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死肉骨体验卡

“钱已经打到账上了吗？”伊芙跟在伊尔迷身后问。

        他们以常人的速度走在丛林中，天太黑了，伊芙还做不到在黑暗环境中跟随杀手。

        “打了。”伊尔迷看了眼手机，“不要多问。”

        伊芙有很多问题，她某些时候会很有求知欲，但顶撞老板可能会导致工钱变少——属于她的七亿要等揍敌客的财务做完账才能划给她，伊尔迷想的话就可以让她交个税，钱钱减少。

        二十亿是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要花二十亿？

        雇佣其他杀手或者只雇佣她一个也可以啊？

        一定要用掏心吗？

        雇主和代理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座小岛之后会怎么样？

        雇主是怎么和代理人沟通的？

        如此这般的问题像蚊虫在伊芙脑海里嗡鸣，她的注意力不再集中，狠狠绊了一跤砸到地上，额头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伊尔迷把她拎起来的时候，温热的血液从她额头的伤口处留下来。

        “我会重新考虑要不要雇佣你。”伊尔迷甩下这句话，把伊芙吓到了。

        “不要！”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然后对自己的话语好奇。为什么想要维持和伊尔迷的雇佣关系呢？他不是一个好老板，但是他认识妈妈。

        原来如此，就像和女朋友的闺蜜打好关系一样。

        两人不再说话了。伊芙的血沿着脸流了一身，疼痛感让她暂时没有心思去思考为什么，只跟着伊尔迷走。伊尔迷的速度加快了，他们很快就穿过丛林来到海滩上，扯开藤蔓，一人拖着一条船往海里走。

        此时天还是黑的，就连月光也没有，放眼望去是黑色的海与黑色的天空。

        阴天吗？伊芙停下脚步，伊尔迷回头，“怎么了？”

        “是不是要下雨？”

        伊尔迷点点头，“是哦。”

        “那我们出海不会很危险吗？”

        “快点通过就不会遇上风暴，时间很宝贵，我之后还有工作。”伊尔迷推着独木舟走入漆黑的海水，海水没过胸口后跳上独木舟，用力一划便远离了伊芙，伊芙怕迷路，只好跟上。

        太黑了，她都看不清前面的独木舟，只凭船桨破开海面的声音区分方向，而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大，那声音也像蝴蝶般远去。

        她不敢划了，用指关节叩打船身，想让伊尔迷靠过来，但信号重复了十来遍都没有回应。

        “伊尔迷？”她喊了一声，心跳加快。这次任务她没有带什么东西，只有一部手机，在这里还没信号，不能打电话也不能上网，完全依靠伊尔迷一个人。

        海难。

        这个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想快点返回小岛，可她看不见伊尔迷，没有伊尔迷她就算活下来也无法离开这里。

        要怎么办，伊芙？

        她的手指在敲打船身时触及海水，一阵一阵的浪打在手指上，伊芙感受到海的呼吸、海的心跳，她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让呼吸与之同步，俯下身，双臂都浸没到海中。

        要做什么？要找到伊尔迷。

        触感是经由神经，依靠生物电等一系列作用到大脑上的感觉，人的手指指腹最敏感，因此只要触摸就能分辨很多事物。

        在昏暗无光的海上，视觉、嗅觉、味觉、听觉都是无用的，想要找到他，唯有触觉，让手指延伸，让可以分辨事物的手指伸向自己所能伸展的极限，这样才能找到他。

        伊芙在此前只能再生自己吃过的肉块，无法单独具现化出其中的某一个细致的部分，她能具现化骨头也只是因为自己单独吃过，而现在，要让手指如同触手覆盖海面，需要再造出指腹的结构和神经，骨头与肌肉是不必要的，这项工作对于她来说还为时过早，可能是因为害怕，念能力回馈了这份希望——她确实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伸向了更远的海。

        那是由透明的皮肤包裹着神经的造物，如同大海褪下的皮，随着海浪被打去更遥远的地方，皮更不会被海浪打碎，伊芙的念依附于其上，只要破裂就会补齐，只要移动就会增加。她闭着眼，所以看不到自己十指蔓延出巨大而透明的网，她只能用大脑努力处理过多的信息。

        海浪、鱼、漂浮的植物，这不是她要找的，要一个木制的独木舟，要有力划动的浆，要顺滑的长发，不，不是海藻，也不是水母。

        这像是在水盆里捞一颗透明的小球，小球会随水波移动，刚才摸了没有的地方可能下一秒就会有小球。伊芙已经感觉不到额头上流血的伤口，以及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大海，无穷无尽的海。

        突然，她触及到与海浪所不同的波动，薄皮便往那处延伸，随后被浆打烂。

        敏感的触觉也代表痛感更加明显，伊芙应该是觉得痛的，但此时她没有感觉到痛，薄皮覆盖的范围太广了，人脑处理这些信息会慢上很多，无关的信息需要在之后才会被处理，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找到伊尔迷了。

        “伊尔迷！”她大喊一声，触及过船桨的薄皮扭转，化作一根绳索绑住了再一次进入海中的船桨，伊尔迷没有去硬扯，不多一会儿，伊芙抓着这根人皮绳过来，抬手用藤蔓做出一个可以容纳二人的圆球，自己先跳进去，然后用藤蔓把伊尔迷套住抓进来。

        “老板，听好了，我们绝对到不了那条小渔船，而且就算到船上，那么小的船也会被风暴吞没，会死的，绝对会死的，我可不想死在没有妈妈的地方！”她封上藤蔓球对着伊尔迷说，“老板你可以明白吗？”

        “不，嗯，可能？”他想了一下，声音在球里响起，“伊芙，你太紧张了，我看过天气预报，只是小风浪。”

        “我就是觉得这次任务不对啊！万一天气预报是假的呢？骗你来做那么简单的工作，然后通过自然灾害杀掉你，也是有的吧！”

        球里没有光源，伊芙想了想，搓搓手，一些发光的粉末从手掌中落下。粉末是某种发光昆虫的尸体，它们用化学能发光，就算是尸体也依然具有发光的能力。

        微小的光点让伊芙看到伊尔迷就在离自己很近的位置，这个球内的空间很小，两人坐下不注意就能碰上膝盖，伊尔迷是蹲着的，双手撑在两侧保持稳定。

        “这是不可能的。”他听完后给出答案。

        “不会有仇人来杀你们吗？我都会被一些患者攻击诶！”也就是所谓医闹，不过伊芙把人的手砍断吃掉再复原回去后，就没什么人敢闹事了。

        “揍敌客只是刀，刀有千千万万把，我们只是好用又出名的一种。”

        伊尔迷继续说道：“很少有人会找刀复仇。你说得并非绝无可能，但这次不可能，你不是想知道这次任务的真相吗？”

        伊芙点头应声。

        “等你醒来再说。”

        发光的粉末暗下去，伊芙看到伊尔迷把手伸向自己的脖子，速度太快了，她的大脑刚刚意识到这一点，脖子便被按了一下，随后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眼，伊芙看到的是蓝天，她躺在沙子上。

        “醒了？因为你，我要在这里多待两天，损失的金额我稍后会打到你账上。”伊尔迷从旁边探出头，“惊喜，没有海难，我们又飘回岛上了，现在是第二天早上。”

        她还不是很清醒，一个翻身想和以前一样窝进被子里，却蹭了一脸沙子。

        “啊？”伊芙撑起上半身，坐在沙滩上，“什么钱？”

        “耽误我工作的钱。”伊尔迷好心提示。

        “我球呢？”

        “那边。”伊尔迷指向另一边，裂开成两半的藤蔓球被一个浪卷走了。

        伊芙开始回忆之前的记忆，眼睛逐渐瞪大，光速转向伊尔迷问：“告诉我真相！”

        真相是什么呢？

        两人重新潜入部落中，昨天被选为首领的人还在安睡。就是在几年前的一个早晨，他在风暴后赶海，捡回了委托人，委托人教他通用语，告诉他外面世界的精彩，告诉他这里是被划分为保护区的地方。

        他是如何回应的？

        “我，想要，强大！”他对委托人说，“我，弱小，部落，弱小，世界，大。”他用简陋的语言描述自己的理想，他想强大，但不局限于这个地方，他想让自己的家人和部落都强大起来，为此就要与外界沟通。为了走向世界，只是保护区里的土著可不够，他和委托人商量后，认为由部落首领提出这样的意见，也许不会触犯保护区的规定。

        “所以通过我们来成为首领，开始和外界沟通？只是为了这个？委托人呢？”伊芙觉得自己在听童话故事，“二十亿诶？”

        伊尔迷看了她一眼，“委托人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二十亿？”

        在伊芙看来，这样也太蠢了，可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蠢货愿意给恩人最好的。

        “二十亿。我也奇怪，所以让人去查了，这是机密，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我会在死前把你杀掉。”

        这一条消息就远超过二十亿了，一个与世隔绝、有着丰富资源的小岛即将对外开放通商，谁先下手，谁先获得这份财富。

        伊芙抖了一下，多看两眼睡觉的首领，“这样真的好吗？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幸福啊。”

        “他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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