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又一次赏花宴，定在御花园内。

        满目可见花红柳绿，郁郁葱葱。

        与上次不同，皇后娘娘只邀请了几位国公夫人及小姐们。

        予治依旧拉着予漓的衣服，兄弟俩漫步在花丛中。他问：“大皇兄，你不去御花园瞧一瞧吗？”

        “什么？”恰逢休沐，皇子帝姬们可以休息一日。见天朗气清，予漓就带着非常喜欢户外的九弟出来赏景。

        予治调侃道：“大皇兄心心念念的佳人可就在御花园啊。”

        予漓假意咳了咳，左顾右盼道：“皇兄说带你出来玩，怎么好撇了兄弟。”

        “……”予治无语。大哥明明朝思暮想，却还在嘴硬。

        又走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女子们嬉笑的声音。

        兄弟俩本打算回避，却没想到对面的姑娘们脚程还挺快，一下子就出现在正前方。

        “诶，是皇兄和治儿。”予琛一如既往穿着一身红色长袍，乌发仅用绯色发带扎起，英姿飒爽。

        抬眼望去，美人如画，各个性情不同的美丽少女簇拥着一位风华正茂的女子，谈笑风生，好不热闹，竟是把满园春色都压下去了。

        “许姐姐，原来是大皇兄呢。”俏皮的兰英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女子，打趣道，“可见话本上写的没错，真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许怡人当即红了脸，举起团扇遮了小脸，口中软软道：“三殿下别打趣臣女了。”

        予漓亦红了耳朵，道：“兰英，别胡说。”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心上人的身上。

        只见怡人一身玫瑰水春衫，明艳俏丽，乌发间的镶珠宝玉花蝶金簪，珠子贵重、式样时新，看来在随国公府内的境遇已是不同于往日了。

        自上次菊湖云影殿的观赏宴，诸位娘娘只请了随国公夫人及其养女上去说话，众人便心知肚明，未来的齐王妃已定。

        不过，还是有些人在心里嘀咕——虽说是随国公府出来的小姐，可再如何也只是个养女。齐王可是尊贵无比的皇长子殿下啊，区区一个国公养女又怎么配得上正妃之位。

        至于随国公夫人，她也没想到心血来潮收养的女孩会有这样的福气，竟是被齐王瞧上了，偏偏淑妃娘娘还很喜欢怡人。要不是自家女儿们的年纪都配不上，又怎会让一个养女夺了头筹。

        国公夫人心里是一番计较，面上却是越发慈爱温和。

        等回了国公府里，国公夫人自是对怡人是好一顿的嘘寒问暖，直叫怡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等怡人从国公夫人突如其来的慈和缓过神来，就看见国公夫人大张旗鼓召集了国公府内所有的奴仆，斥责他们对怡人小姐的不上心云云，轻则罚了俸禄，重则挨了打。

        又开了库房，给了怡人好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并差人送去最好的手艺师傅那里，要给怡人的着装焕然一新。就连怡人的住所也从原本僻静的角落，换成与国公女儿们同等规格的院落。

        短短几日，怡人在国公府的地位一跃在国公的子嗣之上。

        怡人福福身，落落大方道：“臣女见过齐王殿下、秦王殿下。”

        “嫂嫂不必多礼。”予治一脸淡定地，说的话倒是让两个情投意合的人闹了个大红脸。

        “六皇弟！……”没等予漓说些什么，予治一下子松开了抓着予漓衣服的手，蹬蹬蹬跑去了双生的两个姐姐身后。

        予瑾和予瑜异口同声打趣道：“大皇兄脸红了找阿治作甚，不是该找怡人姐姐吗？”

        双生子的默契有时候让人喜爱，有时候却让人抓狂。

        予漓无奈：“我的好妹妹们，可别再打趣我了。明早儿皇兄亲自去南苑，给你们摘带着露水的玫瑰花好吗？”

        “大皇兄，良玉要粉色的。”良玉颇为认真道，“要那么——多！”她郑重地伸出两只粉嫩的小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概的范围。

        予漓摸了摸良玉扎着的丸子头，温柔道：“好，皇兄给良玉摘那么——多的粉色玫瑰花。”

        “那我也要那么——多的红色玫瑰！”明锦赶紧凑过来，急急道。

        “好。”

        “我也要，我也要！”

        很快，我们温柔体贴的齐王殿下被可爱的妹妹们淹没了。

        ……

        等场面平静下来，一众人移步去了另一处花丛。

        慧生挽着怡人的手臂，笑吟吟道：“难怪姐姐的闺名是怡人了，不怪乎母妃们见了喜欢，我瞧了也只觉得心旷神怡，真真一个美若天仙的丽人。”

        才夸赞完怡人，慧生就叫予琛搂住肩膀，笑着和姊妹们打趣，“瞧瞧我们慧生这张小嘴，就像是吃了蜜糖似的，说的话可叫人甜到心里，只觉美妙非凡。唉，真不知将来会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慧生斜了一眼予琛，促狭道：“谁又能比得上我们琛儿——威风凛凛、落落大方，桃花树下舞剑，太液池边笑闹，不知勾去了多少姊妹们的心，叫人说也不是，念也不是。这好好的闺秀，一见我们南阳，便是浸透了相思，什么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哎呀！”

        予琛屈指敲了慧生白嫩的额头，没好气道：“好你个慧生，来打趣我了。”

        “是谁先来说我的？”慧生不服气。

        两个表姐妹好的时候跟一个人似的，闹起来又是没完没了了。

        众姐妹也不插手，笑看她们两个吵吵闹闹，你挠一下我，我挠一下你，嘻嘻哈哈，亲亲密密，比那艳阳天还要光彩夺目。

        “是不是觉得她们太吵闹了？”予漓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怡人身边，轻声地问她。

        怡人摇了摇头，羡慕道：“好姐妹才会这样打趣嬉闹，只要处在一起，就觉得心花怒放。”

        “许姐姐，等以后，我们也能这般嬉戏了。”素盈捂嘴笑道。

        以后？怡人还有些不理解，接着很快想起，今日赏花宴的目的。她登时不好意思起来，侧过头看向一簇花丛，好似那里有什么非常吸引人的花朵。

        “咦，二姐姐，这花的颜色，怎么和早晨母妃带芙儿来时不一样了？”年纪最小的若芙指着花丛的花朵，对抱着自己的静萱问道。

        静萱瞧了瞧，也不知道，于是求助地看向予漓。

        予漓一时答不上来，不免踟蹰。

        怡人一看就明了，温柔细语回答了若芙的好奇：“此花唤作‘美人面’，朝则深红，午则深碧，暮则深黄，夜则粉白，昼夜之内，香艳各异。岂非像美人面孔，一日多变，嬉笑怒骂，喜嗔皆宜。”

        若芙开心地拍了拍手，对漂亮的怡人脆生生道：“姐姐就是美人面孔呀！”

        怡人听了孩童直白的夸赞，粉面微红，略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一旁的素盈故意问予漓，“大皇兄，芙儿说得对不对呀？”

        “名花倾国两相欢。”予漓轻声回答。

        他见牡丹雍容，慵慵欲坠，每一朵的花瓣都重重叠叠如若绢绡轻盈，花香浮漾，心中一动，伸手折下一朵“美人面”，递给了怡人。

        若芙见状，鼓着小脸道：“大哥哥偏心，芙儿也要。”

        “大哥哥偏心，锦儿也要。”明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跑到予漓和怡人中间，故意学妹妹说话。

        如歆笑嘻嘻跟着道：“大哥哥偏心，歆儿也要。”

        “大哥哥偏心，我也要。”予瑾和予瑜异口同声道。

        随着妹妹们一声声撒娇的“大哥哥偏心，妹妹也要”，予漓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再成了一次“辣手摧花”的风流公子。

        好好的茂盛花丛，偏偏中央缺了一块，好生突兀。

        怡人笑意盈盈地握着手里的“美人面”，歪头看着心上人被可爱俏丽的妹妹们围着要花朵，只觉心中的暖意一层又一层，温暖的都要溢满了。

        笑闹声传出了花林，地势偏高的凉亭里，玄凌驻足瞧了片刻。

        云薇道：“皇上，世间难得有情人。既然漓儿喜欢，淑妃也夸赞，许姑娘的出身即使低一些，也算不上什么了。”

        玄凌转过身，把刚才云薇说的那句“世间难得有情人”放在心里反复品味，神情不禁温柔起来。

        “婉柔说得极是。出身低算不上什么，天下又有谁能比得过皇室。况且，心性人品才是重要至极。”

        第二日，玄凌下旨赐婚齐王予漓和随国公养女许怡人，命钦天监择好吉日，内务府与户部认真操办。

        最终，钦天监选出了婚期，定下了九月二十一日。

        ……

        因着今年皇长子的婚事，又为着选秀，玄凌想着去太平行宫的舟车劳顿，便决定留在京中，度过炎热的夏季。

        又因选秀在即，玄凌怜惜旧人。

        以谦妃主理宫务、劳苦功高为由，进为从一品和谦夫人。以敏妃体贴敬上、育有贤子为由，进为从一品温敏夫人。

        福贵嫔受命抚养和睦帝姬，进为正二品福妃。庄贵嫔进为正二品庄妃。颖贵嫔享正二品妃待遇。

        至于怡、福、庄三妃，则以怡妃为首。

        ……

        这年八月二十日，风和日丽，长春云意再聚诸芳。

        为了下月的皇长子大婚，玄凌和云薇都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夫妻俩还是选了六位佳丽。

        一名作领头的正六品贵人，两名才人，一名选侍并两名采女。

        姜贵人入住绮望轩，宋才人入住万金阁，剩下的四人都去了玉屏宫。

        直至九月十八日，新人入宫修整后的拜见。

        姜贵人似一抹月光破空照下，温温柔柔地包裹着你，极是妩媚婉约。宋才人个子高挑，神色清冷，略见丰腴。李才人容色极美，让人过目不忘。余下三人不过尔尔。

        “皇上一定会喜欢看起来很是温柔似水的姜贵人。”

        “我在宫里还没见过宋才人这般清丽丰满的女子，可惜皇上多半不会喜欢。”

        “众所周知，皇上更偏爱风姿绰约的佳丽，宋才人是怎么中选的？”

        “听说是皇后娘娘选的。”

        “李才人非常美丽，皇上应该也会喜欢。”

        下座的妃嫔们叽叽喳喳，其实上头听得一清二楚。

        云薇有些无奈，随意说了些鼓励新人的话，挥挥手让她们都散了，只留下了准备报备和她宫务的陵容。

        等两人说完正事，陵容按捺不住低低询问：“姐姐是更喜欢宋才人那样的妹妹？”

        “哪里来的醋味？好酸呐。”云薇先是促狭，复又正色道，“是我一恍神选的，等回过神已经唱名了，倒不好再撂牌子。”

        上位者的随手一指，一名妙龄女子的将来就这么被定下了。

        “可惜了这位宋才人，皇上不太喜欢丰润的女子。要是落选了，在外头定能……”陵容瞧着云薇的神色，便没说下去。

        云薇扶额，叹息不已：“是我的疏忽，累得人家入了宫。”

        听了这话，陵容顿时后悔和云薇说起宋才人了，赶紧劝解云薇道：“姐姐事情繁多，妹妹是一清二楚。若不是近来事情太多，姐姐又怎会恍神。有道是时也命也，许是宋才人的命就该如此。”

        “再说了，宋才人已经入了宫，也没得其他办法。往后我们多多照拂宋才人，也是尽力了，旁得还要瞧她自己。”

        云薇还能说什么呢，只好点点头，打起精神和陵容谈论起宫外齐王府的各项事宜。

        ……

        九月二十一日，齐王大婚。

        玄凌、云薇和淑妃驾临齐王府，亲眼看着齐王成婚。

        淑妃素来端庄，因为养子大婚，心里高兴，不免多喝了些酒。她亦是位柔情似水的美人，此时霞飞双颊、含情脉脉，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夜已深，帝后妃带着几个因为偷偷喝了酒、已经晕头转向的皇子帝姬们回了内宫。

        玄凌今夜当然是歇在淑妃的清心殿，其他人自是各回各宫。

        长乐宫殿前，予琛半扶半搂着晕乎乎的慧生，予泽抱着睡着了的予治，姐弟俩对视一眼，皆是叹气。

        齐王府的婚房，予漓认真地对新婚妻子发誓，余生只有她一人作伴，不会有旁人。齐王妃笑靥如花，双瞳剪水，柔声接下了这个誓言。

        齐王既已成婚，又出宫建府，玄凌便让他入朝听政。当然，他也知道予漓资质平庸，就让他去了清贵的礼部。

        ……

        瑞安郡王入了京，作为皇子帝姬们的教习老师，既要教他们作画，还要教他们分辨和善用绘画所需的材料。

        郡王除了宫外的府邸，在内宫的太液池上的长芳洲，还有一个名为水天一色的休憩之地。

        云薇命人在水天一色附近种植了许多避烟草与蘼草，再唤了予浩多去那里，多与瑞安郡王这个教习老师亲近。

        这是云薇关于予浩未来的某个想法，也是瑞安郡王最初上奏折的请求。大人们心照不宣，是以瑞安郡王和予浩关系慢慢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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