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4-特别的礼物

入冬后的东大，多了诸多萧条。

        “垂柳湖”的草地开始枯黄，柳枝变得光秃秃，阵阵冬风袭来，一片片凋零的树叶随之飘散，落到草地上，落到湖面上，落到长椅上，落到脚边。

        周暮寒曲身捡起一片，看着干瘪的叶子，问:“最近好吗？”

        陈楚言回:“很好，过的很充实，”她转而问:“你最近过得好吗？身体痊愈了吗？”

        周慕寒笑笑:“嗯，好了，都好了。”俊秀的脸上眉头松弛，修长的身形尽是惬意，转眼望向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

        “那就好，那天看你脸色不太好，我挺担心你的，后来你说好的差不多了，现在看你真的好了，我就放心了。”陈楚言一连串的话冒出。几个月来，她了解了他：话很少，却句句深刻；见面次数不多，关心却不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于她，学业，于他，亦是如此，她懂。

        她娇羞地补了一句，“不过你那天来，我很开心。”转而跟着看向湖面。

        那天的场景，在有记忆的日子里从未出现过，那天的自己在从前的岁月里，也从未有过。辛苦的日子太多，甜蜜的东西显得格外珍贵，在悲伤的人生里，吃颗糖才不觉得日子苦。

        曾几何时，认识他很美好。

        每一个微笑都饱含情感，每一次问候都深藏关心，这样的周暮寒，很亲切。

        周慕寒看着眼前的她，勾了勾唇，伸手递过一个盒子，看她狐疑的表情，说：“礼物。”

        礼物包装的很精美，用淡紫色的包装纸裹着，纸上印着太阳花，外面系了淡粉色蝴蝶结带子。见她默默地看着，他解释:“上次说好的，你拿了奖金要给礼物。”

        陈楚言红着脸，“我只是想分享我的喜悦，没有想让你送礼物。”

        他柔声说：“可我想送。”

        她对上他的眼，那么的真诚，那么的直白，那么的不容拒绝。

        见他用眼神示意她“快打开看看”，她接过盒子，低头放在膝盖上。慢慢地解开蝴蝶结，再缓缓地拆着包装纸，轻柔、慌张、深怕盒子坏了似的小心翼翼，他看着她，不急不躁地等待着。

        会是什么呢？陈楚言好奇极了。

        但“礼物”，那么重要的“礼物”，周暮寒送的“礼物”，让她慢了下来。

        终于，精巧的盒子映入眼睑。

        她轻轻地打开盒盖，不可思议地微张着双唇，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是得了宝藏似的将眸子定在那里。

        这个礼物，是她想念了很久又不敢碰的东西，久到她都觉得快要忘了。五颜六色、样式各异的小东西，就这么在盒子里躺着。

        周暮寒笃定地说:“我知道你一定喜欢。”

        陈楚言眼角有些微湿，哽咽着问:“你怎么知道这个？这是我小时候才吃得到的。”

        他淡淡道:“快打开尝尝吧。”

        陈楚言未敢触碰，“这些东西很难买到了，东成没有，只有老家那边才有，”她瞬间不可置信，“你不会是去那边买的吧？”

        周暮寒轻描淡写地说:“刚好去到那边，就顺道买了。”他不会告诉她这是他特意给买的，他更不会让她知道，他已经几天未好好休息，只为了给她惊喜。

        陈楚言抽咽:“谢谢，谢谢，我都快忘了长什么样了，连味道都要忘记了。”

        他默默递过来一颗:“那快尝尝。”

        什么时候拆的？他是有魔法吗？陈楚言惊叹间，只听他说：“就刚才拆的，我看你就光顾着欣赏和哭了，它们------该哭了！”

        她“噗嗤”一声，被他逗笑。

        接过他手里的棒棒糖，老家特有的棒棒糖，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儿时的记忆，故乡的味道，妈妈的笑容

        妈妈走后，她再没吃过。

        糖很甜，很糯，很香，但怀念很苦，很重，很痛。

        那样的苦，糖遮不住，她莫名地抽泣了起来。

        周慕寒轻轻地拉过她的手臂，一把抱住她。

        这个傻姑娘，只会把心事压在心里，只会默默地一个人扛，也只能一个人扛，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继而拍拍她的肩，柔声安慰道：“没事，我在呢！”

        陈楚言哭得像个孤儿，像个没妈的孩子，事实上，她确实已经没有妈妈了，她已经是一个孤儿了。

        她环手抱住周暮寒，紧紧地抱着，好似他是她的后盾，是她的臂膀，好似这样抱着，他就是她的了，她把头靠在他的胸膛，坚实有力跳得飞快的心跳声，令她心安。

        许久，她松开他，他拿出纸巾给她擦泪，她乖乖地坐着，任他擦。

        她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人看穿了似的看着他，他抿嘴:“我不走，就在这里，”又补了一句:“我就在这陪你。”像是给出承诺。

        陈楚言打量着他的眼睛，好似在哪里见过。

        曾经在梦里吗？梦里出现过这样的眼睛吧？路灯照着二人归去的身影，影子里的人儿紧挨在一起，身子间没有缝隙，时而晃动的微光，令黑影成了糊状……

        冬夜的东大。

        一路亮着的夜灯，伴着月光，明亮而寒颤。

        薛然然裹着厚厚的棉衣，双手抱着满满的一袋零食，正往宿舍赶。

        “哎哟，太累了，怎么不是二楼啊？！”她破门而入，将袋子往桌上一扔，只觉全身发胀瘫坐在椅子上。

        陈楚言并未注意到她，盯着桌面。

        薛然然一手扶肩按摩，另一只硬邦邦地垂着。她狐疑地弯腰瞅着怀春脸，食指轻挑少女的下巴，“说，什么情况？”

        少女思绪乱飞着，冰冰凉的触觉袭来，顷刻清醒，斜睨着肉嘟嘟的脸，说:“你回来啦？”

        薛然然敲了敲桌面，“谁送的？老实交待。”她琢磨着不像刘思维的风格，更不会是讨人厌的叶挺宇所为，见少女一脸害羞，惊声:“周暮寒？”

        少女忙上前捂嘴。

        薛然然恍然大悟：“知道了，知道了。”

        她关上房门，又拉过椅子坐下，即刻研究着新鲜玩意。包装纸五颜六色，材质和宣纸极像，已经拆开的几颗静静地躺着，内里一览无遗。

        乳白色的粉质细腻光滑，下端按一根小棒，拿起时绵软q弹，各式的花样也是极富创意，看着像是米糕制品。小花显得娇俏可人，小熊憨态可掬，小童活灵活现，小马则是凌空飞起。东成市面几乎从未见此类物品。

        无论从包装还是造型来看都不是机器所为，由此判断，手工制作的店家手艺精湛无比。

        不普通的玩意，内幕定也不普通。

        薛然然一幅审讯姿态，“说，快说。”

        陈楚言羞涩:“说什么？”

        薛然然不悦，“什么说什么？这怎么回事？”

        陈楚言犹犹豫豫，“就是小时候吃过的棒棒糖，他今天送的。”

        “特意给买的吧？”薛然然惊讶。

        “嗯，老家才有的，你快尝尝味道。”陈楚言拆了一枚递过去。

        薛然然接过，“男神可以啊，实在是太有心了，没想到还挺浪漫的。”

        陈楚言嘴角上扬:“是啊，我也很惊讶。”

        薛然然又一次端详研究，从盒子里拿出各式花样，左瞧右瞧，上看下看，瞬间有了重大发现，“哎，等会。”

        陈楚言看着她，一脸费解。

        薛然然小手一挥，连着四问，“他怎么知道你喜欢这个？他怎么知道你老家在哪里？他怎么知道在哪买的？他怎么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陈楚言看看棒棒糖，愣愣回：“这个还真没想过。”她之前疑惑过，但只觉平常，并未深究，今日被薛然然一问，反而疑惑重重。

        薛然然恍然大悟，站了起来：“原来早有预谋啊，我就说嘛，怎么好端端在东大偶遇的？你说是不是？”

        “预谋？哎呀，然然，你不要这么说。”陈楚言愕然，预谋这词她很不喜欢。

        薛然然一幅没救了的表情，“预谋又不一定是坏的。他想认识你，对你事先进行了解，针对你的喜好，很正常啊。”瞧她一副紧张、袒护的态度。

        薛然然摇摇头，“要嘛，有预谋，”顿了顿又脱口而出:“要嘛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陈楚言意外。

        “对啊，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些？”薛然然挥了挥棒棒糖，又指指书架。

        陈楚言看向她指的方向，不以为意，“两本书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知道我喜欢。”

        薛然然据理力争，“那糖呢？也都知道？这也太神了吧？我都不知道。”

        “……”陈楚言竟无言以对。

        薛然然两手一摊，“如果不是预谋，那只能说你俩从小认识啊。”

        陈楚言有些凌乱。

        似曾相识的感觉是真，乐于亲近是实，可面对超纲的问题，不知啊！

        薛然然凑近，“对了，你俩到什么进度了？”

        “哎呀，就是朋友啦。”陈楚言吓了一跳，往后一躲。

        薛然然失望地挥挥手，“那你高兴成这样？我还以为你俩成了呢！”

        陈楚言笑着说，“我觉得挺好的。”

        “好什么好？速度那么慢，让我们言言等那么久？”薛然然不满。

        陈楚言笑答:“你不懂。”

        薛然然边摇头边挪着椅子，转瞬又说，“不过，太浪漫了，如果有人对我使出这些招数，我肯定投降了，那么用心，还那么帅。”

        陈楚言看她此刻如痴如醉的迷妹状，叹息她怎么不去学表演？她看着盒子，又看向糖果，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只觉神奇又惆怅。

        记忆中，她吃母亲给她买的，后来也吃刘婶给她买的

        再后来，她就不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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