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十三

金光迅捷无比，正是从前餐霞仙子赠与金蝉的金丹丸。

然而那两点金光，却突然在半空转了个弯，重新回到金蝉手中。

金蝉脸色大变，对岸山崖上又出一人，竟是笑和尚，阻拦金丹丸的正是笑和尚的无形剑。

笑和尚看来是早就来了，只是一直隐在暗处，此刻才现身。

蜀山与笑和尚的关系向来不错，此一刻，笑和尚却好似是站在林莽这边，让金蝉一时间不知所措。

偏是那林莽还得意道，“此事毕竟也干系到佛门，由佛门的来说才公道不是？”

笑和尚瞪了眼林莽，转而向李静虚合十道，“前辈，笑禅有个不情之请。”

虽是隔了一条玉川，对岸的裘芷仙，依旧能感受到笑和尚强压的怒意。

李静虚将他托起道，“不必多礼，贫道也一直想听你说一说，笑禅以为，该如何处置？”

笑和尚摇头，“笑禅查访多时，始终没有进展，现场唯有此物是唯一的线索。”

对岸的裘芷仙吃了一惊，笑禅所拿之物正是花蕊夫人的海棠发簪。

“这海棠簪，是花蕊夫人托我转交给裘芷仙的，是不是连我也要算上？”廉红药在边上冷冷道。

笑和尚头也不回道：“所以，我才说，这是唯一的线索，此物之上尚有碎魂，却不是花蕊夫人的。”

这下，众人皆感意外，裘芷仙似也明白了笑和尚愤怒的缘由。

李静虚接过发簪，在手中感应了一会儿，还给了笑和尚，笑和尚接过来道，“此事，我也想过或许是有人陷害……，但笑禅实在是寻不到别的线索了。”

李静虚问道：“贫道明白，笑禅，那你打算怎么做？”

笑禅极力克制着情绪，转向对岸道：“裘芷仙若真问心无愧，我希望……她能去一趟少室山，历练一趟火宅。”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若说度厄仙衣是道门最严厉的惩戒，那么火宅则是佛门最严厉的惩戒。

身心为一体两面，人若积恶，便是身修再好，也逃不过水火无情，这便是道门的惩戒，而佛门则更注重心地修行，一个人的作恶或许可以掩盖，但在心地历练下，便无所遁形。

裘芷仙的过往已遭种种磨难，便是慈云寺之案并非她所做，其他的过往或许也足以折磨到她发疯、发狂。

这般严厉的惩戒，恰恰是佛门的慈悲。

自少室山建立起火宅以来，从未真正动用过火宅，据说仅是在火宅外围游走，便会历经种种魔考，小惩大诫便足以让没有恒心之人止步禅门之外了。

也因此，世间虽有不少诸如毒龙尊者的邪僧，这些人也决计不敢妄称禅林正宗。

笑禅愤怒，裘芷仙亦感愤怒。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度厄仙衣不足以证明她的清白，七修剑阵不足以证明她的清白，还要再加上一个火宅，火宅之后呢？可还有别的等着自己？

“笑禅。”边上朱梅终于开口了，“火宅之外，你可还有别的要求？”

笑和尚一愣，立刻明白过来道，“只要裘芷仙愿意历一趟火宅，笑禅决计不再纠缠，哪怕是在火宅之外也好。”

看来笑禅虽然愤怒，却还存着一丝理智。

朱梅淡淡扫了眼林莽道，“笑师兄，此事只怕是有小人在其中挑拨，再说了，一个人天地不诛就真能证明地了自己的清白？一个人天诛地灭，就真的是不清白？裘师妹，已历两劫，如此这般纠缠下去，无非是要逼死她才甘心。”

李静虚闻言同笑禅道，“将这海棠簪子给她瞧瞧。”

没曾想，朱梅却是一口拒绝，“不必，簪子上是碎魂，要做手脚实在太容易了。朱梅只是想请教前辈和笑师兄，这件事，对裘芷仙而言，到什么地步才是一个尽头？”

对于伶牙俐齿的朱梅，笑和尚向来有几分惧怕，这一次却没有丝毫退却，“火宅之后，笑禅可暂不追究裘芷仙，但是……此一事的真相，笑禅还是会继续追查下去。”

朱梅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是，真相应该继续追查下去，但我也希望笑师兄清楚，这些事一而再，再而三，到底是在掩盖真相，还是在抹杀真相？”

朱梅说着，视线缓缓转向对岸。

裘芷仙心头一个激灵，是了，只要她活下去，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想到这里，她踏前一步道，“裘芷仙愿意入火宅，此一事与裘芷仙终究脱不了干系，我也会查到底。”

见是裘芷仙说出“入火宅”，笑和尚神情大为震动，脸上又有一丝迷茫。

裘芷仙却明白，这一趟，她必须进入火宅，而不是只在火宅之外接受心魔历练。

然则，火宅历练之事，却是遭到了少室山的拒绝。

确切来说，少室山只应允裘芷仙在火宅之外进行心魔历练。

少室三十六峰，在南麓有一奇特峰谷。

整座少室山岩层灰黄，暗合中央土行，唯是南麓这座峰谷山岩红褐，掩映在一片苍翠之下，呈木火之势，这座峰谷被当地人称为琉璃谷。

妙一夫人领着峨眉一众弟子，在琉璃谷降下。

方才落地，众人便觉此谷奇特之处。

山谷内松涛阵阵，凉气送爽，可众人偏偏却从心底起了一丝烦躁。

罄钵一声，谷内顿时惊起一群宿鸟，盘旋飞于上空，似在欢迎众人，众人心头顿又觉一丝清明。

一座竹寮走下一灰袍僧人，须发皆白，略带红润的面色隐在须发后，透出一股和缓慈悲。

妙一夫人上前行礼，那灰袍僧人起身迎上，只道自己是守火宅的普通知客僧。

老僧虽言普通，妙一夫人岂敢怠慢，很是寒暄了一番。

乘着这功夫，众人皆是打量起火宅来。

传说中的火宅为一条山道，只是众人神识一扫，只觉这峰谷之上分明有多个洞口，哪里是一条山道？

正疑惑间，那老僧笑道：“这十三处洞口，又称十三限，其中一条山道最为凶险，故而被称为火宅。”

亲临现场众人才知，这火宅和想像传言中的相去甚远。

裘芷仙意识微微一探，瞬间数来，却只有十二处洞口，心下不免疑惑，耳边忽听得金蝉开口问，“老禅师，这里好像只有十二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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