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主子，燕禧殿乱成一团，胡贵人危在旦夕。”蒋成道，“奴才去瞧了，说是胡贵人身上的‘万世永昌’玉璧不见了。”

        云薇冷笑道：“让太医院的人好好医治胡贵人，本宫要她的命还在人世，知道了吗？”胡氏最好在死亡判决之前活着，不然太过便宜了胡氏。

        蒋成悄悄抬眸看了看云薇的神色，发现自家主子不是在说反话，又笑得十分渗人，吓得一抖，赶紧低下头，退后几步，领命而去。

        又过七日，乃是慎贵嫔与静和帝姬的头七，云薇请示后，玄凌下旨追封慎贵嫔为慎献妃，丧仪以正二品妃位下葬；静和帝姬获赠为虢国公主，破例与母亲葬在一处。

        在整理慎献妃遗物之时，有宫人发现了胡贵人丢失的“万世永昌”玉璧，可惜已经被人打碎。精巧的玉璧破碎，张翅欲飞的发明神鸟头身分离，尾羽割裂，繁茂的梧桐树凋零，不复傲气。

        玄凌知晓后，命宫里的巧匠把玉璧修补完整，可他们皆说只可以金镶玉之法修补，否则无计可施。闻言，玄凌动了怒，只觉晦气，更反感故意把祥瑞打碎的慎献妃，只是逝者已逝，他也不好再做些什么。

        不过峰回路转，齐王寻来宫外的数十名能工巧匠，唯有一位年资最久的巧手师傅可修，只不过这师傅面带犹豫、踌躇不决。玄凌本就多疑，威严之下，师傅吐露事情，原来他十数年前，曾做过一块一模一样的，因为是难得的好料子，师傅呕心沥血，精打细磨许久，且根据雇主提供的古籍画卷，造就了一枚婴儿半个手掌大小、类似凤凰的发明神鸟，又专门请了不出世的隐士写下“万世永昌”四个字，再由他刻入其中。

        师傅好不容易完成了雇主的要求，没想到等来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惊险追杀，万幸前来灭口的杀手曾经受了他的恩惠，放过他一命，并让他改名换姓，隐藏在京中。正所谓灯下黑，胡氏绝对想不到举族制造的祥瑞，即使千防万防，还是有了差错，而且光明正大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而胡氏却一无所知。

        玄凌因为身体亏空，非常虚弱，听闻此事后，又是怒极昏厥。太医好不容易施针唤醒，冷汗津津地请皇上再三息怒，玄凌才勉强稳住躁动的情绪，谁料由端贵妃带头，淑妃、贤妃、福贵嫔、怡贵嫔及颖嫔，都向他揭露胡贵人的种种罪行。

        这下子，玄凌终于发觉胡贵人往日的爱娇嘴甜都是假的，胡氏与朱氏一个模子，都心口不一，狠毒非常，屡屡对妃嫔下手，弄虚作假不说，甚至欺压诸妃，虎视凤座。

        是可忍孰不可忍，玄凌当即下旨，赐胡氏鸩酒。不过看在予浩与珍缡的份上，玄凌没让胡氏的尸身曝晒乱葬岗，只是吩咐仅以一副薄棺下葬昭宪后陵。紧接着，他又以胡氏狠毒，谋害妃嫔，危害皇后为由，问罪胡氏一族。

        帝王雷霆之怒之下，很快就扯出晋康翁主在皇宫布下人手，窥探帝踪，甚至揭露出胡氏借机伸手内宫私库，偷纳百万余两之事，还查出胡氏与方氏联手，派人给皇帝下五食散，企图弑帝，想要胁五皇子登位，好做个权倾朝野的外戚——桩桩件件，朝野震惊。

        胡氏与方氏一族败落的结局，随着夏季的第一场倾盆大雨变得显而易见。

        方氏依仗的世袭梁国公被革去，再加上抄家、流放、处决，成年男子一律斩首示众，未满十四的流放西疆，妻女一律没为官婢。从太/祖至乾元一朝，辉煌无比的梁国公府就这样消失殆尽，甚至连累了数十分支。

        胡氏本就因家主流放而没落，全靠晋康翁主支撑，依附于她的娘家朱氏，本身没有什么能力。有道是树倒猢狲散，终究落得个与方氏一样的下场。而晋康翁主赐白绫一条，舞阳大长公主因教女不严，革去大长公主尊号，降为舞阳县主。

        ……

        前朝震荡后，也渐渐平静下来，一如往常地按班就部，玄凌又花了些心思，填补职位空缺。内宫中，余才人，也就是原先起起落落的妙音娘子，因与胡氏同流合污，狐假虎威，被打入冷宫，以儆效尤。陈容华病逝，因玄凌完全忘记了有这位妾室，故而只是按品级下葬，未有追封追谥。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玄凌终于能静下心养病，云薇亦能平静的做月子。没了胡氏兴风作浪，后宫一片平和。

        且说徐嫔因为玄凌病重之事，跪在通明殿为玄凌整日整夜的祈福，人都虚脱得不成样子了，又大病一场，消瘦不少。云薇听说后，升徐嫔为从四品婉仪，以嘉其品行。

        ……

        五月初一，小皇子满月。

        云薇出了月子，虽经历了那么多烦心事，但能仔细调养，依旧凤仪万千，一如往昔，倒是让有些人颇为失望。既是幼子的满月宴席，云薇便着了金色凤袍，发上的牡丹凤凰纹金簪灼灼生辉，整个人光彩夺目。而玄凌着明黄色锦袍，与云薇相携而来。

        在场众人不留痕迹地打量——皇帝面上略显苍白，不过身姿挺拔，谈笑有风度，多半无事，只需再调养一段时间，五食散所带来的伤害便可消除。

        想到这点，如丞相、苏司空等忠心耿耿的老臣，终于能放下担忧的心。若是皇上因此一蹶不振，思及诸皇子年幼，太子未立，而北地的赫赫虎视眈眈，南海的贼寇时常侵扰，要是一南一北同时夹击，恐怕大周不妙。万幸天佑大周，皇上无事，前路有望。

        宴席热闹非凡，丝竹悦耳，舞蹈迷人，觥筹交错，杯酒莫停，玄凌见氛围正好，示意李长宣读圣旨。

        他为小皇子取名为治，文治武功、安邦治国、天下大治，以此为名，可见期许。因予治诞生于仪元殿，意义非凡，玄凌又一次大赦天下，还封予治为秦王，食邑万户。

        第二日，玄凌下旨，分别让整个德阳郡和宁阳郡为德阳帝姬与宁阳帝姬的汤沐邑，德阳郡和宁阳郡改成为德阳邑与宁阳邑，邑长改称为令长，地位略高于其他州府，与南阳帝姬的南阳邑地位相等。

        第三日，云薇隐晦地提醒玄凌，三皇子予澄和四皇子予涛比予治年长几岁，都还未封王，万万不可厚此薄彼。再说五皇子予浩和六皇子予沐，虽都给了太妃抚养，登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能忽视，况且五皇子的生母可是罪妃胡氏，而六皇子的生母又是被胡氏谋害，二子之间的关系纠纷，一定要谨慎处理。

        思量再三，玄凌封皇三子予澄为吴王，食邑万户。至六月，予涛生辰，封四子为纪王，食邑万户。待九月、十月，予浩和予沐虽未能封王，但有食邑千户。

        ……

        寒冬已至，大雪纷飞。

        云薇一边逗着摇篮里的治儿，一边吩咐绛桃给仪元殿送去温热的银耳薏米甜汤，并三样点心。近来玄凌因北地赫赫的异动而苦恼非常，他为了能制定计划来防备赫赫，干脆住在御书房，专心处理此事。

        关于赫赫的异动，云薇知道几分——滇南毗邻南诏，从前的摆夷等部族归顺之后都并入滇南数州。这几年，那里天灾人祸，民心浮动。而滇南出玉陕关往北，又都是赫赫的疆域，此地极为重要，关系着大周小半的粮草丝绸。一旦大周与赫赫交战，滇南是十分要紧的地界，只不过滇南边民混杂，怕是有赫赫的奸细混了进来打探大周的消息，为此玄凌很是烦恼。

        不过细数前朝的文臣武将，能不偏不倚地处理这件事的，唯有清河王。清河王的生母舒贵太妃明面上是大周贵女，实际上舒贵太妃出身摆夷，因此清河王流着一半摆夷人的鲜血，摆夷是他的母族。有这一层紧密关系，再说清河王发色偏浅，拥有一双琥珀眸，他的形貌更偏向摆夷人，使得清河王会更容易被滇南边民接受信任，他打听消息也会更加方便。

        玄凌因为玄济霸权之事，十分忌惮亲王得权，自然会下意识地忽略了文武双全的清河王，但只要他细数前朝，发现无人可派，就一定会再次想起清河王的惊才绝艳。等玄凌彻底想起只有清河王是绝佳人选，他就不会再焦头烂额了。

        过了几日，不出云薇所料，玄凌命清河王隐瞒身份，去滇南察看民情，安抚人心。事关社稷，清河王自是领命。因是微服私访，不能大肆张扬，所以玄凌没有安排给清河王亲王仪仗，只是让他低调地乘船出发。

        当然，他们还要对外宣称，清河王因为染恙，在缥缈峰清凉台养病，暂时不能见人。实则清河王是从缥缈峰隐蔽的小路离开，方便掩人耳目。

        这件事也算是解决了，玄凌只需要等清河王的消息，故而放松下来，开始出入后宫。玄凌除了来长乐宫享受天伦之乐，逗一逗目前只会吐泡泡的予治，他不过去端贵妃的披香殿看望和惠，发散父爱，顺带看一看怀淑。接着便是陵容的景春殿、怡贵嫔的仙都宫，以及清冷的玉照宫。

        自慎献妃薨逝，玉照宫没了主位，便由位份高的徐婉仪管理。若是没有通明殿的日夜祈福，玄凌对徐婉仪是没什么印象的，要不是云薇提了提，他还不知道宫里有这么一位对自己如此掏心掏肺的妃嫔，因此对徐婉仪颇为怜惜，也开始常去徐婉仪的空翠堂坐坐，可若说宠幸，也是断断续续的。比起文静有才情的徐婉仪，玄凌还是喜欢知趣柔顺的颖嫔，更别提颖嫔还有一个可爱活泼的女儿庆福帝姬明锦。

        旁的来说，淑妃、贤妃与福贵嫔有儿女，玄凌总会记挂三分，剩下的十数妃嫔已是抛之脑后，平白熬日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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