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2-陆市之行

陆市机场，人来人往。

        一身西服的周慕寒，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和往常的运动装束相比，西服将他衬托的格外出挑。修长的身形，出众的容貌，举手投足间散发的魅力，令行人纷纷回头，好奇是哪位明星或者偶像和自己擦肩而过。

        他刚下飞机，便径自往大厅走去。

        身高的优势，腿长的他令身侧拎着电脑、抱着资料的秘书小赵有些忙乱，一路只能小跑跟上。

        刚到出口处，迎面凑上来几位满脸堆笑的人。一番欢迎，握手，寒暄，二人未做停留，上了一辆豪车。

        豪车在高架上行驶，晟宣机团的马经理坐在副驾驶座上，他一上车便连连表达着公司的感激和荣幸，陪同人员更是纷纷点头。

        对于楚慕集团的周总亲自莅临陆市，晟宣集团极度重视，更是派出高规格的几位总经理亲自接待，深怕对方临时变卦，三人在航班到来前早已待命，一路研讨如何接待，怎样用词得体，看上去很是滑稽。

        车内的气氛带着凝滞，一路的问询，秘书小赵有礼有节的回话打破了生硬，见周总一路未多言语，只是偶尔笑笑或是看向窗外，几位经理只能悻悻然将话题转到了陆市。

        陆市作为周慕寒的家乡，城市并不陌生。

        只是近几年发展之快，超出他的想象。政府的规划和国家的扶持，带动了科技和旅游业的发展，城市很是欣欣向荣。

        约莫三十分钟左右，轿车停在了一座大厦门口。

        周慕寒前脚刚踏出车门，一位穿着正式的中年男子带笑迎了上来：“周总您好您好，真的很抱歉，未能亲自去机场接您，莫怪莫怪。”

        周慕寒抬眼看，眼前的男子睿智十足，站定后，便见马经理忙不迭地介绍：“这是公司的郭总，晟宣集团的创始人。”

        周慕寒一听，笑着伸手：“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郭总立马回握住：“真是太感谢您能来公司了，”他一脸抱歉地解释：“今天政府的领导班子来这里考察，临时地安排，所以实难抽身，要不然一定是要到机场迎接的。”

        周慕寒笑笑：“不要紧，那我们？”

        郭总立马说：“里边请。”

        一路在马经理的带领下，一队人马进了郭总的办公室，郭总连连招呼着先坐，又是给沏茶，又是安排做事，很是忙碌。周慕寒便让对方先处理紧急事务。

        待郭总走出办公室，他打量四周。

        除去沙发，办公桌椅和后面的一排书柜，最最醒目的就是壁上挂着的各类科技介绍图，再看整体布置，简简单单中突显无穷的科技感，桌上放着各类科技杂志、公司产品以及陆市的本土人才资料。

        周慕寒想起了此次造访。

        三个月前，他突然间收到一封来信，信件的主人作为在外留学的学子，一回国不是勇闯大都市，而是回归小城镇，尽显无尽的爱乡之情。

        十年的时间，公司在陆市成了科技界的领头羊，更是一路扶持各类小微企业和培养优秀人才。

        但无奈，小城市终归留不住人。

        近几年，公司的发展变得疲软。机缘巧合下信件主人了解到楚慕公司做为一家有情怀的科技企业，创始人不仅陆市出生，更是重视人才的培养，于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寄来了洋洋洒洒的三千多字手写文，字里行间满满的诚意和期许。

        如此的诚意打动着周慕寒去了解晟宣集团。

        做为陆市的顶尖科技公司，放眼全国亦是排得上名号。十年时间里，晟宣集团从未改变初心，更不喧宾夺主，踏实的道路上，公司创造的不仅仅是辉煌，更是无数科技新星的诞生，这令他钦佩。

        商场上的在商言商固然重要，但商场上的情怀更不能丢。一家企业如果仅仅唯利是图，永远是做不到极致的。楚慕集团虽是新兴公司，但人才从来不缺，创新更是不断，扶持有情怀、造福社会的公司，亦是他乐于去做的。

        走近窗边，他看向远处，二十公里外便是他的家乡。

        晟宣集团是他此次到访的目的，但另一个目的促使他快马加鞭到此。

        秘书小赵见二人等了许久，面露不悦地走到身边：“周总，您看要不要我去寻寻郭总，看他忙好了没有，把我们晾这里半天也不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笑笑：“不着急，科技公司是这样的，很多应急事务待处理，一时半会儿忙不完正常，你不是不知道。”

        小赵立马脸红：“是，周总，是我思虑不周。”

        周慕寒笑笑：“没有，你的提醒是对的。”

        小赵看周总一脸沉稳，十分敬佩。很少发脾气的周总，永远给人强大的威慑力和十足的安全感。淡淡中透着权威，笑笑中带着信服。

        几年里，他学到的，看到的，比在任何学校里，书籍上学到的都要多。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看着周总望向远方，也跟着望过去，思考着周总的思考。

        “你知道我为什么亲自来晟宣集团吗？”周慕寒突然问。

        小赵摇摇头。

        他又问：“那你为什么来楚慕集团呢？”

        小赵有些慌张。

        “那你为什么一直没离开楚慕集团呢？”

        小赵立马回答：“因为我在集团感受到了存在的价值。”

        周慕寒笑笑。

        小赵很想问问老板为何笑，但又不敢多问，怔愣之间，听到推门声。满是歉疚的郭总走过来：“周总抱歉，实在太抱歉了，都没安排好事情让您等那么久，太不应该了。”

        周慕寒笑笑：“不要紧，这样的状况我懂，无妨，无妨。”

        坐下后，只言片语间，郭总认真地打量着少年，气定神闲，云淡风轻，很有大将之风。他想起那日寄出的信，虽说抱有希望，但无三分信心。

        楚慕集团虽为新兴科技公司，前景和估值却是行业第一，迅猛发展的势头锐不可当，近几年更是频频传出冲出国门，国外上市。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明白楚慕集团之所以有此成就，不仅因为股东架构，更是因为周总的坐镇才能连续几年在业界掀起巨大波浪，市值翻番。

        这个男人很不一般。

        在走访了各个部分和郭总的详尽介绍后，周慕寒站在走廊问：“郭总，您觉得楚慕集团可以给到你们什么？”

        郭总一听，明白他的本次造访只是考察，旋即认真道：“楚慕集团可以给到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们急需您的帮助，周总。”

        周慕寒笑笑:“郭总，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那今次就先到这了。”

        小赵一听，立马按了电梯按钮。

        马经理忙不迭上前:“周总，您看都快到饭点了，我们已在觅音园给您备了午膳的。”

        他抿嘴:“下次你们可以再做安排。”

        郭总瞬间领悟：“这实非待客之道，但既然周总您另有要事，我就不好强求，我们等您早日过来。”

        下了大厦，在郭总、马经理及其他几位高层的目送中，周慕寒坐上轿车离开。车子渐行渐远后，马经理问:“郭总，这个周总，真有您说的那么神吗？”

        郭总一脸赞赏:“简直出神入化，不可多得的人才呀。要是能得到他的相助，不仅公司有救，就是陆市乃至陆市整个科技行业都会有新一番景象。”

        马经理狐疑:“那周总连午膳都不用，是不是对咱公司有意见呢？会不会不支持？”

        郭总大笑:“相反，我们有很大的机会呀。”他一脸兴奋地走进大楼，留下马经理和一众人面面相觑。

        周慕寒坐在车里，将右腿搭在左腿上，靠在后座的沙发椅上，闭目养神。为了今次的陆市之旅，他把工作压缩到深夜完成，今次又是赶最早的班机，几天来只睡了几个小时。

        他眉头紧锁，眼睛紧闭，匀速呼吸着，副驾驶上的秘书小赵转头问:“周总，您看我们是先去简单用膳还是去双陈村？”

        “双陈村暂时搁置，去买东西吧。”

        小赵看了下手表，估算后说:“好的，周总，还要大概三十分钟左右才能到，您先休息会儿，到了我再叫您。”

        车子一路往西南方向行进，目的地是一条老街。

        进入后，年代久远的气息感扑面而来。长长的道路两旁，是熟悉的门面，熟悉的店名，店家已然物是人非。周慕寒未做停留，径自往里走，直至一处，稍作打量，便立在了那儿。

        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奶奶见他停下，慈祥地问:“是要买给孩子吃吗？”

        他笑意盈盈:“是。”

        老奶奶沧桑的脸上堆起褶子，眯着小眼问:“那是买给女娃娃吃吗？”

        他嘴角上扬:“是的，女娃娃。”

        老奶奶喜上眉梢:“女娃娃一定很是欢喜呀。”

        他淡淡说:“奶奶，来两斤吧。”

        老奶奶连连点头:“好好好，你等会，先坐先坐。”给二人递来小木凳。

        周慕寒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看老奶奶动作很慢，但迟缓中满是娴熟，一会儿将东西倒出，转瞬又切成方块，忽而拿个模具复刻，继而拿出纸皮包裹。

        一波完成，又继续着下一波，不断地重复着倒、切、刻和包。

        晃如昨天。

        坐在小木凳上的他，因腿长身长看着有些突兀，好在片刻便站了起来。

        见老奶奶还要忙一会，他认真看向店名“姚妈食铺”。牌子已是陈旧，木质的牌匾上出现了青苔，再看眼前已过古稀的老人，曾经的她也是美丽动人的少女，温暖人心的妈妈。看那和善到极致的面容里满是亲切，岁月洗礼的眉目里满是清风和煦，怪不得做出的东西那么得沁人心脾。

        “小伙子，快好了，你女朋友一定会喜欢的。”

        “对，一定会喜欢的，从小爱吃。”

        “那下次带来，给老身见见。”

        “奶奶，下次一定来看你。”

        付款时，方知食铺几年来几乎未涨价，询问中奶奶说：“卖东西，卖的是良心，万不可赚那黑心钱。”他笑着颔首。

        小赵侧身耳语，周慕寒便欲离开。

        老奶奶伸出饱经风霜的手，笑握住：“小伙子，下次一定要把姑娘带来。”

        他回握住，笑答：“奶奶放心，就是特地，也是要过来看您的。”

        看老奶奶不停地挥手，不断地嘱咐，不住地关心，他想起童年的记忆，记忆里也曾有人用特别的方式，治愈着自己。

        【那时的他，把自己关着。抠动着脚丫子，蜷缩着小身体，深陷进皮肤的指甲印，耷拉进双膝的脑袋瓜……木色地板上的身影里满是无助、无望和他人的无解、无奈。

        一位男子赶往医院，急匆匆的背影里写满迫切，病房外刚站定，拉着对方询问:“医生，什么情况？我才接到消息赶过来。”

        医生看了眼病房，无奈地摇头:“这孩子受得刺激太大，碰也碰不得，我们又不好来强硬的。”

        男子心焦地连问:“那可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医生忙说:“你先别着急，我理解你的心情，”见其平和，接着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孩子不哭，不闹，不说话，再这样下去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男子一个踉跄，忙上前求助:“医生，你可得救救这孩子，他还这么小，不能就这么毁了呀。”

        医生迟疑了会说:“只能想办法让他开口，把情绪发泄出来，要不然呆在医院也是没用的。毕竟他的生理上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心理创伤太大了，弄不好是带毁灭性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叹息着摇头离开，中年男子跌坐在长椅上。

        看着远去的身影，一筹莫展。

        很久很久，起身，他摸出手机，看着长长的走廊，转身又看向房内的一切，放下手机，推门进入。轻轻地将手搭在男孩的肩上:“小寒，小寒？”

        男孩一愣，抬头看向对方，很久很久，终是喊了声:“屠叔。”

        屠叔热泪盈眶，满满地自责:“都是屠叔不好，都是屠叔不好，屠叔来晚了，屠叔这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小男孩频频点头。

        走出医院的大门，无风的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药水味，快速地坐上出租车，直到手渐酸楚，屠叔方将粗糙的手掌缓缓地松开。

        时间静静地流逝，汽车缓缓地行驶着，车内的空气变得凝固，寂静到只听见彼此的心跳声，铅灰色外衣上的汗渍早已沁干，紧握而溢出汗液的手掌也变干燥。

        屠叔暖和的大手再次覆上:“都会好的，相信屠叔，嗯？”

        小男孩望向充满坚定的眼神，用力地点头。】

        后来的日子里，屠叔温暖着自己，改变着自己，强大着自己

        他开启崭新的生活。

        尽管心里仍有个漏洞未被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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