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上班勿扰

心脏移植手术通常需要提前取出供体心脏，然后在配对成功后移植给受体，而手术室内现在躺着两个人，年轻些的是供体，年老一些的是受体，二人均有呼吸。

        若要把活人的心脏移植到另一个活人身上，那就相当于宣判供体的死亡。南希听过她老师讲述伊芙的事迹，那些器官损坏的、身体残缺的、找不到配对的患者，在伊芙离开手术室后统统能活下来，她的老师不知其原理和过程，而如今南希可以自己亲眼见证，兴奋到肠子打结。

        手术室里没有第四个站着的人，护士为供体的胸口进行消毒，随后盖上一层层无菌布，伊芙没有遵守规章制度戴手套和口罩，她拿起手术刀在之前画下的区域落刀，切开胸骨正中的皮肤，随后是脂肪和肌肉，南希在一旁观看，与教学视频里的一样，为了保证供体存活，伊芙还接上体外循环，到这里都很正常。

        接下来便是切下心脏，但手术室内没有可以用来暂时性存放心脏的容器，也没有第二颗人造心脏给供体使用，南希开始怀疑自己老师说过的事迹，从科学上来讲，这个供体肯定要死了。

        伊芙用手术刀切断主动脉，随后是肺动脉肺静脉等所有与心脏连接的血管，她下刀非常迅速，眨眼的功夫就把一颗心脏完整地取出，心脏在她的手中跳动，力道强劲，普通人很难清楚认知到心脏的跳动有多大，为了把血液泵到身体各处，这一块完全由肌肉组成的肉块即使被取出身体，也会强烈地收缩，仿佛要从手里跳出去一样。

        供体的生命体征还算稳定，南希看到伊芙把脸靠近这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是要看清楚什么东西吗？

        下一秒，主刀医生张开嘴，咬上这颗准备移植的心脏，心房中残存的血在咬合中被挤出，红色的液体滴答落下，她捧着这颗心就像是汁水充盈的蜜桃，一口接着一口，旁边的护士目光闪烁，好似在纵容这样的行为。

        南希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分明站在手术室里，也能闻到消毒水的气味，眼睛却带着她来到荒野，目睹了野兽的进食。

        伊芙三两口把心脏塞到嘴里，吃相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她的下半张脸上都沾了血，咀嚼的时候还会掀起上嘴唇露出雪亮的牙，想到南希是第一次看她工作，而且没有预警，便瞥了对方一眼，小助理还算坚强，没有吐也没有尖叫，只是看上去吓坏了。

        她把最后一口肉咽下，舔舔嘴唇，伸手招呼南希过来，南希一动不动，护士心领神会把南希推到供体的另一侧，也就是伊芙对面。

        “下面的内容不允许拍摄，不允许通过口头或书面的形式传递给另一个个体。”伊芙轻声说，回忆着刚才吃下的心脏，心房的厚度、肌肉的口感、血管的位置，然后将其放置在记忆库里，气从她的手里蔓延到供体的胸口，她想着那颗心脏，于是气就变化成心脏的样子。

        这颗新安上的心脏没有跳动，先前切开的刀口无影无踪，伊芙拔掉管子结束体外循环，双手握住心脏为他做人工起搏。

        一下，两下，模仿心脏收缩泵血的过程持续了约半分钟，这颗心脏终于开始自己跳动。

        护士上前接手，一层层缝上创口，伊芙趁此时间洗手，观察南希的模样。

        小姑娘吓得不轻，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甚至没有问出一句话。

        “你可以当这是我的超能力，把吃下去的东西复制出来。”伊芙解释道，于是南希的眼睛噌一下就亮了，她快步走到伊芙面前支支吾吾没说出话，然后原地蹦跳，返回去看供体的生命体征，再挥舞手臂，如果不是她还比较矜持，恐怕会口吐芬芳赞美这一超能力。

        这意味着稀有血型的患者不会因为没有匹配血液而死去，意味着器官移植不再需要等待死人的捐赠，意味着

        南希的脑子把自己见过的难以治愈的病症都过了一遍，觉得头昏眼花，最后停留在医护人员对伊芙的称呼上。

        “天使啊”她喃喃。

        心脏移植手术很顺利，因为事先做过配型，目前还没有出现排异反应，受体的心脏因病理部分典型，被拿去做标本了。

        “天使天使，你真的是天使吧，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是奇迹，神迹！有了你会有很多患者得救的，呜呜——”南希边说边哭，“下一场手术在105，胃癌。对了天使，刚开始的时候我真的被吓到，以为你是那个，汉尼拔那样的。”

        伊芙脚步一顿，看向南希说：“我也想像汉尼拔那样把肉做熟了吃。”

        生吞心脏的画面还很清晰，天使瞥眼看人时，紫红色的眼睛像是野兽，南希回想起来后才感到后怕，她发现伊芙并不是为了救人而吃人，很有可能是她本身就喜欢吃人。

        她打了个冷颤，强迫自己跟上伊芙的脚步。

        无论伊芙是不是喜欢食用同类，但她确实在三年间救治了很多病患，医疗协会也聘请她为荣誉会员，这两点都毋容置疑。可作为一个人，南希还是会好奇，是什么让汉尼拔成为一天工作12小时没有休息时间的天使？

        伊芙一直在手术室之间移动，她每次手术只需要切开和吃，缝合工作交给护士或者其他医生就行，这就是半小时一定能完成一台手术的主要原因。

        在做完20人的手术后，伊芙带着南希进入血库，在她离开的时候有采集到新的血型，这些血型需要由伊芙备份，另外还有一些血型需要伊芙补充一下。

        血库内有专门管理血库的人，新采集的血液样本从库里拿出来回温，伊芙在实验台前坐下，面前摆放了一个量杯，上面分别贴了血型型号。

        南希知道应该怎么做，她把血包打开，血液倒入杯中，就像侍酒师，伊芙端起来仔细端详，摇晃量杯，观察血液，再凑到鼻子下面闻嗅，人的嗅觉不能算太灵敏，这一个步骤聊胜于无，接下来才是重点。

        她抿了一点血在舌头上，闭上眼分析品尝到的味道。每种血型的血都有不一样的味道，往下划分越细，味道差别也就越小，伊芙需要用人类的一万个味蕾去记住这种血型的味道，然后在大脑里储存。

        通常的血型系统是abo，在此之后还有rh系统等等，不同的排列组合有不同的数量，数量稀少的血很难采集，如果让伊芙保存在脑海中，只要伊芙不死，这种血液就不会短缺。

        她相当于是行走的血库和器官库，医疗协会把她视作近百年不可代替的宝物，不但找念能力者制作逃生道具，对伊芙的待遇也是相当好——她有一张额度十亿的信用卡，用了钱的下一秒就会被补上，如果十亿不够还能直接找院长，就连院长的亲孙子都没有这个待遇。

        更新了血库，伊芙今天的工作也就基本上完成了，她换下无菌服，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照了又照，确保自己脸上没有残存的血迹。

        “天使，接下来没有手术了。”南希翻看病例，“需要重新安排吗？”

        “不用，我去看病人。”伊芙对着镜子微笑，反复几次，习惯之后面向南希，“你觉得怎么样？”

        南希跟着跑了20台手术，人累心也累，看到这样的笑容感觉人都变轻飘飘了，嗓音发虚说:“好治愈啊”

        于是伊芙把南希赶去员工休息室，自己拿了病例去看望近两周不见的病人。

        医疗协会总部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医院，共有九栋楼，每栋楼都有地下通道链接，伊芙目前位于手术楼，顾名思义，这一栋楼就是拿来做手术的，手术楼位于其他八栋楼的中间，运送病人非常方便。

        她没走地下通道，地下通道类似机场的自动人行道，推担架上去只要数十秒钟就能平稳移动到百米外的楼里。伊芙选择从手术楼的大门走出去。

        现在是晚上七点，天已经黑了，伊芙在儿科楼和外科a楼里纠结了一下，决定去儿科楼。在去考试之前，她救治了一个被铁皮招牌削掉小半边身体的女孩，因为是从肩膀开始往下削的，外侧肋骨被切断，胸腔暴露在空气中，虽然已经补上，却有着各种并发症的可能，于是留院察看一个月。

        女孩不过十岁，如果没有伊芙的念能力，她可能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现在小孩都没睡，说不定都聚在多媒体厅看动画片，她过去就能被一群小孩包围，香香的幼崽的味道，想想就流口水。

        伊芙步伐轻快走向儿科楼，在门口看到一个男的，似乎是病人家属，正在追着医生，被追赶的医生连声音都发不出，跑得晃晃悠悠，周围有几个护士高声喊保安，这样一来情况就明晰了:医闹。

        医疗协会面对医闹很有经验，不过首先，这位虚弱得快要倒下的医生要坚持到保安就位。通常来说每栋楼门口会有一队保安，现在却没有人赶到。

        伊芙想了半截，把气灌入大腿，用大腿被强化后的力量冲刺到医生面前，“到我背后！”

        所有医护人员都认识伊芙，他松了一口气直接摔到伊芙身上，伊芙接住人之后快速把他放到地上，冲上来的病人家属略有迟疑，慢下来指着地上的医生大骂。

        “庸医！！！我孩子那么健康，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蚊子包就死了，肯定是这个庸医把我家小孩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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