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高玉翠像是第一天认识这大侄女似的，眼睛都险些从眼眶子里瞪了出来，也不知这死丫头是到底一直假作在自己面前装作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还是一朝被自己退了亲，竟是性格大变。

        这要是前者那也太可怕，家里已是供了一座母大虫，这要是再添上一只小虫，以后自己可不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好在自己听了瞎眼婆婆的话，趁着嵘儿还未归家，赶紧先行退了这门婚事。

        “怎么？老娘的好东西，老娘爱给谁给谁，还轮到你们几个在老娘面前指手划脚，想要好东西找你们自个儿亲娘去。”高老太太瞪着眼瞅着对面的三个孙女。

        “奶，咱家除了你这还能有个什么好东西，大伯和我爹还有大哥哥他们打猎得来的钱财可是有一半儿都在您这呢。”高明甜翻了个大白眼一眼憋着嘴道。

        “嘿，那也是老娘儿子孝顺老娘的，老娘乐意给谁就给谁。”高老太太直接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态度，众人也是没法。

        高灵秋也在下首嘟嘟嚷嚷道：“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合着咱们家竟是重女轻男，既是如此，怎的到了咱们三个孙女这，咋的也是一毛拔不着了。”

        偏生着距离太近，在座的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奶的东西怕是都留给姑和表哥了，不仅是咱们三，便是大哥和明朗怕是也捞不着的。咱们也别找奶了，咱们直接找爷去，正好天快要暖和了，咱们一人裁一身新衣裳。这都多少年都没穿过新衣裳了，瞧瞧咱姑，这衣裳，这料子。”高孟夏不仅说还上手摸了摸高玉翠身上的衣服。

        这一说还得了，身边的两姐妹更是愈发坚定拿到料子了，乍一听到还可以到爷那去要东西，一左一右的两姐妹更是眼睛一亮：是啊，奶不给，他们找爷去。这主意好啊！

        高老太太一听却是慌了，这要是找了老头子还得了，被训一顿什么的是小，只老头子已是三番四次叮嘱自己，不许再给女儿银钱。

        尤其下个月外孙回来还得摆流水宴，女儿家里两个寡妇养着个读书人已是极为不易，田里的那点子产出全都花在了嵘儿的束脩上，便是一家三口的吃食还够不上，就这还得靠着他们这娘家帮扶。

        好在女儿苦尽甘来。

        高老太太这些时日，那是日日夜夜都在想如何在外孙的流水宴上大出风头。

        于是便在女儿开口讨要银钱时便一口答应了。

        母女二人正在讨论宴席那天要裁得衣裳，这三个便进了门来。这要是让老头子知道了，岂不是都成了一场空。

        可不能叫这三个倒霉丫头搅了局。

        高老太太只能忍痛连忙唤回了三只白眼儿狼，在三双灼热的眼神中，终是回到了里间儿拉开了一口大木箱，仔仔细细摸了摸木箱里边儿的粗布料子。

        话说这些料子还是那些托老头子办事人送来的，还有一些便是亲戚间的走礼人情类。这要是一下子用完了，下次可不就得自己花钱自个儿买了。

        这可当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着里间儿犹豫不决的高老太太，高孟夏倒不怕她后悔，就怕她将那些无人要的破烂不堪的乌遭料子给她，那不是白忙活了。

        随即便朝着一左一右打了个眼色，便缓缓朝里走了一小步。

        原本左右姐妹二人还不懂这意思，只看到高孟夏往里走的那模样，二人便紧了跟上去，高玉翠一见，也跟着一起，毕竟她娘的宝贝箱子，她可是也没见过呢。

        “阿奶，咱们三姐妹跟姑可不大一样，姑是守寡的女人，穿不得那些花红柳绿，咱们可是真是花骨朵儿的年纪，最是适合这些了。”

        高灵秋说着便抄手抱起一匹绯红外加一匹鹅黄料子，当即就健步如飞地，跑了。

        倒不是高孟夏不想帮忙，实在是这该死的柔弱人设太拖累，得赶紧想法子脱身才是。

        隔壁的明甜却是慢了一拍，眼看惟一有花色的两匹料子眨眼便没了，赶紧也抢了一匹豆绿的料子跟随其后。

        “三个活土匪上老娘这讨债来了，一个个儿的活脱脱便是那猴儿拉出来的稀，一个个都坏了肠子的货……”

        跑到门外时，高老太太还在不停的叱骂。

        三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便是一阵大笑，想了想，又赶紧抿了嘴。毕竟这姐妹之间也不是那么的亲厚。

        屁股这么一扭，分道扬镳。

        孟夏，灵秋姐妹二人拿着新得的料子进了高母房里。高母和王梅娘二人一个是万年不变地依旧纺纱，另外一个便拿着个花绷子绣帕子，好歹能赚一分是一分。

        “阿娘，您快瞧，这是我们从阿奶那得来的。”

        “你阿奶？”高母一副不信的眼神，“呵……自我嫁给你爹二十多年，别说一块儿料子，便是一块帕子都没从你奶那里得过。”

        “娘，当真是阿奶给的。”

        于是，高灵秋便当着高母和王梅娘的面儿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们三姐妹是如何与高老太太斗智斗勇将这两匹料子拿下的。

        听得高母是笑眯了眼，眼角的皱纹更是时隐时现。王梅娘更是险些笑岔了气儿，只一看到自己的婆母打眼瞟过来的眼神，赶紧捂住了嘴，奈何根本压抑不住体内的欢笑神经，整个人好似抖成个筛子一般。

        如此场面更是一发收不住了，王梅娘看着自家婆母看着自己不住的摇头失望之情，止住后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对面的西厢房内，高明甜刚开始拿了料子还是喜出望外，然而到了房里时，看着这豆绿的色儿是越想越不甘心，越不甘心却是止不住地想，心里越发地恼恨起来，不停地揪着自己的袖口暗暗发恨。

        偏生她娘，高二婶还在不停地点着自己的脑袋，嘴里更是不停地叨叨：“你这孩子，既是东边的拿了两匹，你怎的就拿了一匹回来，咱们家本就出了个出了名儿的赔钱货，这拿匹料子你还都比大房少了一匹，咱们不就更吃了亏去……”

        “哼，娘就知道说我，若是娘有本事，娘自己去奶那里去拿就是，我自知是个没本事的，成天就知道骂我……”

        高二婶正要开口再训女儿之时，儿子高明朗外出逗猫遛狗已是回来了。

        看着门口进来的既高且瘦的儿子，眼里一下不错地盯着女儿手里的料子，高二婶也是头疼，毕竟他们一家虽是住的还不错，但一大家子人又多，家里的壮年更是不少，且又比着别家的更加高大健壮，更是费粮食。

        故此，高家一家虽饱腹不难，却是实打实地缺衣裳穿。

        要不高母也不至于称，自己从未从自家婆婆手里得到过一针半线，原因便是再此。

        “姐，你这哪里来的料子，这是要做新衣裳了？娘，我也想做新衣裳，我长这么大都没穿过几回新衣裳……”

        “这……明甜呀……这要是你实在不喜欢的话，要不……就给你弟弟做衣裳吧……”高二婶捂了捂额头，她也是没了法子，她就知道儿子一回来看着这料子就得闹上一场，要不她也不会训斥女儿了。

        难得扒上老虎一层皮，偏偏这层皮只扒下了一半儿，你说气不气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女儿不喜欢，那就只能便宜儿子了。

        不出所料的母女俩大吵起来，为了一匹料子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从二人嘴里听出是大姐姐的主意，高明朗也懒得多说，便直接跑向对面的东厢房。

        看着门口一阵抓耳挠腮的高明朗向自己讨主意，高孟夏也有些惊讶，毕竟高二婶母女二人看着就像是斗鸡似的性子，没想到二房的弟弟竟似个傻憨憨似的。

        可能是年纪小，还未长成，高明朗整个身子都较为瘦弱，尤其是在高家一众男子的比较小，更是显得纤弱，一双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高母看见明朗后倒是极为热情，邀请他进屋来坐，只十三四岁的孩子正是为着新衣裳着急的年纪，如何能坐住。

        高孟夏想了想便轻声道：“老太太平日里最是喜爱你，你便直接上门去同老太太讨要便是了，毕竟咱们家三姐妹都有了，岂能将你给落下了。你便这般同老太太说就是。”

        高明朗一听直接在东厢房门口一蹦三尺高，连跑带跳冲进了老太太屋里。不过半晌功夫，果然也拿出了一匹料子来。

        看着门口道完谢后的明朗又冲回了自己屋里，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好在这回，王梅娘学乖了，学着高孟夏一般抬起袖子遮挡起自己的笑脸。

        另外一边儿的高老太太在送走高明朗后，摸着心口暗暗发誓，再不能叫这些小东西哄了自己的库存货。

        岂料，晚间高回春回来后又叫他哄走了一匹。

        实在是这个大孙子既不同于姐妹间的夹枪带棒，也不同小孙子似的撒娇卖乖，就是靠着墙角蹲在门口双手拢袖吭着个脑袋，嘴里悠悠地道：“竟是想不到自己一个长房嫡孙，受得苦最多，受得累更是不少，竟是回回都排在了弟弟妹妹后边儿。”

        老太太还能如何，虽说这大孙子不如小孙子招人喜爱，可这大孙子也实实在在是她的心头肉啊。

        一日里加上女儿那竟是一下子去了六匹料子，高老太太晚上心口疼得都少吃了一碗饭，尤其是看见对面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眼睛，心里更是哽得难受。

        这竟是各个都成了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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