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巢

洛佳尔心一悸，鸡皮疙瘩顿时密密麻麻地钻上四肢。

        “这里怎么会出现骷髅头？”洛佳尔声音颤颤，对着水晶球发问。

        目光放远，几米外的珊瑚礁上零零散散地落着几根白骨，骨头上已经爬上了青苔，黑绿一片。

        头骨上两个凹陷下去的黑洞静静对着洛佳尔，没有闭合的嘴骨显得有些狰狞。

        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过于弱智，水晶球并没搭理洛佳尔。回过神来，洛佳尔也意识到这一定是企图跨越血海的人留下的尸骨。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前辈快快安息……”洛佳尔双手合十连忙祈祷，生怕对死者不敬引来怒气。

        脚踩到地上，洛佳尔心里舒坦了许多。她慢悠悠地在海底走着，这遍地的微生物，让她感受到生命的气息，便也顾不上跟着那个不知所踪的雾面鲨了。

        况且她只能朝东走，还要避开前方的漩涡，路线属实有些固定。

        仔细瞧后，这些珊瑚礁并不是单一的暗色，有些株是深红色，有些红的更为明显，只不过刚刚光线暗淡，没正经瞧上。

        可能是惧意并没褪去，洛佳尔只想尽快离开那片枯骨。她有个奇怪的怕点，比起血肉模糊的□□，这些白骨更阴森地让她害怕。

        可能是因为女巫中有亡灵巫的存在，这种女巫擅长驯化白骨，使其成为自己的手下或奴仆。这种不怕刀剑伤害的骨人比剑士要棘手的多，经过女巫的驯化后骨骼强度也有明显的提高，总之就是很大的麻烦。

        曾经有过女巫因魂力不够，骨人逃离了思想操控后有了自己的思想，但长时间被奴役积累起来的怨气，使骨人变得更为阴险和歹毒。

        从那之后，亡灵巫在女巫这一职业中便很少存在了，其他女巫也对这一事避讳不谈。

        ……

        洛佳尔收回思想，目光放在周围的环境中。

        有尸骨就应该有沉船，毕竟这儿距离绯渔村是很长的一段距离。

        果然，左前方的十几米外，一座巨大的游船沉靠在凸起的礁石上，木板早就被腐蚀地坑坑洼洼，成片的灰黑色黏物紧紧地贴在木板上。

        洛佳尔视力好，一眼便看到船边的几首白骨。她停下脚步，换了个方向。

        铜制的箱子跌落在船边，扣着的锁被腐蚀开，箱子微微打开，充盈的海水立刻钻了进去。

        四周寂静无声，这片死亡现场显得更加凄凉。

        不过令洛佳尔不解的是，这群人怎么没有落入大型肉食鱼类的腹中，而是静静地躺在原地，等待磨损的来临。

        “真奇怪啊……”洛佳尔自言自语。

        “怎么了？”阿森弥亚难得应和她一句。洛佳尔把自己的疑惑跟他讲了，便听阿森弥亚慢悠悠地解释道：“正常。血海里的生物鲜少见到人类，更何况这群人是死亡后才沉入海底的，自然没有鱼会吃这群腐肉。”

        “死亡后沉底？什么意思？”

        阿森弥亚一眼便能透过时间约束，看出这群人的死因，并非遇上海难或鲨鱼袭击。

        莫名其妙的死因，一瞬间便被夺去了生命气息。

        但他不能把血海的成因告诉洛佳尔，这件事除了神界，卡尔维亚大陆上的人一概不知。

        神明了解路西法的实力，对这片海域的危险心知肚明。而人类并不知道，就怕引来更多的亡命之徒，企图获取路西法的能量。

        人类死在这片海上并没什么，作为神明更不会对此有任何同情心。让他们止步的是怕斯库尔汲取这些人类的魂力和生命力，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所以阿森弥亚掩盖道：“可能遇上海难了。”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洛佳尔半信半疑，生怕自己小命交代在这儿：“你确定？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要他们小命？”

        阿森弥亚浅浅应了一声，有点心虚。

        洛佳尔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但通过阿森弥亚的遮掩，她也意识到这片海域确实比想象的更加危险。

        她只能再加快脚步，争取早日抵达塔米达平原。

        至于自己小命能不能保得住，洛佳尔还是相信自己的占卜结果，就算境地再窘迫点儿，还有球里的这个半吊子神明在。

        想到这儿，洛佳尔心里安心些许。

        “等回去就重金聘请几个绝世高手时刻保护我……”

        -

        同时，阿森弥亚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到神界。

        “大人。”青发男子合拢张开的翅膀，恭敬地半跪在阿森弥亚面前。

        “迷雾岭的那个地方，情况如何？”阿森弥亚倚在软塌上，垂眸问道。

        “属下已经前去查看，确实有神力波动。”

        “果然。”男人轻笑一声，这几个护法的老巢，竟然被洛佳尔误打误撞地找到了。

        阿森弥亚：“循着神力波动，看看那群人现今躲在哪。”

        “是。”青发男子退出门外，丰满的羽翼霎时间伸展开，一个闪身，人影已至数米外。

        阿森弥亚仍躺在榻上，沉思中。

        片刻，他起身离开软榻，走出房门。他要前去一趟深渊，看看路西法曾经的地盘。

        也别怪神界千年都找不到那群护法的老巢，更找不到他们将路西法的神躯藏在哪了。一是自从那场战争后，卡奥斯便下令神明不再插手其他生物生存的大陆，阿森弥亚令属下去卡尔维亚探寻，本就不合规矩。

        二是，路西法的老巢本在深渊，战败后那群护法悄咪咪偷渡到了别的大陆，若不是洛佳尔前些日子的误打误撞，阿森弥亚也想不到那群人竟然将那座神殿原封不动地搬到了卡尔维亚大陆。

        甚至还动用了堕阵来保护。

        说到这，阿森弥亚不禁皱起眉头。洛佳尔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为什么可以自由出入堕阵。

        他一时半会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来。

        不过事成之后，人神之位传给她，其他神明必定是同意的。

        毕竟也四百多年没出过人神了，是时候传立一个，成为人神，自然也是神界的人，翻不起什么大浪。

        至于她的来路，迟早能摸清的。

        只是他还没刚走出宫殿，迎面便来了一群神，正朝他走来。

        阿森弥亚不得不停下脚步。

        为首的战争之神面色冷漠，如墨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露出一节白皙的颈脖微扬，紧身红衣勾勒出窈窕的身姿，难怪身后跟了一群屁颠屁颠的小跟班。

        “何事？”阿森弥亚刚从思考中走出，不愿再猜测安吉洛此举的目的。

        “听说智慧之神找到了，前来问问。”安吉洛下巴微抬，声音不娇媚，也算不上霸气，清脆如敲打玉石发出的声音。

        “还没。”阿森弥亚语气平平，显然懒得搭理她。

        安吉洛：“有意外？”

        阿森弥亚：“……”

        安吉洛：“跟我说说。”

        “与你何干。”阿森弥亚还要动身去深渊，实在没空应付这个女神。

        “跟我说说又不犯法，我正好奇着呢！抓心挠肺的，怪难受的。”安吉洛眨巴眨巴眼睛，凑近他，一无刚才高高在上的姿态。

        阿森弥亚没听见似的绕开她，翅膀张开后尽力一挥，瞬间缩成点消失在天边。

        安吉洛一行人留在原地，脸朝着阿森弥亚消失的方向。

        “真没意思。”安吉洛觉得无趣，转头离开阿森弥亚的宫殿。在他这吃的闭门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更何况对谁都是这个臭脾气，安吉洛也不放在心上。

        对于安吉洛按耐不住打架的心情，三天两头过来打探消息的行为，阿森弥亚已经见怪不怪了。

        从神界下到深渊，也不过飞半小时的功夫，但景色就截然相反了。

        神界鸟语花香阳光明媚，和风煦煦晨光熹微的，在所有位面的宜居程度排行榜中都排的上前列。而深渊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地下平原，上方由于高山的遮挡，鲜少阳光能透过缝隙落下来，以至于深渊永远是昏暗不见天日。

        这也是受罚的神明囚禁的地方。

        阿森弥亚按着波塞冬的话，找到了那片神殿应在的位置。

        当时神殿造成，路西法宴请各个神明，波塞冬闲的无聊，过来凑了热闹。

        出乎意料的是，神殿依旧完好地静静坐落在这片土地上，见证了千年来的花开花落。

        十三根石柱，玉石祭坛……全都保存完好。

        阿森弥亚凝神打量，又仔细感知一番，毫无神力波动。

        障眼法。

        真正的神殿应该是卡尔维亚大陆上的那个，而面前这片，不过是掩盖耳目的一点把戏罢了。

        阿森弥亚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一想到骄傲的卡奥斯被一个障眼法骗了千年，他就忍不住发笑。

        不多做停留，这块贫瘠之地也不值得他浪费时间，阿森弥亚返回自己的宫殿，顺便瞧瞧洛佳尔此刻行到哪了。

        -

        洛佳尔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毕竟海底好多米，水是真的深。

        火热不热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心砰砰砰跳得像鼓点一样。

        因为她四周，没鱼了！

        洛佳尔也不过就朝前面走了那么个五六七□□十米，低头去灵盏拿了个果子，再一抬头，就发现她亲爱的雾面鲨不见了。脚底的珊瑚礁早就没了踪迹，没有活鱼跟着，她一步也不敢迈，生怕不知道哪步迈错了把小命交代在这。

        等了半天，四周寂静无声，一个活鱼也没瞧见。

        面前是一条海底河，因为密度不同与海水分隔出来，随着凹陷的石底，形成一条汨汨小河。

        她早就呼叫了水晶球，试图请求外援。可这天杀的破神偏偏关键时刻掉链子，叫了许多遍都不应。

        未来的每一秒都有可能丧命，洛佳尔成功地快赶在不知名杀物降临前把自己吓死了。

        “阿……阿森弥亚……”洛佳尔原地瑟瑟发抖，不死心地又叫了一声。

        阿森弥亚一只脚刚迈进宫殿，就听见了洛佳尔十分标准的颤音。

        水晶球适时地闪了一下。

        “你不是能空间感知么？用一下。”阿森弥亚不以为然。

        “感知过了，能力有限，可感范围内没有活物。”洛佳尔苦笑道，心情郁结。

        “咦。”

        阿森弥亚透过水晶球施展神力，洛佳尔的周围顿时呈现在他眼前。

        应该是漩涡的原因，这一带的生物不是被卷进漩涡绞杀了，便是提前远远避开。

        “东南向，五千米，有只晶钻水母。”阿森弥亚看到一只泛着蓝光的透明水母一伸一缩地飘浮着。

        “五千米？”洛佳尔重复道：“可是这中间没有活物哎，万一有什么隐藏陷阱害我小命怎么办？”她一想便胆战心惊，整张脸皱成一团。

        “径直走过去。”阿森弥亚回想起波塞冬的阐述，他隐约记得，波塞冬说斯库尔的杀阵是以自己为中心形成的一大片绝地。

        况且斯库尔本身体型便硕大无比，区区五千米全然不够它栖身。

        洛佳尔悬着的心便下放了放，颤颤巍巍地迈出了第一步。

        有这个球保护，在水底的行走并不是陆地那般费力，洛佳尔仅需驱动精神力便可移动。

        “真是一个不错的代步工具啊……”恐惧之余，洛佳尔忍不住想歪。

        约莫半小时，洛佳尔便远远看到了那只晶钻水母，正原地打圈，忽上忽下。

        她走近了观察，这只水母还在打转。

        刚刚的惊吓顿时转换为愤怒，如果这只水母还继续原地打转不移动，就算有活物了，洛佳尔还是无法继续行路。

        一气之下，洛佳尔悄悄走到水母的西南方，对着水母，一脚踢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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