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8-对诗

刘思维在张家镇一呆就是三天。

        第二天天气不错，陈楚言带他逛了小镇的市集和古巷。

        刘思维提议的。他说每到一个地方，去和当地的人走得亲近更有利于获得人文知识，也有利于他法学上的理解，陈楚言笑着应允，心里想着:真是为学习努力到令同学害怕，自己也要发奋图强的学习榜样。

        二人穿梭于街头巷尾，有说有笑间把角角落落看了个遍，甚至于不起眼的拐角处，刘思维都出于好奇不放过，惹得陈楚言拿他没一点办法。

        “你看什么呢？”站在一旁的陈楚言询问正躬身的刘思维。

        他盯着一处瞧得认真：“嗯，我发现这地方很有意思。”

        “有意思？”陈楚言好奇地看过去。

        “是啊，非常有意思。”他摆出发现惊天秘密般表情。

        这激发了陈楚言的好奇，忙凑近：“怎么非常有意思？”

        “你看，这里已是死胡同了，路的尽头了，”他语带双关盯着面前，“走到尽头，无路可走，却有你相陪，这里就只有你我。”深情凝望，清楚地瞧见她眼里的自己。

        陈楚言忙将脸转过，想改变气氛，立马直起身子。

        被刘思维阻止了。

        他心绪不稳，拉住陈楚言的胳膊说:“就一会可以吗？就一会。”语气带着祈求。陈楚言感受到他努力的克制，想着只是片刻的请求，真的未动。刘思维心安定又不安稳地跳动着，闭眼深呼吸，像是闻空气、像是闻她身上的香气、又像是记住这一幕美好。

        片刻，他站起来。

        “好了，这里的胡同我记住了，谢谢你楚言。”

        陈楚言愣愣:“没事，没事。”她不知道刘思维是小众还是文艺细胞激发，总之给她奇怪的感觉。

        晚上，心细的刘思维担心白天她逛太久脚生疼，早早让她休息。陈楚言到家不久后，收到信息，刘思维希望来双陈村逛一逛，正在询问意见，下午的一幕历历在目，她想拒绝又觉不近人情，于是委婉道:

        【双陈村的景很一般，你不能白来陆市，要不然带你逛逛其他地方，更可看的景致？”

        立马收到信息:

        【昨天安排的地方都不错，而且街头巷尾也逛了个全遍，但我想说过去双陈村不远，那里的景色感受一下，可以吗？】

        陈楚言想着他的“体验”、“尝试”，若是不满足，一定扫兴而归，出于地主之谊，最终接受了请求：【那这样，明天上午按照事先安排，到周边走一走，下午双陈村走走逛逛，你再回去，如何？】

        刘思维欣喜若狂，从酒店的床上弹坐起来，双手挥舞个不停，接着大喊了一声“yes”大笑，他才想起还没回信息，立马又捧起手机:

        【好，就这么安排，明天我在公车站等你。】

        陈楚言回了一条：【好的，明天八点见。】就道晚安洗漱了。

        洗漱后，她想起周慕寒晚上有空，主动发过去一条信息，等了很久没有回复，想着应是忙碌，又等了良久发过去一条后得到回复，满足的休息。

        刘思维第二天早早等在公车站。

        陈楚言带他逛了“虎牙门”、“朝天阕”、“都前站”，都是张家镇的原生态景点，景色不输其他城市，刘思维眉飞色舞地说着对张家镇的喜欢，十分期待“双陈村”。

        才走出‘都前站’，他就说:“双陈村一定有不凡的景色！”

        陈楚言笑了:“其实双陈村就是山山水水多，其他也没什么的，你可别抱太大的希望。”想着周慕寒来的那几天表现不算强烈，刘思维也大抵如此。

        “不会不会，我很喜欢山山水水。”

        陈楚言只当他客气一下，抿嘴笑:“那下午好好看看。”

        二人说着直奔餐馆，简单吃过就去逛最后一个景点。

        这其实是一个小公园，因为张家镇独特的地理风貌，别有风味，山石原生态，建筑师依据地貌设计并未破坏原始半分，显得诗情画意。

        陈楚言坐在凉亭，看着宜人的树木，心情很好。

        刘思维更是开心，乐呵呵:“没想到公园这么有特色，太了不起了，我就说来张家镇是对的，是最正确的选择了。”

        “确实，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也觉得很美。”她上次和周慕寒也来过附近，但因为时间匆忙，二人最终没来成。

        刘思维听着第一次，高兴。

        “我第一次来张家镇，你第一次来公园，我们的第一次。”

        “每个人的第一次都很多很多啦。”她不想刘思维想多，有时候刘思维的感性细胞太浓烈，陈楚言觉得自己够天马行空，未曾想刘思维更甚。

        “那不一样，第一次何其珍贵，更何况还是和你。”他真心觉得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美好。

        陈楚言尴尬笑笑，不知道如何回应。

        她看天空有变，提议往公车站赶去，毕竟已走到公园深处，出去还需要很多时间，和刘思维统一意见后，未带雨具的二人直奔公园大门口。

        天有不测风云，没走几步，大雨滂沱而下，无奈折返的二人再次跑回凉亭避雨。

        刘思维身上有些微湿，陈楚言赶紧拿出纸巾递了一包，接着给自己擦了起来。纤细白嫩的修长手指在发间顺畅掠过，微微的动作轻盈节奏，乌黑与白皙的碰撞，专注又素净的脸，因为小跑泛起的微红，盈盈可握的纤腰被大大的衣服遮蔽，细长的身型增添无穷的魅力。

        凉亭下的女子太过美丽、温婉又吸引人目光。

        刘思维看着她的一切，接过纸巾的手一动不动，他不知道如何动作，只知道安安静静地看着、慕着、眼睛一眨不眨。

        ……“刘思维，你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他回过神。

        “这雨一时停不下来了，我们雨伞也没带，要在这里坐等会了。”

        “没事，我觉得蛮好，真被你说中了，下大雨了。”

        “张家镇经常下雨，容易湿气重，你赶紧擦干。”她说着又给刘思维递了张纸巾。

        刘思维犹犹豫豫中接过，女孩的指尖和自己的手指轻触后分开，好似心里燃起的幻想瞬间破灭，他失望又结结巴巴:“哦，谢谢谢谢。”

        陈楚言整理了下衣服坐在石凳上，看着亭外的树木在雨水的洗礼下变得翠绿，雨滴落到地上汇成一条条细细的水流奔赴各个地方。

        若是今日和周慕寒在这里，会是如何呢？

        他会不会轻轻给她擦掉发上、脸上的水渍？会不会轻轻拥她入怀，温柔地问她冷不冷？会不会用很好听的嗓音说:有我在，我在这里呢？

        陈楚言只这么想，脑海中就出现了画面，那画面很逗，自己一定很害羞，然后任他擦着、抱着、说着。

        她轻笑出声。

        “楚言，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想到点事。”陈楚言意识到失态，尴尬地敷衍。

        “楚言，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

        “嗯，愿望。”刘思维确定了一遍。

        他此刻的心愿是一直一直和她在这里待下去。

        陈楚言很想说刚才脑海里的画面她希望成真，又觉好笑，“我其实愿望是早点毕业，可以工作。”

        “其他呢？”刘思维不认为这算愿望。

        “其他的话”总不能说希望那幅画，希望画里的男子幸福，那刘思维一定觉得她诡异。“有时间的时候，我希望研究研究历史，我想有助于文学的深入。”

        “研究？”

        “嗯，研究，也不能是从事，当作兴趣爱好的研究一下，我对那一块很感兴趣，而且对一些考古的内容也十分有兴趣，不过目前好像只能是空想。”

        “为什么不能从事？”刘思维不解。

        “因为我学的是金融专业呀。”陈楚言回得理所应当又带些自知的无奈。

        刘思维觉得有道理。自己不就是学着法学，却对古典文学有兴趣，“咱们学校不是有一个‘’古事’杂志吗？文学院的人可是削尖了脑袋想进的。”

        “古事？”陈楚言想起那本杂志。

        “对呀，古事，你了解吧？或者需要我帮忙了解一下吗？”他想自己一定比她了解的更快。

        陈楚言思考了一下说:“我还是先好好学习吧，我就是说说。”她现在更应将学习抓好，毕业了落实工作，至于其他，随缘加后续安排。

        刘思维“嗯”了声，看女孩怅然若失，心里定下主意。

        雨就那么下着，不大不小。凉亭外的片片青绿，变得祥和：这山、这水、这路，自成一派；这凉亭、这美人、这二人，更是和谐。

        “楚言，我们对对子吧？”

        “对对子？

        “这凉亭，这雨，这水，多好，我们也风雅一回！”

        “那什么主题呢？”

        “就和雨，水，或者凉亭有关，如何？你出一句，我出一句。”

        陈楚言点头。

        刘思维就说:“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陈楚言接:“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刘思维对:“望阕云遮眼，思乡雨滴心。”

        陈楚言接:“柳花惊雪浦，麦雨涨溪田。”

        刘思维对:“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陈楚言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她看着亭外的雨帘，雨势没有要停的迹象，想像雨帘外会不会有另一幕。刘思维看她出神，“这句妙，”见她回神说:“继续，现在你先来。”

        陈楚言也不犹豫:“远看山有色，静听水无声。

        “那我接: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陈楚言笑出声。她如此简单的诗句搬出，刘思维居然也配合玩的初级，于是开始认真，“正思一坐此亭上，骇俗昏昏能病人。”

        “小亭新筑藕花边，为爱陂唐五月天。”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颗。”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

        陈楚言停住了。

        “哎呀，我输了，我输了。”她将目光转向近旁的小草上，没看刘思维。

        “地主之谊尽得太好了，对对子也让我一分。”刘思维自是知道她为何停止，配合地转移话题。

        大半个小时后，待二人走出公园，临近三点，因为再去双陈村，回陆市的时间不够，所以二人最终选择了附近逛了逛。

        刘思维不舍又遗憾，陈楚言却松了口气。

        她配合地说:“确实遗憾，赶上下雨呢，这边就是雨水多。”

        “没事，这一趟带一点遗憾，以后才会更有兴致来张家镇，再说双陈村留着下次来可好？”他认真地问着，明知道她会说“是”，心里却期待她亲口说出来。

        “是啊，以后有机会再来。”也许以后他不一定有时间了。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还来，特别要来一趟双陈村。”他眼眸闪亮，像得到天大恩赐与无上荣耀般高兴。

        陈楚言百感交集，她并不是不欢迎他，可是一想起身世，想着村民们可能的议论，心情复杂。周慕寒在的那几天，尽管没有明显的议论声，可一个女大学生单独招待年轻男子，定是“言语优待”了。

        刘思维昨晚频频地示好，今日的“再来”二字像锤子敲打着自己。她从昨晚就未安睡，害怕的不止流言蜚语和身世，还害怕同情和怜悯。

        她庆幸刘思维去不成，心里又歉疚。

        庆幸却又多过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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