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山顶上的孟夏也是感悟颇深，本以为可以大展拳脚，谁承想，完全不需要她出力半分。汉子们看着这些乱入的贼匪，就如那腹中饥荒的饿狼瞧见了肥羊崽子一般，那通红的双眼，见人就扑的急切。

        哪里还需要她们姐妹二人。

        想起上山之前，自个儿那新婚夫君，句句叮咛，字字嘱咐，只化为一声叹息……

        孟夏姐妹带着耀武扬威，行走带风的金振暄，身后再跟着可怜巴巴的周言洛，这不知道的还当那金振轩才是县衙小公子呢。

        四人在山顶寨子里巡视，忽地听见一阵阵地求救声，仔细一听好似竟是断断续续的女子求救声，只声音太过孱弱。

        孟夏姐妹二人随着求救声，终是找到了另外一间极为宽大的柴房，一脚踹开紧锁的柴门，顿被柴房内的弥乱气得显三魂直接去掉了两魂。

        柴房内一块偌大的炕直接占了半间屋子，屋内约有二十来个正当年纪的少女，各个衣不蔽体，蜷缩在床上，肉眼可见，各个浑身上下一片青红交加，有个别甚至还有数不清的鞭笞伤痕，伤口还在嘶嘶渗血。

        灵秋拦住要进来的身后二人，恶狠狠道，“这些个畜生……”

        孟夏大口大口呼着气儿，哪怕活了两世，她也没见过这等令人发指的场面。

        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后，缓缓走进屋内，柔声细语道：“姑娘们莫怕，我不是坏人，我乃平城县令夫人，今日我夫君二人携众人围剿山匪，自此时，姑娘们便自由了。待天亮后，我们便可带姑娘离开此处。姑娘们可先跟我回县衙，待养上几日，身子大好，若是愿意回家，我可派人送你们回去。若是不愿，也无妨，我们平城近来有许多姑娘做的活计，姑娘们放心，都是正经活计，养活你们不难。到时你们自个儿决定便是。我去给你们找些衣裳来。”

        说完便轻走出柴房门，轻轻带上。

        柴房内一女子嘤嘤哭泣，“姐姐……咱们这回真能得救吗……”

        “一定可以的……咱们刚刚不是听见了……外面一阵打杀声……那些贼子们定然各个下了那十八层地狱……我们定然能得救……只是……咱们再不能回家罢了……”

        孟夏气势汹汹走出柴房，迎面遇见刚上山的周随安。

        眼见周随安瞧见自己，连忙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拉着自己左右细看，“怎么样呀……夫人……有听我的话……躲在大舅哥他们身后吧……”越说声越轻，生怕叫旁人听见，他们的大人区别对待似的，漆黑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

        孟夏怒火中烧的心好似一把小火苗“噗”地被一场细雨无声浇灭了。

        孟夏将柴房内隐去部分说了个大概，便让那投降的贼匪们带路，直接杀进了寨内大当家的屋子。

        外面厮杀声还在继续，屋内众人将那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蓬头匪贼按在地上，孟夏义正言辞道：“夫君，亲手砍下这贼匪的首级，待回城，咱们便将夫君亲手斩下的首级高高悬挂城门口，以后谁还敢不听咱们官府号令，谁还敢欺压夫君治下的百姓，谁还敢瞧咱们不起，拿那一千两银子将您按在砧板上。以后谁为刀俎，谁为鱼肉，以后这平城历史，就得靠咱们来书写了。”

        言辞恳切，掷地有声。

        周随安听得更是荡气回肠，那一句“谁为刀俎，谁为鱼肉”更是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他周随安四年县令生涯，也只有今日才体会到了，为百姓真正谋利益的身心舒泰。夫人说得不错，果然真正为民才能得民意。他周随安也该在这平城大展手脚，他的名字必然也要在大魏史书上留下浓重一笔。

        “有我周随安在一日，定保平城百姓，万世太平……”

        那匪首显然也知穷途末路，骂骂咧咧，边骂边战栗，随即“咔”地一声，人头落地。

        高回春杀进来时，便看见收尾相离的贼匪，当即捡起那掉落的血糊糊的人头，大声道，“贼匪已被枭首，还不赶紧快快投降。”

        回声之大，瞬间响遍整个赤峰山。

        背后的周随安在山顶一颗老松下至少吐了几斤后，软了一双腿被人搀扶了过来。

        孟夏：哎……得亏将将闭上了眼睛，若不然这会儿吐得便是她了。

        那周言洛看着一直呕吐的老爹，终于也停下了想抱一抱亲爹大腿的心思。

        那山顶的高家屯儿大汉们，从前多有瞧不上这文弱书生的县令大人，然今日，当县令大人带领大家杀上赤峰山，高举那砍刀，口中更是道，要护他们平城百姓时，他们那跌宕不已的心再次颤抖了。

        从前当官儿的就知道喝酒吃肉，哪里管过他们死活。果真，还是他们高家屯儿的女婿好！

        快天亮时，高回春等人终于统计好了人数，贼匪共计三百八十一人，当场绞杀二百一十一人，受伤者高大一百二十二人，仅剩四十八人完好无损，就这还是因为投降太快，要不以汉子们的疯狂，早就没人形儿了。

        至于我方，除却几人受了些轻伤外，无一人受损。

        当然，实力才是王道。

        值得一提的是，因着僧多粥少，此次绞杀活捉贼匪人数最多的却是行瑾。

        那些后来听到动静涌出来的大量贼匪，还未等汉子们靠近，站在高台的行瑾就是一阵“刷刷刷”将人盖了个戳儿。

        这占据第二位的更是叫人想象不到，竟是那赵梓墨的三哥。孟夏听说后，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真这古人智慧不能小觑。

        那赵梓豹自知我方人数众多，冲上去估计也砍不到什么人，便躲在那半山腰处，守株待兔。果真叫他逮到了十几人，故此排在了这当二的位置。

        到得天微微光亮，鱼肚白刚露出之时，周随安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带领众人将那死去的匪贼就地焚烧，剩下的直接用那麻绳绑起来，如同糖葫芦似的，一个串着一个，赶回县衙。

        至于孟夏，便带着灵秋姐妹二人，将那二十几个姑娘从赤峰山背后的羊肠小道下去。金振轩带着小厮以及两辆马车在背阴处等着她们。

        实在是姑娘们太害怕，哪里还敢见这般多的男子。

        到得山脚下，孟夏将二十来个姑娘们安排进了马车，感慨道：“金公子，这回你这马车又算是立了一回大功了。”

        然那金振暄原本十分跳跃的性子，尤其是看到周随安帮他手刃仇人时，那慷慨激昂，只恨不能以身相替。如今，却是如同一只蔫儿打的小鸡儿似的，低吭着头。

        一问才知，原来在山顶时，那贼匪一见金振暄，便知是他引领众人上了山，那原本躺在地上已是挣扎不动的二当家，当即便捡起地上的砍刀，挥刀意欲向金振暄砍去。

        好在高台上的行瑾更是眼尖手快，一只羽箭当即便叫他丧了命。

        ……

        ……

        回到平城城门外时，八大屯子的老族长们各自带着十几人，都在城门外迎着朝阳候着。还有星星点点一些清早赶进城里办事儿的老乡们，看见走来的大队人马，纷纷问道，出了何事。

        清晨的朝阳于东面缓缓升起，城下的屯子百姓远远看见大队人马“满载而归”，有些使劲摇晃着双手示意，有些实在忍不住，直接冲了过来。密林里的喜鹊叽叽喳喳，似是早已知晓他们凯旋而归。

        “夫君，稍后咱们就这般大摇大摆，耀武扬威地走进城，好叫平城内外的百姓和那些瞧不起咱们的地头蛇们，好好瞧瞧咱们这些今日就走马上任的衙役们，身上带血的军功章。以往被压在他们脚下的县衙，今日就要站起来了。若是敢跟咱们叫板，便如咱们身后的那一串儿一般。”孟夏冷笑道。

        “夫人说得有理，就照夫人说得来。”

        平城一早便被限制出行的城门，忽地便被打开，城内的人更是被满身血污的大批人马给吓得连连后退，惊叫连连。

        最前面的周随安依旧骑着高家屯自带的高头大马，身后紧跟着赵梓墨，以及分列开来的大队人马，中间跟着一串串儿各个满脸满身都是血的贼匪们。

        那赵梓豹不愧是能想出在半山腰拦截贼匪的人儿，跟在后面儿还一路唱，“县令周大人英名盖世，携八大屯共剿贼匪，当场诛杀贼匪二百一十一人，重伤者一百二十二人，四十八人缴械投降。”

        随后，身后之人也跟着唱和，虽是各个都空着肚子，然那高亢的叫喊声，振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再不用受那贼匪欺负，大人和夫人更是事后有言，今日去英勇杀敌的在场每一人，都赏一亩上等田，至于那砍到的贼匪而赏的上等田，另行再算。

        那些没能有机会砍到，抓到贼匪的汉子们，原本以为白忙一场，没想到还会有意外之喜。况且，大人还说了，他们若是有银钱也可以花银子置办，五两银子一亩，至于城里人，那可是享受不到这待遇的。若是没有银子也无妨，官府租赁给他们耕种，一年只需交上四成的粮食便可，三年之后这田便都是他们的了。

        想到今后家里人各个都能吃饱饭，填饱肚子，各个都如那打了鸡血般，哪里还能顾得上空空如也的肚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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