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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二章先生吓坏了


站在海心亭,确实能看见远处的凤尾滩,珠光闪烁,像群星汇聚,入海嬉戏一般,摆出凤尾的姿态,撩动这春夜。

        傅遥牵着昏昏醉醉的南樱刚到海心亭,裳凛就来了。

        傅遥先将南樱扶到长椅上坐下,随后转身对裳凛说,“你这药又是从擎朗那里得来的吧。”

        此时的南樱已然对周遭一切失去知觉,傅遥的话过耳,便同海风无异。

        裳凛未敢轻举妄动,也没回答傅遥,就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这孩子接下来的手段。

        傅遥沉着脸,那神色像极了馥远棠不动声色的时候,他说,声音也不再像孩子,“你现在把他推下去,他醉成这样,掉海里肯定活不成,捞上来就是一具尸体。”

        裳凛这见过万般生死的人,听到尸体二字,都不禁打起个冷战,与海风无关的冷战,“这就是你的计策?你要知道,这样做总军会怀疑我。他死了,我也得不到好处。”

        “他活着,你一定得不到,他死了,你便有希望。这笔账你自己算吧。我说过,我会帮你。”傅遥说着,走向裳凛,自然地伸手去够裳凛腰上的枪,同时说,“你把枪扔到一旁,假装跟他搏斗过,长椅的木板再撞坏几根,看起来像是打斗激烈,南樱不小心自己掉下去了。反正,死人又不会说话,你咬定是南樱约你来这里见面,是他想报仇,我不说,你不说,这件事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想,你肯定不会傻到自己招认,我更不会,因为我从头到尾参与其中,我还想做爹爹的乖孩子呢。”

        傅遥的话让裳凛感觉自己像被打了麻醉剂,全神贯注在每一个字里,竟不知不觉就被傅遥摘下了枪。傅遥把枪撇到地上,很随意,若再加上长椅的破损,现场确实像打斗过一般。

        但裳凛还在犹豫,这步棋走出去,可就没有退路了,成王败寇,跟潘仁驰一样,跟潘仁驰一样?裳凛心中猛地闪过一念,未及深思,傅遥又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错过不会再有。”

        傅遥牵起裳凛的手,领着他来到南樱面前,“裳叔叔,动手吧。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来找你。也只有你配得上我爹爹,不是吗?”

        傅遥的话狠狠给了裳凛一击,他心里那块表盘上正左右摇摆的指针,竟被这孩子捕捉到了。一个小孩儿,像个小恶魔,将他这个大恶魔的手放在了南樱身上,抓起他,带到栏杆旁边,再推下去,心愿就达成了,罪恶也随之而成。

        此时,裳凛被傅遥牵制,推南樱入海的行为究竟有几分主动,几分被动,自己也分不清了。他只知道眼前有个灯塔,是他一直遥不可及的灯塔,正在闪耀,正在唤他……裳凛……那是总军的声音,既远又近,在心里飘着,却又像来自身后。

        南樱已被送到亭栏旁边,傅遥就在身旁,可忽然,这孩子大叫着向后摔倒,伴随叫嚷起来,“裳叔叔,你要干什么!”

        “裳凛!”真是总军的声音,一声断喝,将裳凛的心绪从飘向灯塔的浮海之上牵扯回来。

        裳凛转身,定睛,看到馥远棠正快步赶过来,他的头脑已然混沌不清,竟会下意识勒住南樱的脖子,把自己变成了潘仁驰的模样,同时说出那句暴徒嘴里极其常见的话,“别过来!”

        剩下的半句,竟会是傅遥替他补上,那孩子大叫着,“你要杀了樱爹爹吗?你快放开樱爹爹!你这个大坏人!”

        裳凛似乎明白过来,可也只是似乎,来不及再多说一句,就被傅遥开枪打中了头颅。血光四溅,染了南樱一身,好在,他还昏沉着,这枪声过耳,也同海风无异。

        傅遥扔了枪,冲到裳凛身边,发疯一样掰着他的胳膊,连哭带喊地叫着,“你放开樱爹爹!”

        已成死尸的裳凛在不断下沉,傅遥使出一个孩子最大的力气将他体推向大海。这是,傅遥创造的又一具尸体。

        南樱得救了,重回到馥远棠怀里,傅遥哭成个泪娃娃,跟爹爹说着自己知道的一切,“我来接樱爹爹回去,栈桥口遇到裳叔叔,他说爹爹在海心亭等我们,就把我们带到这里。樱爹爹喝多了,裳叔叔就想杀了他,我趁机抢了裳叔叔的枪,可我打不过他。还好樱爹爹的喜虫在我手上,才偷偷给爹爹发了虫信,爹爹要是晚来一步,樱爹爹就……”

        傅遥哭得越来越厉害,好多话都听不清了,但大概意思能懂。可是,南樱喝得再醉,也不至于不醒人事,馥远棠猜到定是有人在他酒里下了药。

        回去,经过盘查,下药之人被纠查出来,确实受裳凛指使,而药的来源又是擎院长。

        总军怒了,就差一枪崩了擎朗。

        “好大的胆子,为虎作伥,不知悔改!”总军一巴掌扇在擎朗脸上,“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吗?前罪后罪,两恶并罚,脑袋不想要,现在就摘下来!”

        啪,又是一声巨响,杯子的破碎声在会议大厅里回响着。此时此地,虽只有总军和擎院长两人,却好像有许多双眼睛审视着擎朗。

        “总军。”

        馥远棠息声许久,擎朗才敢言语,声弱气虚,“先前那次确是我胆大妄为,无以为辩,但这一次,那迷药不是裳凛刚找我要的,是,上一次他押送海盗时,从研究院领走的,当时来看,依法合规。”

        馥远棠没说话,抱着双臂坐下来,心中暗道,裳凛,竟深谋至此,以他的手段若有颗良心,必将是下一任总军,可惜了,一时误入歧途,终究万劫不复。

        “总军。”擎朗小声唤道,“我自请领罚,罚重罚轻皆无怨言,毕竟药从是研究院出去,又害在夫人身上。裳凛的罪我担。”

        馥远棠火气渐消,才打量起擎朗,“死人的罪你想怎么担,陪葬吗?”

        馥远棠哼笑一声,“真放不下,就陪着死,放得下,就好好活。下去。”

        擎朗退出了会议大厅,馥远棠沉坐在椅子里,回顾今晚发生的一切,似有许多谜,却都顺理成章的解开了。裳凛,海训司司长,全军最好的位置由他坐着,他还有什么不满足,潘仁驰已死,他害南樱的动机又是什么。无论是什么,死人都开不了口,裳凛所想已无从知晓。

        正当思索,喜虫叫响,南樱醒了。总军的房间就在会议大厅后面,馥远棠急急赶过去。老眉正陪着南樱说话,遥遥早已哭晕,睡了过去。

        南樱从母亲口中得知了一切,心绪复杂,像深夜的海浪,翻搅着。他与裳凛接触不多,仅有的几次见面,那人也不曾有太多言语。在南樱看来,裳凛是个不容易接近,很难交往的人。他也有像先生的一面,但只是深沉的心很像,其他都不像。

        南樱不曾想到,裳凛会对自己暗下毒手,应该说,总军也不曾想到,这件事来得太突然,结束得又太草率。细细想来,竟跟潘仁驰的死十分相似,并且,两次都有傅遥牵扯其中。南樱不想怀疑,便赶忙打消刚刚在心底蹿起的念头。

        馥远棠来到床边,老眉先离开去照顾遥遥,南樱还晕着,不敢大动,便顺势依偎到馥远棠怀里。才贴着先生的胸口,就感受到棠的气息起伏得厉害。

        南樱抬起手,搭在馥远棠心口上,弱弱地说,“怎么,气着了。”

        “是吓坏了。”馥远棠长长舒了口气,能拥着安然无恙的樱,他的心总算平静下来。

        “不怕,不怕。”南樱哄着先生,“我福大,命大,造化大。这些磨难,都是小小的磕碰,遇着哪儿哪儿都大的先生,不堪一击。”

        馥远棠陪着笑,却仍是心有余悸,真不敢想,若自己晚到一刻,结局会怎样。

        樱,你就是我的命啊……馥远棠心里深深念着,直到陪在南樱身边进入梦乡。

        ……

        擎朗从会议大厅出来,赶到海心亭的时候,裳凛的尸身早已被打捞上来,搬离现场。血迹被药水清理过,表面看不出这里刚刚死过人,但擎朗闭上双目,残留的药水味道掺杂在海风中袭至鼻底,他才从不敢相信中被迫接受了事实。

        裳凛死了,真的死了,他拥有光明之后第一个爱上的人,到他死仍爱着的人,居然先走一步,离开了人世。

        擎朗闭着眼睛,泪水仍止不住流下来,两行,沿着略显凹陷的脸颊渗到嘴角。

        就在他临死的前一刻,自己还在跟另一个人偷欢。也许,裳凛从来都不在乎自己跟谁好,可擎朗在乎,他把这种感觉当成是背叛。

        没想到,龙象节违禁,神的惩罚真的来了,真的报应在自己所爱之人身上。龙象节的三日禁淫,擎朗作为前任国师,仍在跟另一个人行苟且之事。

        人的欲望如此难以掌控,而身体和心竟然也能分别对待,他的心爱着裳凛,至少自认为很爱,身体却能交给常与同。欲望中最丑陋的一面全然暴露给另一个人,留给裳凛的是最纯净的一片心田。可如今,他走了,这心田怕是要跟着荒芜了。

        常与同出现在他身后时,擎朗的眼泪已被风吹干,脸上干涸的泪痕一时间擦不掉,就那样残存着吧。

        常与同试探着问,“你,还好?”

        擎朗转过身,很冷的眼神看过去,“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还好了。”

        常与同想要上前,见擎朗退躲了一步,便停在原地,说,“我用心看的。”

        擎朗冷笑,他向来喜欢卖笑,卖各种各样的笑,笑过,又冷着声音说,“常与同,你别用心了,你和我之前只是身体交易。从今以后,我都不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就当行行好,你放过我吧。我的心死了,身体也跟着死了,行尸走肉,你还要它做什么?”

        “艳艳。”常与同忍不住又想上前,擎朗再退。

        “忘了,你喜欢我这副皮囊是吧。那我毁了它,断了你的念想,如何?”擎朗的话狠狠刺痛着常与同,一刀一刀剜着心。

        常与同原以为,擎朗对裳凛不过是得不到更想要的贪念,而贪来的东西总有厌的时候,把自己变成个新玩偶送到他手中,早晚有一天,擎朗会把这个玩偶当作再撒不开手的陪伴,放到枕边。可现在来看,还不是,未来是否,犹未可知。

        常与同看着擎朗离开,心没换来,身体也没了,这条路竟像此刻无边的海,漫长的夜,望着灯塔也寻不到方向。而擎朗的心,又何尝不是,连灯塔也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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