。

裘芷仙当然不指望能将眼前之人摄入意识幻境中，但对方能给她感观上的错觉，她亦能回报对方情绪心境上的错觉。

这飞剑再怎么古怪，只要能捕捉到对方的情绪，便能辨识这道人的位置，比起可藏匿的灵力波动，在摩耶六境之下，情绪可是怎么也隐藏不了的。

道人也察觉了裘芷仙的企图，笑了笑道，“这功法到是有趣，专从心地入手，难怪会被说为是魔功了。”

裘芷仙回道：“道长是要捉我？还是再等锁云宫中人？”

经裘芷仙一提醒，那道人一愣，随即心底不由自主地起了一丝焦虑，确实，这般打斗的间隙，白谷逸夫妻就算不亲自追来，也该派弟子追来了，莫非他们倒向了蜀山这边？

心念流转间，那道人飞剑再度没入虚空，剑气顿成十方待发之势，让裘芷仙逃无可逃。

“捉你，我一人绰绰有余……”道人口气平静，刹那间，周身却是罡风鼓起衣衫，释放出骇人威压。

这阵仗已是很清楚了，就算裘芷仙避得开这奇门飞剑，也避不开这道人。

硬拼是眼下唯一的道路，只是拿着青索剑硬拼……裘芷仙叹息了一声，莫名想起了血魔郑隐，当年郑隐手里拿得是紫郢剑，他可有拿着紫郢剑与道门中人相战过？

仿佛心有所感，那道人看着她手中青光隐隐，说了句，“裘芷仙，这一出手，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道长所谓的后果就是度厄仙衣吗？”裘芷仙冷冷回了句。

那道人动了动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抬了下手后，又有些苍白地辩驳道，“裘芷仙，你若问心无愧，又怕什么度厄仙衣？”

越女剑剑芒合着离合神光一亮，裘芷仙低声道，“这句话还给你们……你们若是问心无愧，为何要动用度厄仙衣让一个无名小辈魂飞魄散？”

剑气四面八方袭来，越女剑飞旋之际，竟也不是那么难以挡下，只是这剑气无穷无尽，好似周流天地的无形之气半，永世不竭。

裘芷仙心道，这下可麻烦了，真正的那一剑，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等着自己。

心念倏起，那十方剑气突然猛烈起来，逼得裘芷仙不得不再使出青索剑来抵挡越女剑未拦下的剑气。

剑气渐渐密集如雨，裘芷仙渐渐有些应接不暇了，那道人凌空一踏，向上飞起，高声一喝，手中剑指成气，当即压了下来。

裘芷仙退不出剑雨，只能举剑去挡，挡剑刹那，却觉顶上压下的剑意轻若鸿毛，她心知不妙，再回身，那飞剑不知何时出现，向着她肩头削了下来！

“当”一声。

两剑交击，却不是裘芷仙手中的青索剑。

阵中不知何时出了一剑，斜斜自裘芷仙脖子边上贴过，架住了那道人的飞剑，若裘芷仙妄动，她或许会同时丧命于这两剑之下。

“廉红药！”道人凌空翻身向后，收回飞剑，怒声喝道。

一少女突然凭空现身在裘芷仙身侧，她面无表情地拿回自己那支闪着雷光的飞剑，随后同被两道剑气震得半身发麻的裘芷仙道，“抱歉，得罪了。”

裘芷仙摇了摇头，对于廉红药的出现，她早有感觉，她无法判断眼前道人出剑方向，只好选择相信暗中潜伏的廉红药。

“你师父什么意思？”道人生气间，脸上突然变了副模样，那平淡无奇的面容，此刻变成一张三十多岁的文士脸，那脸天生看来有几分潇洒，几分卓尔不群，此刻神情却是阴云密布。

“哦，原来是陆师伯。”廉红药毫无诚意地向那人拱了拱手道，“我还以为是谁盗了掌殿师伯的玄都剑，在滋事寻衅呢。”

说话间，裘芷仙耳畔传来廉红药的密音，“陆渊，下茅殿掌殿。”

“放……”陆渊怒而抬手，但看廉红药与许飞娘那一般满不在乎的神态，却又有些打不下去，硬生生转过话头问，“你师父呢？”

廉红药道：“师尊？不是因青龙之事在茅山闭门思过吗？”

“你……”陆渊一口噎住，不知该说什么好，“你知道就好，就是因为你师尊胡闹，我才替她下山走这一趟，红药，听话，到边上去，让师伯捉这妖女回去。”

“妖女？难怪师伯方才动手就要削胳膊，不过也多谢师伯这番美意，替我师尊作这送度厄仙衣的恶人，所以红药才来替师尊还情。”廉红药说着，竟是伸手拉住了裘芷仙的手道，“走吧。”

“走去哪里！”陆渊全然没了方才世外高人的风度，急得团团转，拦在两人前方，但廉红药在侧，他又不敢动手。

偏是廉红药不把他放在眼里，竟是拉着裘芷仙转向另一边绕开他飞去。

“胡闹！胡闹！跟你师父一般胡闹！”陆渊在她们身后训了两声，却不知为何没有追上。

直到彻底感觉不到陆渊的息，裘芷仙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大大咧咧从一名茅山掌殿眼皮底子下离开了？

又愣了一会儿，裘芷仙才发觉，廉红药带她走的方向虽也往西去，但似乎与青城山是有所偏离的，于是问道，“廉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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