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海神

此时，神界。

        波塞冬悠哉悠哉地躺在一张白玉制成的躺椅上，深蓝的长发铺满椅背，一边服侍着的侍女一手托着果盘，恭敬地跪在地上，一手将葡萄轻轻放到波塞冬的嘴里。

        他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再含过放进嘴里的葡萄，重复性的动作继续，也不觉得腻。

        难得寻得一日的空闲，逃离了他招惹来的莺莺燕燕，愉悦的心情从脸上溢出来。

        空寂的房间里突然响起阿森弥亚的声音：“别悠闲了，起来帮忙。”

        咀嚼的动作突然停住，流入喉咙的葡萄汁呛了一口，波塞冬连着咳嗽好几声。

        “说来听听，我考虑一下帮不帮。”他一听是求帮忙，立刻从塌上支棱起来了。

        阿森弥亚求他办事，稀罕事儿啊。

        心底暗爽两声，波塞冬换了个姿势，示意侍女停止投喂葡萄，换成荔枝。

        “想个办法帮一个人类通过卡尔维亚大陆南部的血海。”阿森弥亚语气轻松，仿佛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波塞冬：“……？”

        阿森弥亚：“怎么了？”

        “血海？不是东海南海偏偏是血海？”波塞冬荔枝也顾不上吃了，“蹭”地一下从榻上坐起来，“你是忘了血海怎么来的吗？”

        “忘了。”阿森弥亚语气淡淡，他是真不记得这些不重要的小事儿，更没注意过人类大陆上出现了什么新奇的景观，他的任务只是负责三界的稳定与和平。

        “你还记得路西法那个混蛋的混蛋魔兽吗？”波塞冬无奈抚额，狭长的丹凤眼半睁半闭，原本略带妩媚的眼睛此刻充满无奈。

        “路西法？都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阿森弥亚说得坦然，他只记历史，记不得人。

        波塞冬扶了扶额：“也是，当初就你冷的像冰块一样，那混蛋也没心情惹你。”

        他回想起路西法捉弄他们一众神的情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混蛋鬼点子多，成天以欺负神为乐。有一次为了报复他采了她后院的花送给女伴，借着赏花的理由，把他同时钓的几个女伴都约一起，没聊几句就露馅了，害得他被一群女神明追着揍。

        神界的神明都快被她欺负了个遍儿。

        波塞冬收起回忆，想起要解释血海的由来：“当初战争后，路西法的血契魔兽斯库尔随着路西法一同陷入沉睡，路西法凭借最后一点神力，将斯库尔送入卡尔维亚大陆南部的阿维拉海洋。”

        “然后呢？”

        波塞冬含过一颗荔枝，不紧不慢地说：“斯库尔通体赤红，封入海底后染的整片海都成了赤红色，后来就被大陆上的人改名为血海了。”

        “关键在于斯库尔那只蛟龙，天性霸道，清醒时还能抑制住自身的魔气，这一沉睡，就止不住了。周身强烈的魔气为了自保形成一片杀阵，入阵的活物每一个能逃脱出去。”

        “多么霸道的混蛋。”波塞冬恶狠狠地吞下荔枝肉，甜腻的汁水流下喉咙，在味蕾上起舞。

        阿森弥亚沉默，他当初作为中立党，冷眼旁观着卡奥斯和路西法的这场闹剧，只在战争结束后出面花费了很大一部分神力收拾残局。

        至于这些小动作，他是真没注意，毕竟，他大多负责管辖神界的秩序，至于人界，自有低等的人员会进行负责。

        没有人知道斯库尔沉睡在哪个角落，因而总有可能碰上阵法。

        “不过，你要帮个人类过海干什么？”波塞冬这才想起来问缘由。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阿森弥亚索性告诉他：“智慧之神降临在血海的另一边，必须过海才能去觉醒他。”

        “那个人类能唤醒？”

        “嗯。”

        波塞冬脸色郑重起来，他也知道这不是小事。

        “哦，我想到一个方法。”波塞冬灵光一闪：“赐给她能在水中呼吸的神力，让她哪有鱼往哪儿走呗。”

        “……”

        “？”

        -

        阿森弥亚把这个方法告诉洛佳尔的时候，她脱口而出了一句：“神经病啊！”

        洛佳尔坐得端正，两手搭在膝盖上，紧紧盯着水晶球，质疑道：“你们真的是神明吗？”

        阿森弥亚：“……真的。”

        “现在的神明这么弱了？”洛佳尔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累死累活忙活半天换来的一个二代神的含金量。

        “……”

        “不是。”阿森弥亚无奈地向她解释一番，当然，斯库尔和路西法的事被他隐瞒下来。

        “唔。”洛佳尔了解了：“还有别的法吗？”

        阿森弥亚想了想，还是告诉她：“其实也可以从天上飞过去。”

        “怎么飞？”

        “乘坐太阳神的太阳车。”阿森弥亚又补充道：“但是太阳车的温度足以将你烤熟。”

        “……”洛佳尔无语了，一个法儿比一个离谱。

        阿森弥亚看了眼一旁的大陆地图，南部的蓝光突然变得比先前更微弱，深情变得严肃。

        “智慧之神的神力变得更薄弱了，再拖下去，觉醒他的过程会变得更艰难。”

        洛佳尔早已躺到了一旁的床上，无言看着有些破旧的天花板。

        她抬手给自己卜了一卦，算出接连几天内至少还是安全活着的，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行吧，我下水。”

        她不敢详细占卜未来几天的事情，占卜师每次得知占卜结果后，命运都有一定的概率被改写。

        因为得知未来后，人们很难会按照占卜的结果那样继续自己的生活，坏的想避开，好的想迎击，但引发得一连串连锁效应，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占卜结果一样了的。

        无法预料的连锁效应，更让人胆颤心惊。

        但命运这东西，该来的逃不掉。即使是以前有人找洛佳尔占卜，得知了自己的凶吉并化险为夷后，该来的厄运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再次降临。

        得知自己还是安全的，洛佳尔放心地闭上了眼。

        -

        波塞冬非要吵着看能觉醒神明的少女，一大早就跑到阿森弥亚这儿。

        “快点施法，我见识一下这姑娘。”波塞冬紧挨着阿森弥亚坐，巴望着。

        阿森弥亚被他烦的厉害，随手放出神力，一个幻化出的屏幕出现在两人面前。

        洛佳尔正乖乖端坐在水晶球前，栗色卷发被编成两个麻花辫，垂在两侧。脸蛋的白肉团被上扬的嘴角挤成乖巧的形状，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三分之二的瞳仁都显现出来，可见她的翘首以盼。

        她正等着阿森弥亚回她话，教她怎么在水中呼吸。

        波塞冬在一旁，看到洛佳尔的模样，顿时一愣。

        阿森弥亚转头看他：“怎么了？”

        波塞冬：“你雇佣童工？”

        面前的幻幕上仍显现着洛佳尔的面庞，只是双眼变成不耐烦的半眯状。

        “快干正事。”他对波塞冬不耐烦道。

        “求人办事还这么没诚意……”波塞冬小声嘟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心疼地释放自己的神力，给洛佳尔周围增加神力加持。

        “好了。”波塞冬收回神力。

        洛佳尔盯着半天没有动静的水晶球，眼睛盯得有些酸涩，她转向窗外，看到街上的行人突然多了起来，大概是出海的人都回来了。

        正巧，海上没人，她下海也不会被发现。

        水晶球终于传出阿森弥亚的声音：“你直接下海，就可以了。”

        洛佳尔听此，捞起水晶球后将它变小，再挂在胸前的蝴蝶结上，正巧当个装饰。

        外面的天空有些阴沉，街上店铺开的正旺，满街都是攒动的人头，吆喝声，讲话声不绝于耳。

        洛佳尔按照记忆里的路走到海边。

        出海的渔船清晨便回来了，满船的鱼一上午的功夫卸了个干净，只有一两个靠岸的船上还有人走动。

        洛佳尔跑到远处没人的地方，伸出脚探了探海水。

        鞋面竟然没有被海水沾湿，洛佳尔又往前走了两步，小腿都没进水里，但身体周围仿佛形成一层无形的壁，将洛佳尔与水隔绝开。

        她眼睛一亮，整个人都走进水里。

        血海的水不如正常的海水那么透彻，这儿的更浑浊。水没过她的头顶，眼前的视野顿时黯淡下来。

        四周形成的透明圆球将猩红的海水隔离，留出足够的空间让洛佳尔在里面走动。

        站在岸上不觉得，进了水才发现浅海还是有很多鱼。

        怪不得够这个村子吃上几百年。

        成片的鱼群有组织有纪律地从她面前游过，走进了另一只大鱼的嘴里。

        大鱼吞了几口海水，掺杂着鱼群，眼看成片的鱼被搅和的散乱，摇摇肚子得瑟地走开了。

        洛佳尔意念一动，伺机跟在这条大鱼身后。这条鱼少说也有半人长，两侧的胸鳍呈银白色，在水中反射着强烈的阳光，在远处也能瞧见着强烈的反射光，便不怕跟丢了。

        塔米达平原在渔村正东，只要她大概向着东走，总会到达的。

        走了一会，原先那条大鱼不知怎的掉了个头，朝着来时的方向游去。洛佳尔没法跟着，连忙寻找其他的鱼。

        她一直跟在鱼后，现在才发现已经走了好远，回首朝身后看去，绯渔村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轮廓。

        大概是远离浅滩，浅水层的鱼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偶尔能有几只鱼碰巧路过，但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儿。

        洛佳尔只能朝下继续下潜。

        照进海上的阳光已经不足以在海下几十米的地方照亮，洛佳尔不得不从灵盏中掏出夜明珠，照亮周围的海水。

        洛佳尔调好亮度，一转头，正对上一对人脑大小的眼睛，靛青色的瞳仁占据整个眼眶，没有一点眼白，映射着微弱的珠光，在暗淡不见天日的海中显得格外诡异。

        正身对着她，一左一右的两只眼球同时向中间的洛佳尔看着，海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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