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娇娇藏在后花园（五）

当晚拍卖会结束之后，何琛道没有再像往日一样和贵族交谈，草草敷衍几句就离开。

        季含昕同他们两人坐在马车上感觉浑身不自在。

        “伯爵，”他张了张口，“晏小公子他……”

        不是有意的？

        怕是说出来鬼都哄不住。

        其实对季含昕来说今天晚上的事情也事出突然，他能做的出应对只不过是全权之策。

        但无论如何，他必须替晏琚说几句好话，否则长此下去，何琛道把晏琚赶走都是迟早的事情。

        何琛道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话题，眉头微蹙，“不说这件事情。”他从盒子里面拿出饼干咬了一口。

        等吃了两三片之后又转手递给季含昕，季含昕不敢吃，只是闷闷端着盒子放在手里。

        他没有放心，依旧试探一句，

        “伯爵心里面还是记得住晏小公子的救命之恩的。小公子他不过是犯了些寻常的小错误，难道伯爵……”

        晏琚低头，双手放在膝上攥得死死。

        “自从阿琚进到庄园之后就多出了很多琐事。甚至于我在外面工作时也会听到有人谈论起他。”何琛道直接打断季含昕的话，“这已经不算小错误了。他做事没头没尾，完全随着性子，看不出原因。”

        果不其然，何琛道还是追究起这个事情。季含昕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

        “是有原因的。”开始一直沉默的晏琚轻声嗫嚅。

        此话一出，何琛道当即有了兴趣，他把手套取下整理好放在一侧。

        语气漫不经心，顺着对方的意思问下去。“是吗？那你说说是什么原因。”

        “我……”晏琚顿时神色慌张。他想要去看何琛道，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注视自己，心情又难免低落几分。

        他身体轻轻发颤，片刻后，他慢慢松开双手，耳根后面多出几分绯红。

        如果真的把理由说出口，他还会有在庄园里的一席之地吗？但如果真的不说，晏琚认为，怕是以后都不会有胆量再说出来。

        晏琚右手搭上左手的袖口，这件衣服是他来到庄园之后才穿得上的，暗金双绣的点缀放在从前，他想都不敢想。

        “是因为、我喜欢你。”

        ！！

        季含昕整个人定住。

        这么快、就说出来了？

        他原本以为晏琚还会等上好长一段时间。

        “可我不喜欢你。”何琛道拒绝得干脆毫不迟疑。

        晏琚瞪大双眼，眼睛里面噙着泪花，他不住咬着下唇，直接把话说完。“是因为我喜欢你，才会不想别人喜欢你，才会想要你也喜欢我。这个死……、季含昕不过是陪你的时间长一点，难道对你来说就变得不一样吗？”

        只是主仆而已，在何琛道心里，自己连一个奴仆都比不上。

        救命之恩都尚且如此，晏琚不敢想象如是以普通血族的身份接近他，怕是面都见不上一次。

        “还有吗？说完了吧。”

        终于，何琛道眼神里面有了动容。

        他从内口袋掏出一张帕巾，往晏琚方向伸出手，看到人没接之后干脆直接丢在他怀里。

        “我觉得我做出的意味已经够明显了，没想到阿琚还是看不出来。”

        这话不止是晏琚，甚至是季含昕听见都感觉痛心。

        偏偏是拒绝的话，但还用温煦的口吻说出来，任凭是谁都难免黯然失魂。

        马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直至过了很久。

        “呵。”

        晏琚自嘲笑了一声，“我以为你是不知道的。”

        回去之后晏琚本以为何琛道会重罚自己，但没有，他只是被关了禁闭。

        季含昕打算寻见空档去安慰安慰晏琚，但何琛道派人盯得很紧，很多次他才刚刚从晏琚卧室门口路过就被侍从抬手给拦下来。

        好不容易发现在白天的时候没人看守，季含昕蹑手蹑脚摸索过去。

        “是谁？”

        房内响起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

        “晏小公子，是我。”季含昕轻声透着门缝说话，“你额头上的伤口还没好，我来给你上药。”

        这句话说完一片寂静。

        季含昕等了好久也没有听到回答，又唤一句，“小公子？”

        “滚。”

        ……

        季含昕放下装出的架子，又敲了门，语气变得平淡起来，

        “晏琚，我不管你现在心情怎么样，为了你自己，你最好还是把门打开。”

        晏琚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少年眉眼如楚玉润过之后，白肤皓雪。

        这张面孔引来过很多人的目光，嫉妒、爱慕，甚至是占有的欲望。

        但那些人再多里面也没有一个是何琛道。

        而后，他把视线放在额头上，默默沉思数秒之后站起身开了门。

        “小公子！”看见晏琚听进去自己的话，季含昕猛然一高兴。

        但晏琚的脸色实在难看，他再开心也只能默默压在心里。

        看见窗帘被拉得密不透光，屋内漆黑一片，季含昕不好去问，自己叹了口气十分自觉的点亮烛台，又搬了把椅子坐在晏琚身边。

        安慰出声，“你别往心里去，喜欢伯爵的人多了去了，就——上个月坦白心迹说非伯爵不嫁的布妮小姐现在还不是被家族里人逼迫去相亲了。”

        被视线紧跟着一瞥，季含昕又连忙解释道，

        “不不，我的意思是伯爵不是讨厌你，他只是还没遇到喜欢的人而已，所以说机会面前人人平等嘛。你努把力，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

        是吗？

        晏琚心里疑惑，但转而一想到马车上面何琛道说的每一句话，又不免耷拉下头去。

        季含昕瞧见晏琚一脸不愿意说话的样子没有在意，打开药瓶小心翼翼涂抹伤口。

        伤势已经要好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只留下了淡淡印记，但即使这样，和原本晏琚精致无暇的面庞比起来还是太突兀。

        “不过——”

        他涂完药整理干净后，思索一会有些别扭开口，

        “你要是实在喜欢伯爵，我可以帮你多想些办法。”

        “真的？”晏琚顾不得伤势瞬间抬起头，眸中似乎有光亮闪了闪。

        季含昕暗自咬牙，只有他知道自己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有多么不情愿。

        “真、的。”

        这句话一出，晏琚不由愣住。

        没想到季含昕居然说要帮自己追何琛道，这话还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但凡是其他人，都不会让晏琚如此震惊。

        他望向季含昕，微微坐直身体，“你不要拿我当开心。”

        季含昕否认，“我没有拿你取乐，我只是想要伯爵好，晏小公子对伯爵的真心怕是谁都比不上。”他对上晏琚的视线，“相信我。”

        季含昕突然蹲到他面前，目光和他变得等平，他看着少年眸子里面复而升起的光点瞬间感觉力不从心。

        问了个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所以说你为什么喜欢伯爵？”

        快让他拿出小本本好好记下来。

        “这……”晏琚被这个问题难住，他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反正远在小时候救他之前就喜欢。”

        听见这句话，季含昕呆滞，又恨不得上前死摇他的肩膀。

        万一是友情呢……！你看清楚点啊！

        “难道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有再喜欢过其他人？”季含昕恨铁不成钢。

        晏琚以为这是对他的考验，老老实实回答说，“没有。”

        好家伙，还真是一往情深！

        季含昕气得撑起身，发现自己行为不对之后只手放在嘴边假意咳嗽一声。

        抬脚来回踱步，显出一副谆谆教诲的好老师形象。

        他抛出橄榄枝，“你总觉得在伯爵心里我比你重要，那你不如也去伺候他？”

        何琛道只把明话说出过一遍，季含昕明白，这还不足以击溃晏琚心里面的喜欢。

        他之所以放下心让晏琚去接近何琛道是算清楚了何琛道的心思。

        这么大几个月有意无意的示好都不动心，如果单凭这么一点好就有了爱慕的话，他季含昕怕比晏琚更有可能。

        晏琚就是需要多听几次狠话才会放弃。

        “伺候他？为什么？”晏琚不理解。

        季含昕瞧见他这么一副不开窍的样子，活该何琛道不喜欢。

        “拉近你们之间的距离啊！日久生情听过没有，让伯爵基本上就看你一个人，长久下去爱情不就来了吗？”季含昕大言不惭，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宝贝你长这么好看，自信点！

        晏琚用一股复杂的眼神看着季含昕，他抓住一个细节，“你的意思是让我做事，你拿工资？”

        ……

        哪有哪有。

        因为也有这一层用意在，季含昕被戳破心思有些尴尬。

        他打着缓和的气氛，有些急切，“你怎么这么看我，我是为了你好啊！况且，除开伺候伯爵我的工作也很多的好吧。比如——”季含昕开始掰着手指。

        “管理其他的奴仆。”

        就是找个地方赏月光。

        “查看庄园日常开销。”

        躲在卧室里面发呆。

        “还有……”

        “行了。”晏琚打断季含昕的话，他好奇求学，“那你告诉我需要怎么做。”

        季含昕尚在思考，没有立即告诉晏琚办法。

        他在想，何琛道发现自己怠工会不会又扣工资？那自己还能苟下去吗？

        “我想起来。”

        晏琚歪着头。“死哑巴，你不是也喜欢他吗？”

        其实他也不太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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