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九霄玉露

　　晚膳过后，沐长歌坐在听枫的小偏房里，闲暇之余便和这几个小丫头聊天。
　　听枫喋喋不休的一直在说跟在萧斐身后的北齐贵女，显得比沐长歌还要着急，逗得柳环、莴苣还有觅荷三人咯咯直笑。
　　觅荷打趣道：“等让王妃把你这小妮子许配出去，看你还有没有闲心说别人。”
　　“王妃，快将听枫许了人家吧！这小妮子的嘴巴，可真是厉害，不知道谁能受得了。”柳环也附和着觅荷的话，除了听枫，沐长歌也跟着她们笑。
　　听枫撅起嘴巴，满眼都是委屈的看着几人，忽然灵光一闪，看向沐长歌。
　　“听枫舍不得王妃，王妃对听枫又是最好，肯定也舍不得把听枫嫁人吧？”听枫无不狗腿的笑着，大眼睛黑溜溜的看向沐长歌，又挎着她的胳膊，眼中带有一丝企盼。
　　“是是是，最舍不得听枫了，嘴上跟抹了蜜似的。”沐长歌会心笑着，没心思去捉弄听枫。
　　谁知几人不在围绕着北齐贵女的话题，开始说起沐长歌，几个丫头挨个问她问题。
　　“……”
　　“……”
　　“我觉得宋公子人好，又细心体贴，还会医术，对王妃又好，本来呢，以为小姐会和宋公子走到一起呢！小姐，你觉得宋公子如何？是不是很好？”听枫左一句宋公子，右一句宋公子，说的时候小脸还染上一片红晕，沐长歌通通看在眼里。
　　“宋公子为人的确很好。”沐长歌笑着答道，然后莴苣想了想，也问了一个问题。
　　“王妃，你当初明明是要嫁给二皇子的，而成亲之后发现夫君变成了王爷，那个时候你是什么心情啊？”
　　“是啊是啊，王妃，你当时是什么心情？有没有惊喜啊？”几个丫头的问题五花八门，大体来说都是围绕着沐长歌的感情生活。
　　莴苣的问题在沐长歌脑海里快速的思考一下，便笑着答道：“不是惊喜，而是惊吓！还有惶恐、不安、失望、难过……最多的应该就是难过了。”失望是因为洞房花烛夜，萧斐虽然满身酒气却没有一丝醉意，她虽然蒙着盖头，但和高娉的身形完全不同，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还有难过，是因为她当时想到的第一个人是过世的娘亲，若是娘亲在世，可以看到她成亲该多好。
　　那淡淡的目光看着颤动的烛光，萧斐站在窗外，心头就好像被泼了一盆冰水。
　　惊吓吗？还有失望和难过？萧斐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身影轻微的颤栗一下，显得格外孤寂，转身便匿迹在黑暗之中。
　　院子里的石榴急忙的跑过来，她是幽兰居里最小的侍女，但胜在机灵又爽利，沐长歌便把她安排在温东流住的客房旁，伺候温东流。
　　“王妃，温公子晕倒了。”石榴说话的语速极快，一时着急带了点家乡方言，但还能让人听清楚。
　　“温师兄晕倒了？”沐长歌眉头微皱，看向几个丫头便道：“也不早了，你们便歇息吧，石榴和我去就行了。”
　　几个丫头也不强跟着去，就是莴苣也点了点头，通过几日相处，莴苣知道沐长歌不喜欢拖泥带水，更不喜欢和她磨叽的人。
　　沐长歌就带着石榴去了温东流的房间，一入房间，就散发着清清凉凉的淡香，这里还隐藏着淡淡的中草药的味道，不仔细闻必然是察觉不到的。
　　“去将四处的窗户开了，通通风。”沐长歌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然后看了一眼昏睡在一旁榻上的温东流。
　　石榴看了沐长歌一眼，便道：“温公子本来是在地上的，是奴婢把他拖到榻上去的。”
　　说完，石榴的两颊红了红。
　　沐长歌赞赏的点了点头，走到榻边看着温东流，面色比之前要白很多，脸也瘦了不少，心中既疑惑又不安。
　　“温师兄没有用膳吗？”沐长歌声音清冽，却也带着一丝柔和，石榴的手绞着袖子，脸上闪过一抹慌张即刻跪了下来。
　　“每一顿膳时，温公子都要奴婢帮他把他那份用了，奴婢不敢，温公子却说他研究手中的药，不可进食，却又害怕王妃因为他没有用膳而担忧，所以奴婢就……”石榴有些紧张，都说新进府的王府本来应当是二皇子妃的，身为镇南王的嫡女，生母一族又是西凉贵族，想必不好相处。
　　然而沐长歌还昏睡了三天，其他的日子里，府里的侍女小厮众说纷纭，而石榴和王妃也没有过多的接触。
　　石榴也不清楚王妃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看起来蛮柔和亲善的，但她的身上还是带着丝浑然天成的让人信服的气势。
　　“你不必惶恐，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提前禀告我，也好提前让我心中有数。”沐长歌看着石榴，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丫头。
　　“多谢王妃不罚。”石榴诚惶诚恐的谢过，然后便在一旁侍候。
　　“通知外院的小厮，去请一位郎中到幽兰居。”沐长歌知会石榴，然后便在温东流房间里转一转，只见桌子上十几个装着清水的茶杯，而白玉瓷瓶正在一旁。
　　少顷，石榴没有请来郎中，反而是萧斐，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相比之前，他的桃花眼里多出一抹疏离和冷漠。
　　沐长歌只皱了皱眉，他这是怎么了？想问却又抿了抿唇，没有吱声。
　　“他应该是饿晕的。”萧斐声音也是冷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飞向温东流。
　　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转身即走，好似没有看到沐长歌一样，不做片刻的停留。
　　沐长歌也不知道萧斐怎么了，是故作高冷？还是她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在萧斐离开后，石榴低着头走了进来，小声道：“王爷问奴婢去干什么，奴婢便如实回答了，然后王爷说不必去，就让奴婢回来了。”
　　“嗯，去让小膳房做一碗粥拿来。”沐长歌点了点头，然后将桌子上的白玉瓷瓶放进腰间的锦囊里。
　　等石榴端着粥回来，先是喂了温东流喝下一些水，然后才掰着他的嘴喂粥，虽是喂进一些吐出来一大半，却还是喂了进去少许。
　　待到子时，温东流脸上的气色才逐渐恢复，少顷，也转醒过来。
　　看到贴过来清亮的眸子不禁浑身一震，吓得石榴也踉跄的退后几步，然后偷偷的看着醒来的温东流。
　　“王妃，王妃，温公子醒了。”
　　“温师兄。”沐长歌本是背手而站在窗前，听石榴这般说急忙走过来。
　　温东流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受惊不小的石榴，再看向脸色不好的沐长歌，不禁心生愧疚。
　　“长歌，让你忧心了。”温东流坐起身倚靠在榻边，脸色还是很苍白。
　　“着实让我忧心，温师兄，一天不进食不见得会晕倒。”说着，沐长歌将目光看向摆着十几个茶杯的桌子。
　　只见温东流点了点头，然后看一眼石榴道：“你先……”出去。后面的话，温东流硬是没有说出来。
　　石榴自是机灵的，不用多说便清楚了自己不适合听见，就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跑的远远的坐在地上，想着刚才去看温东流修长而细密的睫毛，不禁脸色一红，面露尴尬。
　　“那药性很大，可用来止血、镇痛、消炎，可通过味道吸如体内，也可以外敷口服，若是用量多的话，身上的伤口会迅速愈合。”温东流的话显然只说了一半，看一眼深思的沐长歌，还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温师兄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尽管告诉长歌便是。”
　　“本也不打算瞒你，只是怕你担忧。”温东流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这药应是早已失传的九霄玉露，是来自北齐专修跌打损伤的安氏一族研制的秘药。这药的确很灵，但若是经常使用的话，身上的外伤疤痕不止会消，更有永葆青春、防皱补水的功效。”
　　“这么好的药，它的副作用怕也是极厉害的。”世间怎会有如此完美的药，就像是人一样，人无完人。
　　温东流点头，说道：“曾游历在北齐中游一带，和朋友也一起去过一些个古墓，有些已经死了不下几百年的，尸体竟然不腐不烂的存放安好，但一动，那骨头如活肉一般软若无骨。那个时候我还猜测是用多了九霄玉露的原因，因为在几百年前，九霄玉露在北齐盛极一时，后宫妃嫔和贵妇贵女更是将此药当做永葆青春的灵药，但用过此药的人多不长寿。”
　　“是这样吗？”沐长歌回想着和萧斐的床事，第一次是在白日，她清楚的看见萧斐的身体上没有伤疤。
　　还曾记得萧斐曾几次受伤，莫非就是用的这个药？
　　“那常用此药的人，会有什么不良反应吗？”沐长歌皱了皱眉，她不叫愈发担忧萧斐的身体。
　　“不良反应？常用此药的人，大多会外刚内脆，看似完完整整，实则不堪一击。”温东流看到沐长歌眼里担忧的神色，想到此药是出自萧斐之手，便了然沐长歌心中的担忧。
　　“若是像王爷的身体，此药对他来说，倒也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不良反应应当是有的，日子长了，长歌也许会发现。师兄我也不便多说。”温东流显得有些尴尬，沐长歌却是皱了皱眉，有什么是不便多说的？
　　“师兄你但说无妨，长歌愚笨，心里又着实担心阿斐。”沐长歌看向温东流，她隐约已经猜到什么，但却还是想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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