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家做不到啦！

光着身体被麻痹是什么感觉？

        伊芙不在意自己没穿衣服，只在意自己之前埋到火堆下面的肋排，这一麻痹要麻痹到什么时候，救命啊！！！

        她试图张嘴，很好，可以张嘴，那舌头能动吗？也能动，太好了。

        “妈，火堆，下面，肋排，快熟了，”她一边转头看妈，一边慢慢吐词，“老了，不好吃！”

        西索把衣服穿上，血迹用轻薄的假象遮盖，这个念能力非常好使，衣服看上去和新的一样。他走到伊芙旁边，蹲下，手里夹了一排麻醉针。

        “要不要全都用上呢~”他比划了一下，作势要扎，伊芙急得脸红，她的四肢无力，用不上劲，突然联想到自己用气催动胃消化，想用同样的方法促使麻醉剂被排出，便让气落到心脏和肝脏，催动毒素排出体外。针已经挨到皮肤时，她的手指有知觉了，一用力，连带手臂也能动了，一个翻滚躲开针，然后爬起来。

        “狡猾！”伊芙连妈妈都不叫了，气鼓鼓吐出狡猾二字，甩着面条腿去穿衣服。西索觉得有趣，在火堆边坐下。

        穿好衣服，她把头发编成两根麻花甩到背后，刨开泥土把棕榈叶包裹的肋排拿出来。

        她还是更担心自己的肉。

        看伊芙吃肉烫到自己，嘶嘶呼气的样子很可爱，西索提出要玩捉迷藏。

        “很简单，等明天早上醒来，我在距离营地50米范围的地方躲好，你要来找我。”他比出数字一，“第一个规则，你必须在白天找到我；第二，你找到我一次，下一次躲藏会增加50米半径；规则三，每一天都是从50米开始。”

        伊芙在从肋骨上撕肉，撕了很长一条还没扯断，一边点头一边把肉往嘴里送。

        “太阳落山后，无论你有没有找到我，我都会回到这里。”他点了一下地，“我会按照你找到我的次数来决定晚上的玩法。”

        “那找到后也要回营地吗？”她把肉吞下去了，“是不是我要数一百下才能去找你？”

        西索歪头，“嗯~那就这样吧。”

        “妈妈你没想！”

        上岛第四天，伊芙与西索都集齐6分，开始了捉迷藏游戏的第一天。

        这一项游戏是西索用来锻炼伊芙的户外找路能力，她会重复在营地周围走动寻找，在这期间，只要把周围走熟了，就能关注发现其他细节，比如树叶和太阳的关系。

        真要说的话，西索确实是很负责任的教师和母亲，他经常用寓教于乐的方式教会伊芙一些东西。在最早收养伊芙的时候，西索就看中她野兽一样嗜人的眼神，那孩子会对他发起攻击，他欣然接受，巧妙化解，顺便在揍小姑娘的同时教一些打架技巧，她这一身武艺基本上都是被揍出来的。

        西索没有规定伊芙不能用圆，也没说自己会待在一个位置不动，50米半径的范围不大，有了树木遮挡才有点藏身的地方。西索就蹲在树杈子上，等伊芙一醒便开始移动——他昨天晚上就睡在挂吊笼的那颗树上。

        第一次是热身活动，两人在范围内追逐，西索自己觉得差不多了就放慢速度被抓住，回到营地后才是捉迷藏的开始。

        就伊芙这样的路痴，100米范围对她来说已经是问题了，西索眼睁睁看着她迷路到海边，又走回来，没找到营地，开始绕圈走，绕着绕着，又迷路了，开始贴鱼骨标记，丢鸟头骨选方向，越走越远，跑到岛的另一头。

        这一天，伊芙躺在沙滩上看日落，太阳完全落下后被妈妈提回营地。

        “我不要玩了！根本找不到！”伊芙开哭，声音大雨点小，“树都长得一样，看太阳也看不明白！我不可以用导航吗！”

        这是西索教育道路上的滑铁卢，平时伊芙都很听话很努力，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怎么让她玩捉迷藏就那么难，甚至没有努力到最后，而是躺下看夕阳？

        “如果明天还是找不到我，妈妈就不要你了~”西索拿出妈妈作为威胁，“伊芙要再努力一下吗？”

        她沉默了。

        西索意识到这项技能对她来说确实太难了，要知道在平时，妈妈不管和什么东西比都是第一位，回答的时候完全没有迟疑，这一次她的沉默，说明她自己不认为明天能找到他。

        这就有点麻烦了，要降低难度吗？那可就太无趣了，伊芙不会想这样吧？

        无趣之后，他就不会再关注她了。

        良久，伊芙开口：“我非常感谢莫罗先生这五年来对我的栽培。”

        西索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设想这可能是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确实不认路，甚至可以不要他来当她的妈妈，用这种方式来软磨硬泡。可是五年来，这还是伊芙第一次叫他莫罗先生，好生疏客气的叫法，不会是真的吧？

        户外认路有那么难吗？

        “我知道莫罗先生喜欢聪明又强大的人，而且更喜欢精巧的战术和心理博弈，这五年里我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可是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正如我不能赋予具现化出的肉块生命，在认路方面，我可能有一定的生理缺陷，导致我的大脑无法处理相关信息，通俗来讲，我大概率可能是天生的路痴症。我很想回答您，我可以在第二天找到你，可是今天的捉迷藏让我认识到自己的无能，抱歉，我并不能继续做您的女儿了。”

        伊芙的坐姿很正式，说的话也很正式，规范合理到西索以为这是愚人节玩笑。

        他看着伊芙，试图从她身上找到一点骗人或诱导的痕迹，可是他只看到她养了五年没心没肺的女儿在流眼泪，没声音的那种。

        不会是真的吧？

        西索开始思考，这种方法伊芙以前很少用，因为这样露出软肋的次数太多了会失效，他教过，他只是不确定对方是真心认为自己做不到，只能放弃，还是抛出自己做不到的事实，试探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能承受这一点做不到。

        是什么呢，毫无疑问这番话大概是真的，他看了一天了，伊芙是真的不认路，可她的目的是什么？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就要知道对方的目的，知道目的后，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要怎么知道女朋友说的分手是真分手，还是借此威胁和好？

        比起探寻对方的想法，西索更加自我，这种情况当然是问自己的想法，想分就直接分，不想分就挽留，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母女同理。

        “伊芙~”他来到女儿身前，蹲下，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额头贴着额头，“你是我的女儿，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我做不到，我不配再当妈妈的女儿了。”她垂下眼帘，不去看西索的眼睛。

        他们挨得很近，说话的时候鼻子也碰上了。

        “当妈妈的女儿不是你说了算的，”西索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伊芙，“天经地义，不是吗？”

        “我做的不好，很容易就被打趴下，现在还不认路，妈妈会厌烦我的。”

        “妈妈不会厌烦女儿的，就算厌烦了，你也还是我的女儿。”

        妈妈摸摸女儿的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把女儿拉起来往某个地方走。

        “要去哪里？”伊芙不解。

        “去海边~妈妈带你数星星~”

        西索才不管伊芙是什么想法，也许她是真的发现自己不行，没心没肺的小孩直面自己的缺陷，可是妈妈呢？

        妈妈也不会管女儿的想法，女儿就是女儿，他甚至觉得如果伊芙哪天变成植物人了，他也能有事没事过去唠两句。

        这可太不西索了，因为他现在是妈妈。

        两人躺在沙滩上看星星，西索用手指连接星星，用念模拟出星座的图案，这颗星永远在北，那颗星在西南转动，这连在一起的是用来看爱情的星座，斜对角那个可以用来看事业，偏红的是火星，最亮的是木星。

        他们一直躺到金星出现，天边露白，海鸟出现在天空，彻夜不停的虫鸣安静下来。

        “妈妈，我还能继续当你的女儿吗？”

        伊芙转过头看西索，对方也转过来和她对视。

        “嗯~我不知道诶~”他知道这段算过去了，坏心眼地捉弄小孩。

        “怎么这样！”如果，伊芙唰地坐起身，猛拍沙，“妈妈昨天还说我是你的女儿！”

        “反悔了~”西索站起来逃跑，后面伊芙具现化出不知道是谁的心脏，一颗颗丢向西索。

        伊芙也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妈妈，她从来没有妈妈，没有人是她唯一的妈妈，可是在遇到西索之后，她很明确，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妈妈，虽然年龄只差了五岁，而且是男性。

        西索知道伊芙为什么喜欢妈妈，伊芙把所有人都当做食物，没有同类，没有同类自然没有妈妈，可是她作为人类又会向往母爱，当有人给她唯一的爱的时候，她就会同样给出唯一的爱，构建双向的唯一感情。

        多可爱啊，完全听话的玩具，不融于人类，孤立在外，最重要的是，她有强大的潜力，若是能更早遇到她，更早开发她，伊芙戈登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类的噩梦。

        他是这样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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