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路

叶芗湘缓了缓，脸色有些发白。眼看着那些人就要追了上来，她咬了咬嘴唇，心中不由得有些愧疚，自己终究还是拖了后腿。

        许是看出来了什么，沈延谦轻声说道：“不必担心。”

        对方这么长时间的暗地准备，再加上这几日的死缠烂打，他大致也明白了他们是什么目的。

        “吁”他控制着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下来。”

        叶芗湘还有些没缓过来，头脑不太清醒，疑惑地回头看他：“嗯？”

        沈延谦先行下马没作回答，想要抬手把她抱下来。

        “如今骑马太过显眼，先让马把他们引开，我们再找机会与五殿下他们汇合。”

        没有等还处在混乱中的小姑娘反应过来，沈延谦便把她抱起，且稳稳当当地放了下来。

        叶芗湘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恍惚间只觉得那双臂膀有力且让人想要去依靠，一种有些令人偏执依赖的安全感。

        沈延谦吹了声口哨，马儿便自己飞驰而去。

        “走吧，先躲起来。”沈延谦看着小姑娘有些迷糊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发笑。

        而小迷糊本人却已经醒了过来，她看着马儿留下的灰尘，心里的那根有些绷不住了，比起这速度，刚刚他们仿佛就是在闲逛一般。

        丢人，太丢人了！

        她不自觉地撅起嘴，恨不得赶紧捂住脸躲在一个小角落里面壁思过，可能大概也许就，也就比乌龟快一点吧。

        叶芗湘快步闷声往森林深处走，没有理身旁的人，不知为何她有些不太敢看向沈延谦。

        她平日里随心惯了，没有什么太过在意的事情。这次也真是奇怪，明明只是件小事情，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

        愣在原地的沈延谦赶忙跟了上去，他有些不太理解为何小姑娘突然变了脸。

        叶芗湘找了个草丛处蹲了下来，脸埋了下去。

        沈延谦也屈膝，蹲在了她旁边，低声询问道：“怎么了？”他的声音略带低哑，甚至语气中带着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脸恨不得要埋到地里的叶芗湘小声嘀咕了两句。

        “嗯？”

        他没太听清。

        恰逢此事，追他们的一行人骑马飞驰而过，盖住了小姑娘的声音。

        沈延谦身子又压低了些，想要凑近些听清她在说什么。

        叶芗湘又嘀咕了两句。

        可前面实在热闹了些，沈延谦还是没能听清。

        “什么？”

        “哎呀，我都说对……”叶芗湘猛地抬起头，露出她那双有些湿漉漉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满是沈延谦的脸庞。

        “对什么？”沈延谦挑眉。

        “啊？”叶芗湘眨了眨眼，不自觉地盯着他那双吸引人桃花眼，像是要陷进漩涡一般，下意识地重复道：“对不起，我还是给你拖后腿了。”

        “叶姑娘倒是实诚。”沈延谦扑哧一笑，没想到她在为此事烦恼。

        叶芗湘嘟起嘴想要反驳，结果发现自己的确无话可说。无奈之下，她只好转过头不再理他。

        真是气人。

        但这歉意她的确应该表明。

        “沈某愿意。”

        轻风拂过男女的发丝，像是要把他们连在一起。男子的声音虽有些低沉沙哑，但在这昏暗的夜里却显得尤为清澈，像是一汪海水激起一阵海浪，海浪扑打，拯救了在岸边跃起的鱼儿。

        叶芗湘默然不语。

        她难得有些无措。

        明明一开始便知道此路凶险，却还是过来了。她平日里虽说随心做事，但不该有的麻烦谁又想惹一身呢？可奈何有时自己的脚步却不受自己控制。

        许是夜风吹久了，她的脑袋也慢慢开始清醒起来。

        片刻过后，她缓缓起身。

        既然走错了路，那就再换条走便是。

        她看向沈延谦，眼神坚定：“现在该如何？”

        沈延谦见她这般神色，心下了然，回应道：“对方在发现被骗之后必然会返回，我们现在需要从另一条小路往城门处与五殿下他们汇合。”

        叶芗湘倒是诧异，不过诧异之余更多的是惊喜，没想到还有别的小路。毕竟现在这情形还是不要遇见他们为好。

        可沈延谦说完却有些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叶芗湘的心也跟着一紧。

        沈延谦舒展了眉头，语气算是轻缓：“只是要辛苦叶姑娘了，这条小路不太好走。”

        “呼。”她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路不好走罢了，她又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这点苦都吃不了。

        “既然如此，那可要麻烦沈公子稍稍照顾一下我了。”叶芗湘嘴角含笑，打趣道。

        “走吧，麻烦沈公子带路。”叶芗湘的影子被拉得极长，在这月色下显得曼妙。

        “好。”他看着小姑娘的身影，轻声回道。

        可能只有躲在云朵里的月亮知道他到底在回答哪一句吧。

        终究是笑颜明艳，他被迷花了眼。

        叶芗湘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好好的森林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山地？？？

        叶小姑娘：满脸疑惑，有些不安

        一开始道路还算平稳，树叶随着风发出簌簌的声音。可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周围的树木都逐渐远去，远去，最终变成了眼前这般模样。

        这般着实很怪的模样。

        周围有一些坑坑洼洼的小坡，看起来似乎是道路的道路杂草丛生，再加上这几天偶尔的雨水浇灌，又夹杂了些泥泞。天色虽然在慢慢便白，但前方的道路仍旧有些模糊，让人有一种前方是断崖的错觉。

        叶芗湘微了微笑，提起裙摆，踮起脚尖。

        好在沈延谦在前面开路，她只要老老实实地按着他的脚印走便好。

        似乎时间被拉的很长很长，她觉得这条路走得有些困难，却又有些意思。她就像是一个学大人走路的小孩子，小脚根本填不满那大大的脚印。

        沈延谦尽力把速度放的缓慢，那双靴子不免也就粘上了些泥土。

        叶芗湘紧跟着沈延谦的步伐，一路来说还算顺利。

        “嘭。”在慌慌张张中这条路总算走完了。可她一个没留神，撞到了沈延谦。

        叶芗湘揉了揉脑袋，放下了裙摆，不过那双白色绣花鞋尖处沾染的点点泥土还是能发现。

        “多谢沈公子照顾。”她没怎么在意鞋上的泥点。

        沈延谦瞥了一眼叶芗湘的绣花鞋，闷声不语。那几点泥泞看起来着实碍眼，像是白纸上滴了几滴墨一般，虽没有太大的影响。可他心中却涌起一丝不悦。

        毕竟这之前是一张白纸。

        “驾，驾。”听着前方不远处的马蹄声，元伽料定他们必定就在前方，于是加快了速度，免得他们再次逃跑。

        “等等。”元闻眯着眼睛，眺望远处。这条路明明不通往京城。

        他心下一惊，暗道不好。果然，也的确如他所料，他加快速度，结果发现远处只有一匹马的身影在漫无目的地奔驰，却并没有他们要抓的人。

        “中计了。”元闻紧皱眉头，朝元伽说道：“原路返回。”便紧接着调转方向，快马加鞭。

        元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去反应了，他愣头愣脑地跟上元闻，消失在了黑夜里。

        黑夜渐渐消逝，白昼转而降临。

        云湘楼某雅阁。

        江渊按了按额头，他着实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只是换了个地方被□□罢了。

        进城之前，他想着若是自己没能和沈延谦的人顺利接应，便想着去城主府和城主叙叙旧。可那等进了城之后，他发现自己简直是多想了。

        这几个人直直地守在门口，他也就被稀里糊涂地带到了这里。即便他想出去，他也寸步难行。

        毕竟这几个人确实是油盐不进。

        “各位为何不出城门去接应沈将军，这样岂不是更为妥当一些？”江渊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希望能就此放过他吧。

        “公子的命令是在城门处接应，而且我们首先应当保证殿下的安全。”沈一面不改色，其他人面色依旧，毫无商量的余地。

        江渊心中呵呵一笑，合着就一直盯着他呗。回头若是等不到你们公子，还不知道会去那个小角落里哭。

        将来会去某个小角落里哭的人：……

        我谢谢您。

        ——

        “还要多久啊？”叶芗湘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脚底发麻，有些恍惚。这个地方怎么能这么有趣，有趣到她甚至觉得自己来过这条路。

        东方天际开始浮起一片鱼肚皮，原本的漆黑模糊开始变得旖旎。

        她本以为过去了那条坑坑洼洼的小路便能看到彼岸，结果远处只不是是一片幻影，她再次迷失在海洋的漩涡中。

        她现在只能期望前方这灯塔不是浪潮中的泡沫。

        “可能还需要一些时辰。”沈延谦放慢脚步。

        叶芗湘听完欲哭无泪，可又无可奈何，她倒是真切希望这灯塔再骗她。

        “我们歇息片刻吧。”沈延谦开口说道。

        “真……”叶芗湘眼睛转而变亮，可又转而暗淡下去，“我不累的，还是赶路要紧。”

        她明白现在可不是歇息的时候，如果最终被他们追了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不打紧的。”

        叶芗湘摇了摇头，表示不行，随后义正严词道：“赶路要紧。”

        沈延谦看小姑娘这番模样，心里忍不住发笑，倒是可爱的紧。明明是他来安慰她，可现在她反过来教育他。

        如今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便。

        更不能让她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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