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半大逃亡

嗖——！

        破空声突然传来。

        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枚小石子从天而降，突兀地砸中了黄毛土狗的脑袋。

        黄毛土狗一惊，身体自然反应往下一趴。

        剔骨刀带着呼啸的劲风而过，带起了一片土黄色的狗毛，还有半块黄色的狗耳朵。黄毛土狗的左耳瞬间缺了一小块，流出血来。

        原来那小石子先来砸中了黄毛土狗，它虽然立时便矮下了身子，但耳朵没来得及躲过去，被锋利的剔骨刀削掉了一小块。

        “啾啾啾啾”院子上空响起一阵奇异的鸟鸣。

        白狩心中一紧，他听出了这是林雀的声音，语气急促，其中的含义是：

        快跑！

        而后是少女清脆的喊声传来：“警察来啦，警察来啦！”

        黄毛土狗率先反应过来，立马蹿了出去，其他的狗子们也纷纷跟在它后面往外跑，就连被刺瞎一只眼的德牧也晃悠着起身向外。

        一阵狗毛风过，院子里只狗不剩。

        趴在地上的老板和司机有些发懵，他们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这个作为据点的小院按说很隐蔽，警察应该发现不了的才对。

        脸上被踩了几脚狗爪印的年轻人悠悠醒来，他甩了甩脑袋，晕头转向地探着头看向大门外。

        预想中的警察英明神武的身姿没有出现，不仅如此，外面连一个人影一只狗影都没了。

        他回过神来，向老板摇了摇头。

        院子中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全都蒙圈了。

        夜色由浓墨向淡灰转变。

        一只白色的狐狸正疾驰在路上。

        林雀站在白狩脑袋顶上，兴奋地跳来跳去：“哈哈哈哈哈，狗子你好厉害！我也好厉害！咱们逃出来了呢！”

        说着还不尽兴，扑楞着翅膀扭动屁股就唱起歌来：“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叔叔拿着钱~对我把头点~我高兴地说了声：叔叔再见~”

        白狩还在竭尽全力地奔跑，他不知道那伙偷狗杀狗的贼人会不会追出来，只能拼命地想着跑远一点，再远一点。

        而林雀的开心和歌声还是略微冲淡了逃亡的紧张，让白狩觉得好笑之中又有许多温暖。

        通过小黑鸟叽叽喳喳的诉说，白狩才知道，原来当初她一直都没有离开，就飞到了院子外面等待着自己出来。

        后来见形式不妙，就立马喊住了已经跑出门的狗子们，跟它们沟通后想出了让众狗一起撞开门，营救剩余同类的大计划。

        至于那枚从天而降救了黄毛土狗的石子，自然是林雀投下来的。

        她最后之所以喊“警察来了”以及会唱这首《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的儿歌，却和以前的经历有关。

        两只小妖住在青云山的时候，偶尔偷偷溜进山脚下的下洼村，在那里捡到过一本童话书。书里面讲了一个遇到困难找警察的故事，而村子里的小学校又天天教学前班的小朋友唱儿歌，久而久之，林雀也学会了这首歌，并且牢牢记住了“有困难找警察叔叔”这一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

        还记得当初林雀新奇得很，扯着嗓子天天唱“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直听得白狩恨不得往自己耳朵里塞绒毛给堵上。

        如今，他很感谢村小教儿歌的老师和那本不知道是谁丢掉的童话书。

        还有，幸好林雀能和动物沟通。

        自小就认识的小黑鸟似乎真的是与众不同的一只妖，她能和动物说话，明明是一只妖，但却又奇怪地无法变化成人形。

        林雀身上，有太多未知。

        但就算如此，白狩也毫不在意这些。他信任林雀，就如信任自己一样。

        白狩又加快了速度，整个身形如一朵飘飞的云。

        少女轻声的哼唱带着憧憬与喜悦，散开在一路的远行中。

        空中的鸽灰色云翳渐渐消逝，熹微晨光从天幕中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透了出来。

        天亮了。

        经过半个夜晚的奔跑，白狩带着林雀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老旧小区的外围，比屠宰场看起来要多了些人烟气息。电线纠缠成股从并不高的楼宇间穿过，如同钢筋水泥铸就的房屋的筋络。每层都有汗衫和薄裤等衣服晾晒在窗户外边，当风吹过时各色衣衫摆动，形成一片蔚为壮观的风景。

        这是白狩与林雀在下洼村里不曾见过的，另一种人间烟火。

        小区的门虚掩着，已经有人开始早起去买菜或者上班。门卫室里的保安老师傅脖子上挂着一副老花眼镜，他饶有兴致地饮了口玻璃杯里的浓茶，有滋有味地咂摸着，眼睛随时看向门口的方向。

        白狩顶着林雀偷偷摸摸地走了过来。

        他们饿了一天一夜，又紧张地跑了半夜，实在撑不住了。这才想着铤而走险进小区，好找点吃的填饱肚子。

        但当白狩刚刚靠近大门的时候，老师傅就戴上了老花镜，犀利的目光透过镜片瞬间锁定了他：“去去去，野狗不能进小区！”

        说着还发出“嘘嘘”的驱赶声，半个脑袋从保安室的窗户里探了出来。

        白狩无奈，掉转头又退了出来。

        “狗子，我想吃红豆饼。”林雀很是委屈，她在村子里听到过村小的孩子们说红豆饼是最好吃的食物，于是流着哈喇子畅想了一路到夏城后的美好生活，其中就包括能随时随地吃到好吃的红豆饼。

        没想到，仅仅半天时间就遭遇了严酷的现实。

        “乖，今天肯定能吃上。”白狩抚了抚林雀低垂的小脑袋，心中有了决断，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他找到一个隐蔽的拐角，晃了晃身后的尾巴。

        原本一条漂亮的白尾，霎时间变成了三条。他翘起中间的那条尾巴，又摇了摇，于是另外的两根尾巴瞬间消失了。

        白狩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念：化人形，化人形。

        于是惊人的一幕发生了，白色的狐毛缩入体内，头顶渐渐变成黑发，兽种的竖瞳变作了黑瞳静默的丹凤眼，鼻头成了润泽的鼻梁，四肢也成了分明的手和脚。

        林雀窝在白狩脑袋上，只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高了。

        她飞了起来，发觉自己原来踩着的地方，白狐狸消失了。

        那里，正站立着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俊秀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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